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的醋娘子》喜寿

1、第 1 章

　　初次来淮州的商贾总是会瞪着眼睛，受到惊吓的大喊：“这是顾府的主事？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年轻的不姓顾姓赵的女人？！”

　　被他指的女人则是浅笑着一点头：“没错，我就是淮州顾家的主事，赵白露！所有的合作都由我来谈。”

　　顾府在当地是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这顾老爷是个奇人，孤身来此闯下了一份家业。

　　不过现在他年事已高，不大出门，外出商谈理事的大多都是他收养的赵白露。起先不少人看不上她是女子，后来才发现她做生意丝毫不逊于顾老爷，渐渐有人羡慕也有人鄙夷。

　　四月的天，春日百花盛开，但夜晚还有一些凉。赵白露合上账本，转动一下僵硬的脖子。

　　边上等候的小喜端起其早就温在一旁的枣汤递过去。等自家小姐接手了方才转到身后给她捏捏肩膀：“小姐，歇息吧，你都看了一天了。”

　　“是该歇了！”赵白露喝一口热汤，驱散身上寒意。还有适中的揉捏力道，不由舒服的喟叹一声，“小喜你的手艺总是那么好。什么时辰了！”

　　“都快子时了！”小喜不满，人家小姐都是早早休息，养的水嫩白白的，自己的小姐总是跑来跑去，也不好好将养。忙起来的时候厚粉都盖不住脸色差，白瞎了一张好相貌。

　　“都这么晚了呀！也不是天天如此呀，做完这个有好一阵好歇了呢！”赵白露安抚了下抱怨的丫头。站起来，走到窗边，眺望着京城的方向，那里有她惦念的人。

　　“我记得今日已经是四月初六了，放榜的日子已经过了吧！”

　　明章哥的才华她是不担心的，只是这性子……有时吧，圆滑世故的很。可有些事情吧，比驴还倔。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怎么也都该有消息回来了！

　　“是三月底放的榜，消息准近了，说不得明日一早就到了呢。小姐不必忧心，少爷那么厉害的人，一准高中。等少爷做了官，再给小姐请封个诰命。然后我就在旁人面前抬起头，说‘我可是诰命夫人的贴身侍婢’。”说着还摆出一个趾高气昂的架势。

　　小喜那不可一世的装模作样冲谈了一点白露的忧思，她无奈的看看小喜：“还没装上尾巴就装狼了！”

　　“这不逗小姐开心嘛！再说这也是实话啊！”

　　“你呀！”白露摇头，“安歇吧！”

　　翌日一早，日头才到半空，通往顾府的街道就吹吹打打热闹起来，州府的报喜官披红挂彩敲着锣迎上来：“捷报，捷报！顾府公子顾明章喜获殿试第三，圣上亲封探花了！”

　　一时间，顾府门前车水马龙，无数的人涌上来。

　　赵白露听得消息，匆匆赶往前院，边走边问小喜：“老爷夫人可都知道了！”

　　“喜讯已经传过去了，应该也在往这边赶呢！”

　　“好，你去叫管家把准备好的喜银送过来。哦，对了，给报喜官的都再加上三成，然后再多弄些铜钱，前来贺喜的都分一些。有小孩子的再加点糖果。叫下人们把整个府苑都挂红，这个月双份月钱。”

　　“诶，多谢小姐。小姐放心，都早就预备好了。”小喜也是一脸喜色，少爷要回来了呢！这些日子她看小姐可是思念的很。

　　顾府大门早已水泄不通，满满全是“恭喜恭喜！恭喜顾老爷！”白露搀扶着前来路上遇到的顾老爷夫妇对着报喜官和左邻右舍高声道谢。

　　忽然，有人在外高喊：“让一让，麻烦让一让，我有急事！”

　　不多时，一个小厮装扮的人从人群中挤进来，一到顾府门口就跪下放声大哭：“老爷夫人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这不是跟在明章哥身边的顾砚吗？赵白露心中一紧，他怎么回来了？明章哥出事了？！

　　“少爷，少爷被皇上打入大牢了！”

　　一石惊起千金浪，顾老爷当即颤颤巍巍站立不稳，顾府内外顿时雅雀无声。

　　还是白露先反应过来，匆忙驱散了门口众人，拉着顾老爷夫妇和顾砚先回内堂。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才说陛下亲点了探花吗？”怎么会两个截然不同的消息几乎同时到达。

　　“少爷确实中了探花，可是，可是……”顾砚抹一把眼泪，“其实小的，小的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放榜游街之后皇上留了今年新科进士参加琼林宴。宴会后又把前三甲的人留下说话。小的就在宫门外等。”

　　“可是状元爷和榜眼都陆续出来了，少爷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只好一直等，等到天亮后宫里才传出来消息，说是少爷昨夜触怒皇上，被押进大牢了。小的使了银子也没能进去看一眼，只好赶紧先回来报信了。”

　　“老爷，夫人，得想办法救救少爷啊！”

　　顾砚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身上也是风尘仆仆，这一路上看是赶的非常急。

　　顾老爷一听跌坐在圈椅上，拐杖掉至一旁。顾夫人被一旁丫鬟扶着揉搓胸口，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赵白露初听也是心中一惊，可她不能慌，老爷年事已高，她还得看着整个顾家。

　　深吸一口气，先示意着左右照好顾老爷和顾夫人，自己则是走到顾砚的身边：“你说少爷被打入大牢不让进是吗？那他是被关在什么牢房？什么罪名？可还有其他消息，比如是否有提到顾家？”

　　“是居室狱！好像没听到有提到顾家，也没有说少爷犯了什么罪，怎么罚。”顾砚回想了一下，好像就是直接把人下了狱，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居室狱，那里一般都是关押皇族或者是和皇族相关的，位高权重的人，条件在牢狱中算好，罪名也一般不是特别重。其他的什么消息都没有，也不曾革去进士功名……白露思量一下，心中暗暗着急，这个呆子定是在什么事情上固执己见，惹了皇帝不快。

　　“老爷，夫人。两位先别急，我估摸着不是什么大罪。当今圣上圣明，消了气应该也就没事了。”白露安抚两位老人，他们年纪大了，经不得惊吓。“不过，我想上京一趟，看看能不能寻人说清转圜一下。”

　　“去吧，去吧！这几年我身子不好，这里里外外都交给你一直都很放心。”顾老爷说着还从怀中掏出一个印鉴，“这是顾家家主的印鉴，原本是想等你和名章成亲的时候再传给你们，现在你拿去吧，路上也方便调动资源。”

　　“老爷，这不行！”看着有气无力的顾老爷，白露鼻子一酸。明章哥去赶考的这些日子，顾老爷的身子急剧恶化。本来今日听着喜讯人都精神几分，没想到变成这么大一个惊吓……

　　流离失所之后能遇上顾老爷已经是上天赐福了。后面还得他精心教导，此生早无以为报。最近几年顾老爷身子日渐衰退，她确实已经接管了顾家大半家业，但这印鉴……

　　“拿着吧！早晚是你俩的。我这破身子也该颐养天年了。想我顾礼一生虽是赚了很多钱，但是亲儿早逝宗亲断绝。”

　　“有句话，我憋在心中很久了。白露，当时遇上你和明章，我说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也一直在为这个做准备。但现在我老了，也看开了，什么东西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你和明章与我们两老多年相伴，就如亲子一般。以后啊！从前的约定就不算数了，只要你和明章好好的，好好把日子过好就行了。”

　　顾老爷笑着握住自家夫人的手，一齐面对白露：“你这一去京城时间难定，临走能听你叫声爹娘不？”

　　顾夫人也是抹了眼泪，展开笑颜看着白露。十多年的相处，当女儿也好，当儿媳也好，都是最亲近的人。她也一直等着听见白露喊她一声娘，要是能再来个叫爷奶的就更好了。

　　白露咽下泪水，深吸一口气，恭敬端正的跪下，磕头：“爹！娘！白露给你们磕头了。”

　　她本是不打算上京的，就等明章哥归来，成亲之后以儿媳的身份陪在二老的身边。但现在，她决定她一定要把明章哥尽快完好无损的带回来，回来再陪老人家一段时日。她实在有些怕……

　　“好！好！好！起来，快起来！”顾老爷老爷老泪纵横，顾夫人一把拉起白露抱在怀中，声声叫着“露儿，露儿！”

　　因着不知道京城的状况，白露当日就收拾好东西出发了。出发前一再交代管家要照顾好二老，若有事要尽早派人传话给她，她会赶回来的。

　　为了赶时间，走的是水陆，顺着运河一路而上，紧赶慢赶最快也要八天。路上白露就在心中嘀咕，这路道太远，从明章哥下狱到顾砚回家报信，再到她上京，至少也要半个来月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被囚在阴暗的牢中，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罪。本来他的身子也因为幼年的颠沛流离，算不上很好。

　　这么一想，白露心中更加焦急，时不时就站到船头，眺望着长河的尽头。盼着早日能够看见京城外的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