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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谈判成功 ...

  •   曹福在河南出差的时候,出了交通事故。公司对安全很重视,有专门的安全负责人,叫Aaron(艾伦)。事故之后,除了交通安全部门的处罚外,一定要写一个事故报告,对本人是个教育,还要在公司内部分享经验和教训。曹福已写了一次事故报告,Aaron说写的不合格,没有写明从事故中所吸取的key learning(关键教训),要求再写一次,并要在全球通报。曹福写好后,检查一遍:
      “Aaron,
      Last Wednesday, I did not keep enough 4 second distance between the cars in raining, my car hit the front car and caused the damage to both of cars. It is my full responsibility. I should learn from the incident that I should always follow the principles of defensive driving and keep enough safe distance. Safety is the most important and is our core value.
      Best regards,
      Fu Cao”
      中文的意思是“Aaron,上周三,在雨天里,我没有保持两车间足够4秒行驶的距离,我的车撞上了前面的车,对两辆车都造成了损害。是我的全责。我应该从事故中得到教训,一定要完全遵守防御性驾驶的原则,保持足够的距离。安全是最重要的,是公司的核心价值。
      谢谢!
      曹福。”
      公司的工作邮件都要用英语。检查完后,曹福点了一下发出键,邮件发了出去,心中稍许轻松一些。
      “曹福,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有事儿和你说。”Peter在隔断前对着曹福说话,还是眯缝眼的微笑,Peter式微笑。上次卢玉峰建议找Peter谈谈缓和一下关系,曹福仔细想想,自己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找他谈,谈什么呀,谈了也没什么用。骨子里的傲气使他觉得没有必要向这种人低头,所以一直没有找Peter谈。曹福心里一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说:“好的。”
      他们相对而坐。Peter肿眼泡眯缝着眼,仍然带着微笑,让曹福感觉不自在。Peter说:“事故report(报告)刚发出去吧,进入公司几个月,就发生如此重大的事故,还要全球通报,给中国团队,特别是我们农艺团队带来很坏的影响,你要承担责任。”Peter一见面如此的严厉,还是有点出乎曹福的意料,难怪大家都叫他笑面虎,就像喉管里被人塞了一块什么东西给堵住了,难受,如芒在背,心里发虚,他勉强回答:“当时雨下的太大,视线不好,路又太滑,所以撞了前面的车。”Peter一本正经的说:“不要强调客观,这是国际大公司,不是幼稚园,不是自由散漫的学校,也不是国内的小公司,没有规矩,Key learning(关键教训)是没有防御性驾驶,要从主观上找问题。”Peter活脱脱一个政府官员在训斥一个犯错误的下属,一个比自己小,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人把自己当成小学生一样训斥,曹福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尽力压着心中的不满说:“我可以承担我应该承担的责任。”曹福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笑容,说:“先不说这事儿。你所负责的试验有超过百分之十以上的报废,没有达到公司的要求,公司觉得你不符合公司对这个岗位的要求,上次你转正就是一个错误。这次公司本可以fire(开除)你,可是我考虑到对你将来找工作很不利,也得不到任何补偿,从你的利益出发,我建议你主动辞职,我可以想办法让公司给你一些补偿,将来也好找工作。”曹福平时脾气很好,现在受到了更大的侮辱,又有Nancy和卢玉峰之前的鼓励,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气愤,宁折不弯的劲儿上来了,提高了嗓门:“试验的报废主要是干旱、倒伏、水灾,还有新试验户太多造成的,主要不是我的责任,我是不会辞职的。”Peter反而降低了声音说:“不要激动,我是为你好,在给你打招呼,要是别人,根本不会跟你说,公司做决定就是了。”曹福立即反驳:“你做决定吧,堂堂的国际大公司,总得讲理。”Peter并没有让步,说:“即使你现在不走,像你这样的工作业绩,年底评定肯定不合格,公司还是会让你走,你好好想想吧。”曹福火更大了,说了声“随你便”,抬屁股就走了出去,连门都没关上。Peter在后面说:“看上去蔫儿吧唧的,脾气还不小。”
      曹福郁闷,Peter终于对他下手了。辛亏上次卢玉峰和Nancy说过这种事,他知道现在这个阶段,Kevin需要他,Peter不容易把他弄走,这次显然是在吓唬利诱他,想让他自己走,没门,他不会这么傻。
      曹福下午还没到下班时间就离开办公室想回家,在楼梯的拐角处,听到像是人事经理Jessica在说话:“傻样儿。”转脸看去,只见Jessica正在轻手推Peter一把,显得很亲热,曹福赶快离开了。传说Peter和Jessica有那种关系,看来真是这样。
      曹福回家后,吃了饭就躺在了床上,廖鹭鹭过来问他:“病了?”曹福回答:“没病。”“有事儿?”“没事,累了。”“那你休息吧。”廖鹭鹭出去了。曹福和廖鹭鹭的关系缓和了很多,廖鹭鹭脾气发的少了,但相互之间比以前客气了,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天上下雨地下流,两口子吵架不记仇,曹福相信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他不着急。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曹福被人事经理Jessica、负责公司核心价值的财务总监Erica和负责核心价值具体工作的刘新福找过去谈话。Jessica绷着脸严肃的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曹福一看这阵势,预感到是什么事,自然而然就有些紧张,他说:“不知道。”Jessica还是板着脸说:“你在报销中有违反公司核心价值的case(情况),我们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现在要把情况核实一下。”刘新福则严厉的说:“这是万事丰中国成立以来最严重的事件。”弄得曹福更紧张了,不知说什么好。刘新福步步紧逼:“一旦查实,你就要被开除公司。”都说刘新福和Peter近,还有人说他是Peter的一条哈趴狗,Peter要他咬谁他就咬谁。曹福一听,知道是什么事了,反而平静下来了,只是说:“没有这种事。”Jessica示意Erica说:“你和他核对一下。”Erica拿出几张发票,从中抽出一张说:“这张住宿发票的费用要比流水单高,你可能多报了,你看看。”曹福接过发票,仔细看了看,情况属实,说:“我从来没有多报过,可能是水单写错了,你们可以打电话到宾馆核实。”Erica又抽出一张说:“你这张不是当日的发票,是一张顶替的发票,按规定你得写一个说明,还要你直线领导认可。”曹福看后也属实,解释道:“我不太知道规定,我可以补上有关说明。”Erica又拿出一张电话清单,说:“按规定应该把私人电话摘出来,不能报销,你这儿有大概20.3元的私人电话费也报销了。”曹福拿过来看了看挑出来的话费条目,确实是自己的私人电话,就说:“对不起,我当时没认真,确实没挑出来,我把钱还上。”Erica把另外两张有问题的发票也给曹福说了说,和前面的问题类似。刘新福得意的说:“你还不承认,这些都是事实。”Jessica说:“如果你不能解释清楚,我们只能按章办事,如果你自己承认这些事,提出辞职,公司不追究你的责任。你自己做决定。”和Peter一样的讲法,这分明是在小题大做,故意找茬,外加威逼利诱。曹福联想到昨天在楼梯拐角处看到的情况,心想Peter真狠,不达目的不罢休,一招不成又来一招,串通Jessica一起一定要把他整走。曹福越想越气愤,脸开始涨红了,但他尽力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发火。因为那个特殊的年代,父亲的成分不好,一直受欺负,所以从小就教育曹福在这个世界上,不要看一时一事,总有讲理的时候,总有讲理的地方,冲动是魔鬼,要理智,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自己没有故意做错什么事,相信一定能讲清楚,就尽力平静的说:“我会按公司的规定说清楚的。”他复印了一套问题发票,回到座位上去了。
      回到座位上后,曹福还是想不通。即使有些小错误,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对规则了解不清楚造成的,Peter他们是在鸡蛋里挑骨头,分明在陷害自己。自己还得委曲求全,写说明,请求他们原谅。他越想越生气,心乱如麻,无法写说明。这时,他想到了甘肃、新疆的戈壁沙漠,想到了内蒙的大草原,想到了黑龙江一望无际的田野,他特别想到这些远离喧嚣的都市、远离错综复杂尔虞我诈的人群的广柔、苍茫、寂寞的自然之地,沉浸在自己内心孤寂的世界里,求得心灵的平静、安慰。
      他从办公室出来,离开大楼,漫无目的的向街对面走去,来到了中央美院的门口,坐在了街边的马路牙子上。已是初冬,放眼望去,一片灰色,天空变成了灰色,与林立的大楼和高架的立交桥的灰色连成一体,玻璃围墙上反射的微弱阳光也变得不是那么明亮,灰灰的,一阵冷风刮来,杨树上所剩无几的几片变灰的叶片摇摇晃晃的落在了地上,只剩下支棱着的灰色树干和枝桠,路边的小草躺在地上和地面的灰色融为一体,春夏的绿色突然间消失了,大街上的车声仍然在“隆隆”作响,街上的行人少了一些,大都穿上了冬装,除了可见从中央美院出来的女学生有一点花色外,都变成了灰色和深色,曹福这才感觉到自己只是穿了一件厚一点的外套,有一丝寒意,心情也灰到了极点。自己来公司工作,实际上是害怕学校的竞争,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已没有太多的想法了,只是想做好这份工作,养家糊口,不想与人作对,更不想去伤害别人,是在逃避,本来认为会轻松一些,没想到竞争更加激烈、更加无情、伤害更加肆无忌惮、压力更大。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想起来也有道理。在公司打工的人,不可能很有权势,也没有科学家、艺术家、文学家、企业家等那样有事业心,为了生存和生活而工作,更加实际,更加注重自己的切身利益,一有风吹草动,就可能直接影响自己的生计或生活质量,所以利益的竞争更加赤裸裸,更直接,更实际,更激烈,更加不择手段。学校里大家或多或少口头上说着事业、理想、贡献,竞争起来会表现的隐晦、婉转一些,使从学校转入公司初入职场的曹福感到有些不适应。从Peter说自己达不到工作要求到这次找到自己违反公司规定的发票要开除自己,使曹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适应在公司工作,自己下海到公司工作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想想自己从农村多么艰难的一步步读书出来,留在了多少人向往的大学工作,可是自己从大学出来了,到了公司,结果快要被人开除了,还是因为贪污钱的原因,一个充满理想的人,混到这个地步,命运多么漂浮,没了根基,自己把生活过到如此的艰难,实在是太失败了,太惨了,说出去也太没面子了。他有了比上一次更加失望的感觉。他想起了刘欢的歌曲“从头再来”的“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越想越惨。如果留在学校里,怎么也是个国家攻关课题主持人,只要自己努力,大小能做出成绩来,社会地位肯定比在公司里高,会得到更多人的认可。中国人传统思想中有一种崇理褒官贬商的倾向,大家仍然会认为你在公司只是个打工仔,是在做生意,是商人,只是为了赚钱,社会地位只是在外企这个圈子里谈一谈,认可你的人少了。虽然他坚持不后悔,但潜意识告诉他他后悔了。
      可能是因为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坐在街边的路牙子上,显得很奇怪,两个挽着手的女孩驻足观察起曹福来,把他从思考中拉回现实。他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对着两个女孩傻傻的笑笑,走开了。他想刚才两个女孩现在一定和自己当初一样充满了理想。自己也是一个有理想的人,自己还是一家之主,上有老下有小,有很多责任,不能就此服输。从一个农村娃到博士,到大学老师,即使现在到公司工作,也是在一个世界五百强的公司工作,也不至于让人瞧不起。比起学校的工作,公司工作相对单一,工作条件好,工作之外,还有自己的时间,实际上比在学校工作压力小,工资高,待遇好,外企工作,出国的机会更多,如果自己努力,机会好,职位上和收入有更大的上升空间。过着与学校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生活,也让很多人羡慕。特别是在和老外进出高档场所,用英语流利交流时,会吸引很多羡慕的目光。人的一生,有很多十字路口,要做很多选择题,不一定每一次都选对,有时是主观的,有时是无奈,人生有很多无奈,就像坐错车一样平常,有很大的偶然性,有各种可能性,没什么了不起,也没什么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人说这是一种阿Q精神,是宿命论,也是对的。他翻看自己的手掌心,突发感想,命运就同手中的掌纹,无论多么曲折,终究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今后面对现实,从零开始,继续向前,就会走的更好。但想起年迈的父母对自己的期望时,还是觉得对不起他们,他的眼角湿润了。口中轻轻的念叨:
      “前天,
      昂着头,
      站在高高的讲台上,
      挥舞着骄傲的教鞭。
      昨天,
      挺着胸,
      跨进富丽堂皇的酒店,
      用英语讲解翻转的幻灯片。
      今天,
      低着头,
      坐在繁华都市的马路牙子边,
      数着落叶一片片。
      明天,
      闭着眼,
      站在大厦的大门前,
      匆匆离去不敢再看一眼。
      后天,
      勾着腰,
      挤在滚滚的人流间,
      不知漂流到何年?”
      莫斯科不相信眼泪,职场也不相信眼泪,靠的是实力。曹福用手赶紧擦擦眼角。上个月自己在学校培育的品种通过了审定,开始推广了,可是对自己已毫无意义了,想起来还真有些后悔,也许自己可以借着品种推广的事回到学校,但好马不吃回头草,自己当时那么坚决的离开学校,现在回去无法面对,太没有尊严了。即使在外要饭,也不能回去,自己不是那种没有骨气的人。下一步到底怎么办?虽然创业办公司不是自己最初的理想,但现在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前一段时间,有个在风投基金工作的朋友有意给自己投资办一个种子公司,他想了很多,觉得自己在管理能力、社交能力、社会资源等方面还欠缺的很多,特别是对公司管理方面还需要更多的了解和锻炼,至少现在不能做,他拒绝了。也可以到新农等其他公司工作,但这同样不是自己所希望的,都是公司,谁能说就比万事丰好呢。他不能就这样被人赶出万事丰公司,要离开也得自己离开。但如果和Peter他们再继续斗争下去,他觉得自己没有胜算,也许很惨,没想到外企也这么险恶,也有Peter这么坏的人。想来想去,他最终决定辞职,一走了之。
      人不顺的时候,脾气就大,最近和廖鹭鹭的争吵越来越多。曹福回家后把公司的情况和辞职的想法和廖鹭鹭一讲,廖鹭鹭立马就火了,吼道:“窝囊废,只会逃避,只会抱怨,管用吗?扶不起的阿斗,谁叫我瞎了眼找了你这么个人,你不辞,看他们能把你怎么样。”曹福没好气的反过去:“你也只会抱怨、谴责、骂人。没法和你说话。”廖鹭鹭转过头,耿直了脖子,说:“难道我说错了吗?”曹福张口无法反驳,这次廖鹭鹭说的对,抱怨社会,抱怨别人没有用,都是你无法改变的,还是自己无能,自己做的不好,只能从改变自己做起。廖鹭鹭想了会儿说:“这个星期天,我在教堂能见到Kevin,我和他说说,他是你头儿,Peter他一手遮不了天。”曹福真的感觉到自己不如廖鹭鹭那样有决断、有胆量、有冲劲、有办法,患得患失,怕这怕那,犹犹豫豫,在当今的社会上,什么事都办不成,甚至连生存的空间都非常有限,是的,不能辞职,没什么可怕的,既然下海了,就不要想过去了,没什么可后悔的,从小就要强,不认输,不能再逃避了,要往前冲,克服自己的缺点,做得比过去更优秀,即使要离开公司,也要成功以后,要证明给所有人看自己不比任何人差。一激动,一着急,他偏头疼疼了起来。小时候落下的毛病,有一次在公司也疼过,但他不敢说,不希望别人知道,怕公司说自己身体不好,对自己有不好的影响。连廖鹭鹭都不知道。
      当晚,Erica打来电话说:“今天Jessica在,我不方便说,我又看了一下你的票据,有些可以解释清楚,有些可以查清楚,其他人也出现过类似的问题,没人说过,解释一下就成了。你也许什么地儿让他们不高兴了,你尽快写个说明,我给公司说说,应该问题不大。”曹福很感谢Erica,心中的焦虑缓解一些了。他也想,最后实在没办法,他直接去找Kevin或公司有关的人解释,没有说不清楚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长期读书做研究形成的习惯,晚上总是要做点什么,可这晚什么也不想做,电视也不想看,在电脑上玩挖地雷游戏,一直到困了,才睡觉。
      第二天一早,曹福上班刚坐到座位上,Jessica就打来电话:“曹福,你的说明还没有交上来,如果你不想写也可以,公司同样会根据调查的情况做出决定。”曹福底气足了一些,回答:“没问题,我马上写,今天一定发出去。”曹福很快写好了说明并发出去了。让当时入住的宾馆将盖了公章的说明传真过来了,Peter说他记不清楚了,不愿证明打车票的事,曹福让当时和他一起出差的张广站写了证明,也传真过来了。
      中午,Nancy约曹福到国贸一号楼东边的拉面馆吃饭。她已经知道曹福的事儿了,说:“我去找Kevin,把Peter的事儿都抖落出来,还不知道谁走呢。”曹福赶快制止:“你不要去了,我不想把你牵涉进去,真让我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我能处理,不会有大问题。”Nancy还是坚持:“危难之时见真情,您帮了我,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有困难,我一定要帮你。好不容易在公司里找到一个能交心的朋友,我不希望你走。再说啦,我一直窝着火儿,早就想发出来。”曹福问Nancy:“Jessica以前看上去还过得去,今天怎么对我一点情面都不讲,冷酷无情。”Nancy诧异曹福会说这种话:“什么叫人事,都说人事不做人事,现在的人都很现实,公司更是这样,没有讲感情的。他们的工作就是招人开人,按领导的意志办事,为公司的利益服务。她本来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势利小人,还和Peter有那种关系。这样对你算是客气的。除了Cindy,她和我们女员工关系都不好。”曹福从小就受这样的教育,资本的本性就是利益最大化,如果人都这样,不就成了资本的奴隶了吗。Nancy真心帮他,曹福很感动。在公司的几个月,他观察到,人们都是各扫门前雪,没有人管别人的事,公司里来来去去,大家都习惯成自然了。从此以后,曹福和Nancy的关系更近了。Nancy还偶尔叫上曹福陪她逛商场,Nancy优哉游哉挑剔衣服的样子,也不一定买,特有女人味儿,曹福隔着一段距离看着,感觉她特别享受。看来女人都有这个天性,廖鹭鹭也这样。
      实际上Nancy上午就和Kevin的秘书Jessie(杰西)约好了下午和Kevin谈半个小时。Nancy给Kevin汇报了自己最近的工作后,话锋一转:“It is said Cao violated core values. Actually that is not true. It is Peter framed Cao because Cao is much better in reputation, technology, and other aspects. Peter is afraid of his position replaced by Cao. You know, Cao has done a lot of work in joint venture negotiation. (听说曹违反了核心价值。实际上这不是真的,是Peter在陷害曹,因为曹在声誉、技术、其他各方面都比Peter强多了。Peter害怕他的职位被曹取代。你知道,曹在合资谈判中做了很多工作。)”Kevin皱眉,大为吃惊,说:“It’s not your business. We are doing investigation. (这不关你的事。我们正在做调查。) 你可以理解是外国人或是领导的直爽和直接,也可以理解是他的傲慢和无礼,反正Nancy听后心里不舒服,但她不怕,一定要把这个事情说清楚,继续说:“Actually, Peter is an immoral person. He sexually harassed me several times. Cao saw it and stopped him so that Peter hates Cao and does not want him to work in our company. (实际上,Peter是一个道德败坏的人,他性骚扰过我几次,曹福看见后制止了他,所以Peter恨曹福,不想让他留在我们公司工作。)”Kevin开始是吃惊,后来面露不悦,说:“Are you serious It’s difficult to distinguish between sexual harassment and your privacy . (你是认真的吗?难于区别性骚扰和个人私事。) ” Nancy明确的回答: “Yes. I am serious. I recorded it. (是的,我是认真的。我有记录。)”Kevin一怔,说:“It’s not my responsibility. You can appeal to relevant departments. (我不负责这种事。你可以向有关部门申诉。)”Nancy很坚决地说:“I will do it.  (我会做的。)” 走的时候,Kevin把Nancy送到了门口,态度有所缓和,握着她的手说:“Thank you for your talking. I will think of it.Personally,I hope you keep it and don’t tell others.(谢谢你谈的这些情况。我会考虑的。我个人请求你保守秘密,不要告诉他人。)
      Nancy见到曹福后,大发怨气,说:“不管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只要是当头儿的,都会打官腔,真可气。”曹福反过来安慰Nancy:“没关系,他不是说要考虑一下嘛,说明你说的还是起作用了。谢谢你了!” 一直到周末,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消息,也没人找他,虽然已经比开始时坦然多了,但曹福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有些担心,希望很快有个结果。
      星期天廖鹭鹭到基督教会崇文门堂参加十点半的礼拜。外面看并不宏伟,进去后见到高高的屋顶,两边是典型的哥特式的拱形大窗,镶嵌着彩绘玻璃,主副堂连在一起,显得宽敞高大,当面是一个大大的十字,长长的矮背条椅上坐了一些人。廖鹭鹭在他们上次坐的后面右角的地方找到了Kevin,Kevin穿一件深色的夹克,头顶上稀疏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很有礼貌的站起来给廖鹭鹭让了座,笑着说:“How are you (你好吗?)”,廖鹭鹭回答:“Fine, thank you! (很好,谢谢你!)”“How about your son’s English (你孩子英语怎么样?)”廖鹭鹭回答:“Good! He have progress.(不错!他有进步。)”圣诗班、牧师等进场了,按照程序问安、默祷、众赞、众祷、代祷、献诗、诗经等等,特别是白色长袍的圣诗班唱圣诗的时候,显得特别的庄重肃穆,廖鹭鹭整个身心都投入其中。仪式结束后,Kevin将廖鹭鹭让在前边,走了出来。廖鹭鹭斟酌一下后,说:“My husband, have problem(我的丈夫有什么问题吗?)”虽然廖鹭鹭英语说的有问题,但Kevin理解了,听后眉头皱了皱,停顿了一会儿后说:“Our company is investigating it. I think he should be fine. (我们正在做调查,我想他应该会好的。)”廖鹭鹭继续说:“He is ,is good man. (他是一个好人。)”Kevin说:“I think so. You shouldn’t worry about it.(我有同样的想法。你没必要着急这件事。)”廖鹭鹭心里有底了,说:“Thank you!(谢谢你!)”Kevin让司机先把廖鹭鹭送到农大,再回他住的国贸公寓。Kevin和廖鹭鹭坐在后排,聊一些宗教的事情。廖鹭鹭开始和Kevin一起上教堂时,很难用英语交流,现在能听懂一些了,能做一些简单的交流。到了农大门口,Kevin下车给廖鹭鹭开了门,廖鹭鹭下车后道了别,头也不回的进了校门。但心里在想Kevin是一个多么有风度、有修养、又浪漫的男人啊,在这些方面,曹福难于和他相比。回家以后,廖鹭鹭把情况给曹福说了一下,曹福基本放心了。
      几天后,Erica告诉曹福,她把曹福写的说明发给了总部、亚洲和中国人事和管核心价值的负责人,并抄送给了Kevin、Peter。大家通过讨论,认为不违反公司的核心价值,有些过错,是不熟悉公司规章制度的原因,提请以后注意,并赔了20.3元的电话费。曹福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心想:外企有一套很好的人事管理体系,不是某一个人说了算,即使像Peter这样有权势、霸道的人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减少了对员工的误伤,比较公平,增加了公司内部的凝聚力。国内企业在这些方面应该向别人学习。
      曹福路过Kevin办公室向自己的座位走去,听见里面的人在叫:“Kao. (靠。)”是Kevin在叫,曹福不敢肯定是在叫自己,停了下来,但没有扭过头。“Cao!(操!)”Kevin喊成了四声,格子里的几个人笑出了声,曹福转过脸去,看见Kevin脸憋得通红,可能以为别人在嘲笑他,嚷了起来:“Damn Chinese! (该死的中文!)”曹福愕然,这不是在骂人嘛!可以理解为该死的中文,也可以理解为该死的中国人,曹福想在格子里的人都听到了,也会不高兴,但没有人说话。曹福站在那儿没有动,也没有回答。Kevin可能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说:“Sorry, sorry! I mean, mean that, Chinese is too difficult for me to speak.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意思是说我讲中文太困难了。)”没有人回应,Kevin用手示意曹福:“Please come in. (请进来。)”曹福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Kevin的办公室,原来是Kevin告诉曹福准备一下,明天和Kevin一起到石家庄和新农谈合资企业的事。Kevin还问了问曹福有没有亲戚和朋友在农业部工作,曹福说有,Kevin笑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一行人没有Peter。谈判进行了两天,还比较顺利,基本达成一致。新农最终同意由外方派出总经理和财务总监,但加大了董事长的审批范围和降低了审批资金的数量标准,任何超过5千元的支出都要由董事长审批,以加强中方对合资企业的管理和控制。中方也同意了合资企业经营区域暂时在黄淮海地区。同时外方同意加强与政府的合作,建立大学学生奖学金,资助一些大学和研究机构与玉米种子有关的科研项目。有关合资企业具体人事安排的谈判,曹福没有参加,后来听同学陈炜明说,外方推荐Peter做总经理,中方则坚决不同意,说Peter以前没有做过公司级别的管理,也没有管过业务。实际上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中方知道Peter在合资谈判中,强烈主张和另一家公司合资,听说他们还有一些交易。中方建议曹福,但外方不同意,认为曹福更不具备做总经理的能力,最后决定暂时由Kevin兼任。曹福确实觉得做总经理,自己还需要很多的锻炼和提高。他认为可能还有其他的原因,如觉得自己和中方太熟悉了,可能偏向中方,可能自己的中国情结太重,可能觉得自己书生气太浓,…….,也许吧。实际上,他自己根本就没想过要当总经理,不过给他提了个醒,当总经理也是自己将来职业发展的一种可能。
      剩下的就是把有关合资企业的资料准备好了后,上报有关政府部门批准。
      Jessica发邮件希望所有没有英文名的员工最好取一个英文名,因为老外叫起来方便,也容易记忆。中国员工取英文名,主要是依据谐音、意义和个人的喜好取的,曹福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一个好的英文名,再加上所有公司有关的文件中都已经是Cao Fu, 改起来麻烦,还有他从内心反感Jessica这样过于强势的做法,就没有取。有几个没有英文名的员工取了英文名。有意思的是在外企英文名叫的时间长了,反而忘了很多人的中文名了。
      Kevin给廖鹭鹭取了一个“Monica(莫妮卡)”的英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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