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天下》烟雨竹

105、第一百零五章

　　城守府里一片死寂，城守刘傲守在大门口，来回踱步。
　　夜檀将阿云娜带出了府也没告知去何处，刘傲本来还松了口气，至少人没有死在他府里。
　　这样即便太子追究责任他还能有托词。可这夜檀刚离开，探子回报太子在赶来的路上。这下如何交代，他倒是完全没了主意。
　　主人难时下人自然不好过，几十个侍女奴仆还有先前的医官都跪在阿云娜房外，谁都不敢离开。
　　函生进府时未让下人通报，直接闯进了正厅，看着刘傲脸上的表情，心里越发紧张。
　　“人呢？”看着床上空着，函生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他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和恐惧，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回殿下，那位姑娘被檀王带走了！”
　　“带走？带去何处？”
　　刘傲瞄了眼刘军医，刘军医心领神会，起身走进了屋内，跪在函生面前。
　　“回殿下，姑娘伤势加重，这几日汤药不进，下官等人一刻也不敢怠慢，不眠不休为姑娘诊治。夜里檀王突然发怒，责怪我等医术不精，执意带着姑娘离去，说是有办法救治。我等也不敢阻止檀王，只能侯在此等檀王将姑娘送回。”
　　“小月可在？”函生环顾了四周没有发现小月。
　　“回殿下，檀王离去后小月也不见人，估摸着是跟着去了。”
　　“吩咐下去，带人四处搜索，一旦发现檀王的影子便放烟火信。”
　　“诺！”
　　函生一声口哨，飞驰出现在大门口，一骑黑影绝尘而去。
　　函生一路思索着夜檀可能去的地方，明州于夜檀而言是个陌生地，他会带着她去那？
　　他和夜檀之间，虽是皇家同宗兄弟，但他们并不亲。
　　在没有阿云娜之前，他们之间除了在各种朝会大典中相聚之外，平日基本无交集。
　　在他眼中，夜檀是属于被父皇宠爱的那类人，他们平时无功，偶尔会犯些小过。但凡有点功绩，那便会被他们身后的那帮辅臣无限放大，而他那父皇，也会高兴得摆上家宴为他们庆贺。
　　他函生，和夜檀，完全是不同的人。更有着不同的皇家待遇。
　　以前，夜檀是他无视的人，现在，他闯进他最重要的领地。
　　飞驰或许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它带着函生，马不停蹄的奔袭。函生不知道阿云娜的去向，只能任由飞驰导引方向。他只有一个念头，她决不能死。
　　........
　　夜檀带着阿云娜到了明州城外的望神山，那里是明州城地势最高的地方，山顶处能望见古云的贝斯神山。
　　夜檀知道阿云娜的脾气，她现在陷于自责的执念，只有古云的神能够挽回她。
　　夜檀记得阿云娜说过，古云的贝斯神喜欢白色，他给阿云娜披了件纯白的羽衣。
　　夜檀把阿云娜放平在地上，他跪在她身旁，替她向古云神求助。
　　时至卯时，古云贝斯山顶出现了一轮圆月，同时又升起明日。
　　日月同辉，贝斯山顶出现一抹金光。夜檀对着圆月叩头，他学着阿云娜以前祭拜的姿势，虔诚的向古云神祈祷。
　　他希望真神能够救回她的子民，救回他的爱人。
　　为此他夜檀也将成为古云神最虔诚的奴仆，生生世世供奉神。
　　一抹光亮投射到阿云娜的身上，夜檀望向明日，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个彩色的人影。
　　他顺着光亮看到阿云娜的身上泛着彩色的光，她的白色羽衣越发泛白，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天上的圣女，完全没有人间的气息。
　　夜檀突然慌了，他趴到阿云娜身边，双手牢牢抓住对方的手，那一刻，他感觉阿云娜要化作白云飞走了。
　　光亮慢慢褪去，整个山顶沉寂了下来。夜檀再望向贝斯山，那轮明月已隐去，只剩明日立在山顶。夜檀整个人瘫软下来，他全身没有一丝力气，眼前一黑，倒在了阿云娜的身上。
　　.......
　　依然是那般倔强的表情，依然是那副眉头微蹙的颜。函生坐在床榻上，依着刘军医的吩咐每隔一刻便给阿云娜揉搓十指，以保持血流顺畅。
　　看着对方已有些红润的脸，函生的心还是无法轻松。
　　昨夜在望神山，他发现夜檀和阿云娜躺在山顶。阿云娜完全没有了气息，他以为她死了。
　　他把她带回来，号令全明州的大夫赶到城守府，救治阿云娜。
　　先前有两个大夫说对方已死，无法拯救，函生一剑砍了两人的头。刘军医为了保住其他医官的命，只能谎称阿云娜还有救，用上释魂针后阿云娜居然有了一丝气息。
　　那一刻刘军医故作镇定，说是释魂针有还魂之效，其实他很清楚，从医几十载这样的死后重生的怪事还是第一回遇到。
　　并不是他的医术，而是百年难遇的怪事被他遇着了。说来也怪，刘军医对于阿云娜的诊治本来束手无策，索性把医书中那些救治偏方使上，没料到却对阿云娜有了作用。
　　阿云娜开始能够服用汤药，气血也恢复了些。
　　为此函生将刘军医提拔为四品医官，同宫廷太医俸禄。
　　阿云娜陷入昏迷开始至第七日，终于苏醒了过来。
　　睁开眼的那刻，看着函生，恍如隔世。
　　看着函生从惊讶到欣喜的表情，对方眼里的真诚让阿云娜觉得温暖。当意识和回忆渐渐清晰时，她的心情复杂起来。
　　于她，他是恩人，多番救命，恩大于天。于她的雅雅，他又是仇人，杀子之痛，不共戴天。
　　她该恨他，可她又无法恨他，她无法恨他，又让阿云娜对于雅雅的死更难以释怀。
　　阿云娜此刻只觉得胸闷气短，她想出去透气。
　　“你刚醒，需要好好休养！”阿云娜醒后的表情变化函生看得很清楚，他有些心疼又有些心酸。
　　“夜......小月呢？”阿云娜想寻夜檀，睡梦中他一直都在。
　　“小月这两日身体有些不适，我让她好生休息，待身体康复了再来照顾你。”
　　阿云娜实在无法面对函生，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函生见状，吩咐了屋里的侍女过来。
　　“她们会照顾你，我这还有要事处理，待后面再来探望你！”
　　函生不想离开，他太想留下来，可是看到阿云娜的神情，他无法再留下来。
　　“对不起.....云娜！”
　　阿云娜看着函生的背影，突然觉得好陌生。
　　王城的那一幕再次浮现，他站在千军万马前，一声令下，万千的夺命箭射向一个孩子，阿云娜只觉得头皮发麻，心里如刀绞般，那股仇恨便会从心底涌向全身。
　　侍女侍奉阿云娜吃了碗清粥，梳洗过后身子轻松了些。阿云娜在院子里透气，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云娜......”，两道熟悉的身影朝自己飞奔过来。
　　“吓死我了，他们传言说你死了，我们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了。”繁华紧紧抱住阿云娜。
　　“久别重逢，劫后余生，不过短短几日，我们都感受过了！”元心薇握着阿云娜的手。
　　“刘大人说你生病期间不宜打扰，非不让我们进来看你，不然我早就来了。这几日在驿馆待的实在憋屈，又不知道你的情况。夜檀也不知来报个信！”
　　“夜檀在何处？”
　　“怎么？夜檀不在此？”繁华有些意外。
　　“不在，我自醒来便不曾见过。”
　　“檀王如此在意你，怎会不在你身边？”
　　“不说他了，对了，虎山的黄金后面如何处置了？”
　　“哈哈......你果然还是那个我认识的阿云娜。”繁华哈哈大笑，开心不已。
　　“那堆金子想必现在已到古云吉拉家了，公主安排了杨毅将二十万两黄金悉数送往古云吉拉家，算着行程，怕是已经到了。不过这杨毅会不会见财起意，吞了这笔金也说不定？”元心薇对着繁华眨眼。
　　“这别人吧倒有这可能，那杨毅量他也不敢，本公主的人可都是见过大财的。”
　　“姑娘.....”，门口跑进来一个侍卫，递给阿云娜一封信。看着信封上的字迹，阿云娜激动得跳将起来。
　　“何事？”
　　“走，带你去见我古云的真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