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风云》蔡群峰

12、第十二章 庆功会

　　这天，曹福路过时，看见一堆人围在Kevin办公室的门口，他停下脚步，只听Kevin在说：“My son Tony, My daughter Rebecca.(我的儿子托尼，我的女儿丽贝卡。)。曹福转眼从人缝里看过去，是两个面部像白人但皮肤黝黑的混血儿站在Kevin左右两边，还有Peter、Peter的夫人和一半大小子站在他们的后边，Peter式的微笑堆满了Peter的全脸。周围的人都在和两个孩子打招呼、交谈，曹福离开了。后来听说Kevin离婚了，前夫人是一个黑人。Kevin有明显的优越感，但又找了一个黑人妻子，真是个矛盾体。曹福摇摇头，搞不懂。不一会儿，Peter的夫人和孩子领着Kevin的两个孩子走了，可能是到哪儿玩去了。听说Peter对Kevin没让他做成总经理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但人家仍然在Kevin的鞍前马后，把Kevin伺候的舒舒服服。能屈能伸，不愧为职场高手。
　　“Approved! Approved! Joint venture! (批准了！批准了！合资企业！)正在格子里整理试验数据的曹福突然听到Kevin在他办公室门口大声叫嚷。大家很快就明白了，很快就从格子里站了起来，一片掌声，不住有人叫好。曹福也很高兴。大家终于可以在这个公司里做下去了。
　　第二天开庆功会，来了很多新人，从美国来的参与合资谈判的人；亚洲总部的人；还有新来的代替Erica财务总监的香港人Thomas（托马斯），中文名李崇荣，Erica成为新的合资企业财务总监；新来的合资企业的人事经理Diana，中文名张芳；新来的由中方新农种子公司派出的合资企业副总经理陆续路，还有从美国来的两个实习的大学生；再就是原来公司的所有人员。会上除庆祝以外，还宣布了新的领导结构，Kevin模仿国际组织的样子，建立了G8和G20的领导机构，Peter、Jessica和新来的财务总监Thomas都在G8核心里，曹福和卢玉峰在G20里。
　　Kevin在会上滔滔不绝，兴致勃勃，大谈公司发展的愿景，看来是要雄心勃勃的大干一场了。Kevin在用英语说G8时，大家没什么反应。当Peter用中文说G8时，马上就有人低声笑了，男人笑得声音大一些，女人只是窃笑。大家都知道笑的是什么。
　　晚上全体人员到中国大饭店夏宫中餐厅会餐。吃饭前，大家照了一个集体照，Kevin和亚洲总裁Jake（杰克）坐在前排座位中间，美国来的几个人和实习的学生紧挨着他们坐下，在公司，美国人还是喜欢美国人聚在一起，虽然有些美国人的位置比中国人还要低，如那些实习的美国学生，但仍然坐在了前排重要的位置上，毕竟这是一个美国公司。Thomas、Peter、Jessica只是坐在了在前排靠边的座位上。Nancy和几个年轻一些的女孩儿蹲在地下，曹福站在了后排。照完相后，坐了3桌，老外都坐在了主桌上，甚至连两个实习的美国大学生也坐在了主桌上，Peter、Thomas和Jessica坐在了主桌上，成了一种点缀。点的都是像三杯鳕鱼堡、淮扬虾、烧鹅这样的粤菜和淮扬菜，点的酒水都是外国人喜欢喝的杰克丹尼威士忌、波尔多红酒和百威啤酒，没有点中国白酒。
　　人到齐了，先是Kevin站在前面做开场白，大家一起站起来一阵“Congratulations (祝贺)”后，就开始坐下喝酒吃饭了。外国一般不互相劝酒，偶尔碰碰杯，就自己喝酒，嘻嘻哈哈聊着天，就像在酒吧一样。中国人的几张桌子互相敬酒，“叮叮当当”的非常热闹。突然Kevin大且用刺耳的尖声拖长叫道：“Wonsifon won! I won! (万事丰赢了！我赢了！”全场的人都能听到，大家都把目光投向Kevin，就像看到一个赌徒赌赢了时的狂叫，全场一下静了许多，许多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惊异，曹福想，像Kevin这样的老外平时一副正经的样子，也有如此疯狂的时候。亚洲总裁Jake（杰克）赶紧补充道：“It’s win-win! It’s Wonsifon’s win. (这是双赢！是万事丰的胜利。)”主桌的人都站起来叫喊：“Win! Win! (赢！赢！)”其他两桌的人也站了起来叫开了“Win! Win! (赢！赢！)”，曹福有一种全身起鸡皮疙瘩燥热的感觉。Kevin举着酒杯祝酒：“Toast！（祝酒！）”大家回应：“Toast! (祝酒！)”“Thanks！（谢谢！）”“Thank You！（谢谢你！）” Kevin站起来，满脸像灌了猪血一样，褐红的褐红的，接着说：“ We came to China to set up our business. We will lead China seed industry to catch up with the world. (我们来到中国建立我们的业务。我们将带领中国种业赶上世界的步伐。)”大家一片同意和赞许声，Kevin头顶稀疏的头发已经凌乱，散落在前额上，曹福心想Kevin真敢说“I won（我赢了）”，要不是前几任打下的基础和大家的共同努力，靠他什么也成不了。过了一会儿主桌上的人唱起歌来，其他两桌上Nancy几个会唱的也跟着唱起来，曹福不会。他们唱的是英语歌曲《Yankee（扬基）》：
　　“Yankee Doodle（扬基佬）
　　Yankee Doodle went to town riding on a pony，（扬基佬骑着矮脚马进了城，）
　　Stuck a feather in his hat and called it macaroni. （土气的帽子上插着叫“叫意大利通心粉”的羽毛，）
　　Yankee Doodle keep it up， Yankee Doodle dandy！（扬基公子哥们，加油啊！）
　　…………………”
　　接着是一首歌《yesterday（昨天）》。之后实习的学生领头唱起了刚流行的《lonely（孤独）》，合得上的人就少了，他们又唱了几首麦当娜的歌，曹福基本上不会唱。餐厅里开始放舞曲，有些人起身跳舞，舞曲是慢节奏的，大家跳的是交谊舞，Kevin过来邀请Nancy，Nancy就起来了，Kevin一手拿着酒，一手搂着Nancy的腰跳着，Kevin贴Nancy很紧，完全没了平日的斯文、一本正经，不管是头儿还是普通员工，不管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有放肆的时候。过了一会儿，跳的人渐少，有些人已经趴在桌子上，Kevin稀疏的头发更乱了，露出深红的头皮。Peter也喝得摇摇晃晃，宴会接近尾声，卢玉峰对大家说：“没意思，我们到卡拉OK，唱我们自己的歌。”有几个人点头附和。
　　卢玉峰、曹福、Nancy、Erica、新来的合资企业的人事经理Diana、新来的前台Luna等一行8人出门往对面的中福大厦走去，他们要到麦乐迪去唱歌。卢玉峰愤愤不平：“看着就来气，看他们那个神气样儿，就好像在美国一样，就他们能，跟咋们没关系一样，要不是你曹福，这事儿早就黄了。”曹福心中也不快，说：“我的作用小，不过，总觉得他们像高我们一等一样，美国人、中国人都在同一公司打工，有什么不一样。”卢玉峰说：“话说回来，这是美国人的公司，当然人家要高我们一等。要不是看在钱的份儿上，我早就不干了。”Nancy说：“美国人怎么啦，这是在中国，他们不了解中国国情，在中国还是中国人行，前一阵儿，不差一点儿黄了吗。要不是曹福，还在这儿喝酒，他们早就回美国喝美国的西北风去了。”曹福接口说：“我起的作用不大，美国人不傻，要不然生意怎么会在全球做的这么大，主要还是因为文化、社会结构的差异，外国人很难理解中国，你们说的对，外国公司必须依靠中国人。”卢玉峰笑了，指着曹福说：“你看，你倒很能理解他们，一副买办样儿。”大家都笑了。卢玉峰说：“Kevin真逗，搞了个什么G8。”他又拉长了声音说“G—8！”曹福给他说乐了，Nancy也笑了，Erica只是抿嘴一笑。
　　要了一个中包，一进屋，大家或坐或躺在了沙发上，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唱歌，只有Luna爱唱，唱的都是一些小姑娘爱唱的流行歌曲。卢玉峰大声说：“你看Peter那个媚样儿，一个劲儿拍马屁。”音乐的声音太大，大家往一起凑，才能听清楚。Erica说：“那是人家的本事，这种人在社会上比我们都活的好。”Nancy说：“开始时Peter理所当然认为这个总经理是他的，没当上，他一点儿都不生气，还有点儿胸怀。”大家有些听不见，叫Luna把声音放小了一点儿。卢玉峰说：“哪儿呀，胸怀？他笃定这个总经理最终还是他的，我看也跑不了。”Nancy说：“最近招了不少人，合资公司成立后，肯定大量招人。”Diana说：“我们合资公司还有很多open position（位置空缺）。”卢玉峰说：“可是重要的位置都要让给美国人，还有香港人、台湾人，美籍华人，最后才是咋们大陆人，你看，Thomas就占了Erica的位置，他们还是不相信我们。这帮老外、香港人、台湾人，特别是美国人，可比我们工资高多了，听说像Kevin这样从美国来的人，还有很高的住房和异地补助，在总部还给他们一些特殊的补贴。这伙儿老外在一起总说中国人英语不好，不懂美国公司的文化，不懂美国公司的流程，不懂国际种业，不如他们，趾高气昂。如果你的英语讲的比他们还好，你也可以挤到他们堆儿里去。”曹福说：“他们说的也对，但中国人更懂中国，更懂中国的文化、社会，更懂中国的农业，更懂在中国做生意，这更重要。”Nancy附和：“说得对。”Diana说：“各有优点，综合在一起不就得了。”Erica说：“我也想过，打个工嘛，做什么都一样。再说了，Thomas普通话都说不好，又不懂我们这儿的财务政策，要他做合资企业的财务，确实勉为其难。”Erica是一个心态平和与世无争的人。曹福说：“一时半会儿改不了，时间长了，他们就会懂，在中国还是中国人能办事。”Nancy接茬说：“他说得对。”曹福和Nancy挨着，卢玉峰推一把Nancy，Nancy倒在了曹福的身上，笑着说：“你就会和曹福一唱一和。”Nancy坐起来大张着口说：“我说的不对吗？”卢玉峰说：“对！对！对！”Erica说：“ Anyway（不管怎样），公司还是你的衣食父母，还得好好干，要不然，谁发你工资。”曹福赞同Erica的观点，微软、联想有钱，李嘉诚有钱，你去伸手要，他能给你一分钱吗。
　　又过了两天，Kevin一伙人到河北石家庄参加合资企业成立大会去了，Peter、Thomas、Jessica、Nancy等也去了，没让曹福去，他心里有那么一丁点儿不高兴。曹福在走廊里碰到Erica，Erica问：“你怎么没去？”曹福把话岔开了：“你最近忙什么？”Erica一乐说：“说是财务部总监，我实际上一孤家寡人，公司刚建立，税务、工商、财务建账、招人，事儿太多。”曹福笑着说：“你就像个总经理，真正的大拿。”Erica双眉皱起，说：“哪儿的事，最急的是我们要在酒泉建厂，选址、环评、批准，办生产许可证等，地方关系特复杂，我们又不能送礼，不好办，一有事就问我。Kevin代理总经理，他大事太多，合资企业的事管的少，我什么事还得向他汇报批准，中国人都能理解，跟他解释就难了，我都急得上火了，你看，嘴都起泡了。”曹福一看，她左嘴角上还真起了一个小泡。曹福说：“不急，总会解决的。”Erica换了一个乐观的神情说：“没关系，实在难办，我就交给中方去办了，他们有办法。”曹福说：“谢谢你上次对我的帮助，要不然我就不在这儿了。”Erica说：“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儿，快别说了，互相帮助，以后我求你的地方多着呢。我得走了。”曹福说：“你去忙吧。”他们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