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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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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十天,赵白露终于上了岸,住进了顾家在京城预留得房子。
顾家的生意大多在江南一带,京城宅子是有,但不过是个落脚点,所以买的并不很大。就是个三进的小院子,环境不错,地点离皇城较远。
白露初到京城,并没有着急去探监。先是把顾家有往来,关系尚好的人家都拜访了一边。
然后才去了居室狱,央求着能不能进去看一看,送些吃的用的。
顾明章是惹怒了皇帝被关到这儿的,但是皇帝又几次派了人过来,还交代不要病了伤了,显然不是厌恶和放弃,指不定哪天又风光了。所以狱卒一直对他还算客气,什么纸笔之类的物件也愿意顺手帮个忙。
现在白露来探监他们没有答应让两人相见,但也表示可以帮着送东西或者是带句话。
白露想了一想,让小喜准备了一床被子和一盒小点心:“两位大哥,这东西还劳烦你们给他。另外……”她又拿出两个小荷包塞他们手中,“一点小心意,算是跑腿费。”
狱卒客气一番收下了,一人送了东西进去之后还带了一句话出来,道是“下回带点今年新做的糖青梅来。”
赵白露含笑应下,心中倒也松了一口气。
五月的梅子青青,要先敲碎,剔除梅核,伴上盐糖腌起来才好吃。中间一点不能用手碰着梅子,做着还挺费工夫的。
开口要这个吃的,看来在里面不曾受罪,也不曾丧气。过的不算差,罪名也不重。那就好办多了。
出了居室狱,白露坐上马车去往那些昨日递过拜帖的相熟人家,京城不少卖江南货的都是在顾家寻的货,算的上是有交情也有利益相关。看看他们这里能不能探听到消息,或者牵线认识个能说的上话的人。
时至申时,马车停在城南张家的门口,这已经是最后一家了。
“侄女白露见过张世父!”
“白露侄女,来来来,快坐快坐。上茶!顾兄最近身子可好?”
“侄女代他谢过世父。他老人家最近还行,来之前还惦记着让我给您带点淮州特产。”
“好久不见,我这心里头也惦记着他呀!”张掌柜叹息一声,“顾兄是个好手,只是一直不肯来京经营,不然哥俩也能时时把酒言欢。”
张掌柜目光悠长,似是回忆过往,看向远方。白露见状只坐着抿茶,不插话,尽量不显得自己心中已经焦躁。顾明章被关的越久就越危险,本来她还幻想着也许到京的时候人救已经被放出来了。
良久,张掌柜才似从过往中回神,又与白露话了一会子家常,提到了不少淮州的事,但只字未提顾明章。
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饶是平日里常沉稳的白露也有些安耐不住,主动提及了此事。
张掌柜再不好推脱,面色诚恳的对白露说:“贤侄女,这事我一早就知道,我也派人去打听过。得到的消息是罪不重,没受苦。但不知为何一直不放出来。”
“你的来意我知道。但是行商之人和官家总是天差地别。所以你不问我也不好揽事,因为真揽不动!”
那就是帮不了了!
白露很失望,但还是起身行个礼:“白露知道,难为世父了。我再去想想办法!”
走出张家,小喜在一边,眼中露出不忿:“小姐,这张老爷真是……”
“别说了!”白露打断小喜。她能理解,只是有点难过。这偌大的京城,认识的人也不算少,竟然找不到谁可以帮自己。
如果明章哥和她只在江南,不来京,很多事情会好办多。早知道这样应该早些把产业一点点靠京城这边过来。是她年轻了。
马车驶过街道,马蒂声,车轮声,单调重复。
赵白露靠在车厢上想着一个从淮州一路上都想不明白的事情:顾明章到底是怎么得罪皇帝的。
他聪慧老道,若不是为了从小的那个目的,就在淮州做个富家翁也能过的很好。如今他才刚中了探花,天下皆知,皇帝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把人关了,偏生又探不出来罪名,真是心中火烧火燎的。
正想得入神,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外头出了什么事?”
“小姐!”小喜一脸喜色的掀帘进来,“是顾砚,他说少爷回来了!”
回来了,谁回来了!
“少爷呀!小姐,是少爷回来了,就在宅子里等着呢!”
少爷,明章哥!!
“快,快快回去!”
京城顾家的门外,白露调下马车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影壁前面笑着站着的顾明章。
他微微摊手:“白露,我回来了!”
“明章哥!”白露扑过去。
“好了,没事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顾明章轻轻抹去白露的泪水,“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没,我没做什么!就是担心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关你这么久。”
“这个……”顾明章犹豫了一下,“我说了你不要生气,我跟皇上说话的时候提了一下为君之道。他恼了我。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是君你是臣,你才不过刚来京城,何苦提这个。下次可不要这样了。家中都很担心你。”
“知晓了!”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白露也不再纠结此事。好歹平安归来,吩咐做了一桌子菜。只是在夜晚安寝时忽然想起:当今圣上登基已然十二年,又不是新帝倚重老臣,怎么会跟明章哥大谈为君之道。
翌日,顾家马车候在宫门外。白露坐在车上等着顾明章出来。她要他与她一道先回一趟淮州,他说要先与皇帝告个假。
两人离开京城后,京城众人慢慢有人摸出了探花此次下狱的前因。
明德十二年的新科三甲御赐骑马游街,京城的人很多年后都在谈论那次的盛况。
这一年的前三甲除开榜眼已是而立之年,状元和探花都是俊美的青年。
尤其是探花,身穿红色探花袍,头带似锦平冠,身躯凛凛,相貌堂堂。骑在金鞍赤马上,便只看看就是赏心悦目。引得街边不少大姑娘小媳妇或是低声惊叹或是抿嘴含羞,还有向马上投掷鲜花的。
京城不少达官贵人都已经在暗暗打听状元和探花可是已有婚配,再滤一遍家中适龄女儿,看能否与之相配的。这榜下捉婿也是要眼明手快的。
午后申时,游街结束,皇帝赐下琼林宴,宴请今年的新考上的学子。
大殿上,皇帝看着座下琳琅满目的新科进士,抚掌开怀:“天下英豪尽在此处。”
大殿龙椅的屏风后隐隐绰绰有几个人影,偶尔几个看见的人也只当那是劳作的宫娥太监。毕竟没什么人能随随便便的去往那个位置,而且这人影消逗留的时间也不长。
琼林宴上宾主尽欢,后宫昭阳殿中乐平公主羞涩的坐在皇后的身边,两手绞着帕子。
当今皇帝帝后和睦,妃嫔不多,子女也不多,三男三女中两男一女是皇后所出,乐平公主就是宣朝唯一的嫡公主,自幼深得帝后喜爱。
今年芳龄十七,也已到了婚嫁之年。这两年皇后也选了不少人,总是被公主推诿说要多陪父母,显见还不怎么中意。
今日琼林宴,皇后听说新科进士也有不少青年才俊,就央着皇帝让乐平偷偷在屏风后看。只要模样性情好,出生无所谓,普天之下,还不都是皇家的。
现在公主回来了,一脸娇羞,不再是傲气的模样,想来是有看中的了。
果不其然,皇后一问,乐平公主就用帕子拦着脸,羞答答的回答:“一切但凭父皇母后做主。”
“哦,那看来今年的进士可是真心不错,连乐平都相中了。”皇后慈爱的摸摸女儿的头,“只不知我们乐平看中的是哪一个,状元吗?”
乐平公主摇摇头,伸出右手比了一个“三”!
“成,我明白了!”皇后懂了,唤来一个侍女吩咐了几句后,方才搂起女儿,“我的小乐平都要出嫁了,可真舍不得啊!唉,女大不中留,不舍也得舍啊!”
“母后!”乐平不依的跺脚。
侍女跑到琼林宴外,和门口太监耳语几句。最后传到皇帝耳中。皇帝目光扫视一圈也是越看越满意,那长相,气度,还有文采,的确也算配的上他的宝贝女儿。
琼林宴后,皇帝把前三甲单独留了下来,分别与他们聊了一阵。先状元后榜眼,最后是探花。
状元和榜眼都没有待很久,一会就送出宫了。唯独探花,皇帝聊完他试卷上写的几点提议后就那样坐着看看他又看看手上卷子。
书房内,一时寂静无声。探花眼口向心端正坐着。
皇帝手上的其实不止一份卷子,还有一份折子,上面写着:明德十二年三甲探花,顾明章。年二十有二。孤儿,原籍不详。八岁逃难途中因救助江南淮洲富商顾礼车队,被收为螟蛉子。一同收养的还有一个女子,名赵白露,现为顾家产业大掌柜。
顾明章少年就被师称勉而好学,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无恶习,无婚配!
无婚配!
皇帝满意点点头,才华相貌他已经看见了,婚配与习性与否下面的人也呈上来了。果然是上天让自己得一佳婿。
“爱卿果然是年少有为,将来必如我朝栋梁,朕心甚喜。吾膝下尚有一女,乃中宫所出,温良娴熟,堪为良配。待你授官之日便下旨于你们赐婚。哈哈,双喜临门啊!”
顾明章一听,立时就撩袍下跪,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才道:“明章,不能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