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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自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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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哮喘?!”吴霖微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会?!我认识他三年了都没见……你怎么知道?”
切中要害的问题,项泽煜沉着脸,不打算回答。
“你们认识?”何复言先前就揣测过一二。
“认识。”项泽煜承认,平淡的眉头下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
“什么情况?”撞破这个惊天大秘密,吴霖微却是有些气愤,“那你干嘛拒绝我们曲编剧邀约?你们也有过结?”
何复言被这个“也”字噎住,想起他跟华辛当初入组,为了掩盖解释不清楚的关系,就是假装“认识但有过结”蒙混过关。
不会吧?何复言狐疑。
只见项泽煜眼都不眨一下地盯着曲清尔迷离的醉颜,道:“有点。”
同道中人最容易被看破,何复言似有共鸣,凑近华辛,碰到清凉的体温,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却发现华辛出神地望着项泽煜,他随之瞧过去,发现项泽煜看似镇静的眼神下饱含着柔情似水。
曲清尔显然已经醉了,倚着沙发靠背,斜斜地耷拉着。虽然哮喘的症状已经缓解,呼吸却还是热气腾腾,混着酒气。
“旁边有家酒店,要不先带曲编剧去歇会儿?”何复言建议道。
“助理被我支回去了已经。”吴霖微自告奋勇,“我送他去。”
见吴霖微就要起身,项泽煜开口道:“我……”
“唔……”曲清尔闷哼一声,忽然整个身子俯向前,一只手捂住了嘴。
“又来了?!”吴霖微手忙脚乱翻包,“药呢,药呢?”
“不是。”何复言上前帮忙,提醒道,“曲编剧好像要吐了。”
没等他伸手,项泽煜把曲清尔的手臂搭上了自己的肩膀,一只手扶着腰,轻而易举地架了起来。
见此状,何复言便不再搭手,只帮忙把包厢独立卫生间的门打开。
咚。
两人进到洗手间,门自动弹了回去。
何复言回到包厢,把华辛拉到自己身侧坐下。
“清尔没事吧?”吴霖微担忧地望着洗手间的门。
“有人照顾着,应该没事。”何复言答。
吴霖微沉默。
点歌早已唱完,大屏幕开始随机播放一些热闹的曲子,盖住了谈话声。
“真没事么。”吴霖微想起刚才种种出离举动,“他们……小项跟清尔,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不过,”何复言一句话把人给卖了,“项泽煜性向跟我一样。”
“哦。”吴霖微早就料到一般,看了眼旁边的华辛,“你俩果然玩真的。”
“我们入组之前就在一起了。”何复言说着,贴上华辛的手,“真心的,不是玩。”
华辛倚了上去,目光却看着洗手间的方向。
厕所里响起了几声干呕,紧接着,是哗啦啦的水声。
“行吧。”吴霖微放弃了似的,仰头干了一杯啤酒,豁然道,“这剧组就是个同性恋大本营。”
“至少能本色出演,挺好的。”何复言安慰道。
“靠,”吴霖微仰躺在沙发上,望着游移在天花板的追光,自以为打通了思路,道,“小项刚才说他去年追的那个人,圈内的,我认识,还送礼物,该不会就是清尔吧?”
“不能吧。”何复言尴尬不已,又不能坦白,只好道,“曲编剧去年回国了么?”
“他在M国一天到晚忙死了,还有时间搞网恋?”吴霖微思想转了几个弯,越分析越乱,“而且,小项送球拍干嘛,清尔又不爱打球。照他的说法,清尔没要礼物,把他给甩了?”
眼看着吴霖微离真相越来越远,何复言正苦恼着怎么给她拧过来,就听见洗手间里“咚”地一声响,隔着门闷闷地传来。
何复言走过去敲了敲门:“需要帮忙么?”
“没事。”门里的项泽煜答道。
过了大概半分钟,厕所的门被打开了,项泽煜架着曲清尔,瘫软成泥。
他抬手拒绝了何复言的帮忙,背过身微一下蹲,托住曲清尔的大腿向上,熟练地把人背了起来。然后单手抄起曲清尔的包,迈腿就向门口。
“诶,等一下。”吴霖微叫住他,“去哪儿?给个地址,免得找不着人。”
“隔壁酒店。”
何复言与吴霖微默默对视一眼,项泽煜却已经带着人走了。
大屏上的歌曲暂停着,少了两个人的包厢忽然安静了许多,气氛逐渐微妙。
华辛望着微微晃动的包厢门,直到门板静止下来。
点歌系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故障,自动跳回了前一首重播,熟悉的钢琴旋律又回响在房间。
吴霖微攥着手机,调出信息界面打了几行字,又把它删掉,焦躁地抓头发。
何复言再次起身点了暂停,坐回沙发的时候把华辛拉得更近了些,顺手倒了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吴霖微。
吴霖微接过酒杯,碰到唇边停住,往桌面上一搁,忍不住说:“他俩?到底什么时候的事?一点儿迹象都没有?”
何复言没法回答,但是有隐隐的猜测,问道:“《木匣》这个剧本,是曲编剧什么时候写的?”
“很早了。”吴霖微道,“他写作速度很快,在我认识他之前,就写过很多其他本子。”
“是么。”何复言发现了盯着门板出神的华辛,伸手轻点了他的眼皮。
华辛睫毛轻颤了一下,望着何复言,抿了抿唇。
“但是《木匣》写了很久。”吴霖微手指摩挲着杯底,“他对《木匣》很苛刻,反反复复地改,改了几十稿,来了这边之后还在改。”
“曲编剧对这个剧本很认真。”何复言道。
“他非要《夜与晨夕》原班人马,好说歹说才放弃。”吴霖微躬身,皱着眉,“难道这个剧本,和小项有什么关系?”
两人陷入思考,何复言无意识地捏着华辛的手指,听见华辛突然开口:“宫羽。”
“什么?”何复言思维打断,低头望他。
“‘将来你成了大名鼎鼎的编剧,就给我开个后门,分个男主角。’”华辛声情并茂地说了一句台词,又恢复他原本的语气,“沈炽对宫羽讲的。”
此话一出,何复言和吴霖微同时一愣,倏然想起在拍摄过程中,曲清尔对剧本的多次莫名其妙的执念,坚持不改的诗句,还有执意要加的动作戏。
什么东西逐渐浮出水面,清晰起来。
“清尔刚才说,沈炽是他的理想型。”吴霖微像抓住关键线索的侦探,音量不禁提高,“编剧、出国、哮喘,还有严厉的家教……宫羽跟他本人……”
“有太多共同点了。”何复言更加确信了他的猜测,“很可能,《木匣》就是他的自述。”
不得已的分手,天各一方的遗憾。想到此处,何复言心里升腾起一种物伤其类的纠结情绪。
记得之前在片场的休息室,他跟曲清尔就沈炽的人设产生过一些分歧,他相信沈炽不会对宫羽的不告而别心生怨恨,会追宫羽到天涯海角。
但是曲清尔那么悲观,眼中流淌出的尽是隐忍与颓然。
何复言轻叹一声,将华辛的手扣得更紧。
“唉。”吴霖微也丧气地说不出别的话。
何复言问道:“吴导,你跟曲编剧认识三年,他从来都没有跟你提起过?”
“没有。我们见面少,我很早就回国了。”吴霖微似是有些怨气,“每次一碰到这种问题,他要么不说话,要么给你绕过去,要么像上次片场那样,干脆直接走人。你没发现么?他这个人,喜欢把什么都闷在心里,不然我干嘛费那劲儿拉他一起玩游戏。”
一场游戏把过往连筋带骨地拉扯出来,搞成这副局面,也是不好收场。
事情到这里,作为旁人的他们也无能为力了,何复言倒是想起另一茬,问道:“你刚才说,曲编剧他家教很严?”
“对,虽然没你家那么夸张。”吴霖微闷了好久,叨叨着,“不过我在M国的时候,他爸妈不准他跟所谓的‘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这次回国,差点被围追堵截。”
何复言感同身受地问:“他爸妈会逼他回M国么?”
“他没钱了。”吴霖微也不瞒着,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没钱了,全砸给这部戏。要是赔了,他回M国,听爸妈的话考硕士,我留国内继续给人打工。”
何复言默然,这部剧的成败背负太多人的未来。
凌晨十二点,这KTV估计也唱不下去了,吴霖微穿上了外套,拎了包,对何复言道:“我明天有事,安排助理明天去接他们,你帮忙盯着点。”
何复言点了点头:“放心。”
包厢里终于只剩了两个人,华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贴了上来,默不作声地环上了何复言的腰。
何复言有一点点吃惊,华辛面子薄,很少这样撒娇,心里不禁柔软,用唇碰了碰华辛的额头。
“想什么呢?”
华辛还是抱着,把脸埋进何复言的胸膛。
何复言愣了一下,忽地想起华辛刚刚念过台词。
虽然现在已经很少犯病,但华辛太容易入戏了,看他陷在情绪里很久都拔不出来,何复言也不忍心。
“不想了。”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给华辛穿上,搂了搂他,柔声道,“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