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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吃卤水鹅的女人(1) ...
我结婚那天,妈妈把家里那罐四十七岁的卤汁送给我做嫁妆。
乌黑泛亮香浓无比的卤汁,浸淫了数十万只鹅,吸收了鹅肉的精髓,煮了又煮,卤了又卤,熬了又熬,是一大桶“心血”。
“你拿着。做好东西给男人吃——它给你撑腰!”妈妈是这么叮嘱我的。
它给妈妈撑过腰。
它把爸爸融进了里头。
我一直都知道。
**************
“今天的你很美。”我的新婚丈夫低头亲吻我手套上的白色蕾丝。
他痴迷的目光令我十分满意。
我越过他,如愿地在人群中找到了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
她穿着身米白色的小洋装,宽檐太阳帽上别着朵纯色香水百合。
好一朵无瑕的白百合!
她是来挽回自己惨败的爱情吗?
她冲我们走了过来。
吊丧般的脸色在一堆新婚贺词中格外引人注目。
我的丈夫发现了她。
我倒退一步,松开了他的手。
欢闹的人群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刹那间陷入了的沉寂。
我用余光扫过场上的众人。
他们脸上的表情和卤鹅馆里的食客们别无二致。
或期待,或同情,却同样冷漠。
期待什么呢?是期待接下来上的这道“卤鹅”足够鲜美吗?
同情什么呢?是同情那只浸入卤汁里熬了又熬的“卤鹅”吗?
可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是那只“卤鹅”,他们只是冷漠旁观的“食客”。
真正的“卤鹅”正敛着他的鹅翅,瞪直了他的鹅眼珠。
我忽然回味起了鹅眼睛的美味。
那是种类似于“爆汁撒尿牛丸”的味道。
从活鹅身上连根挖出眼睛,带着神经纤维和皮下脂肪的鲜美,沉入卤汁中调味,再放到灶头的明火上烤到滋滋冒油。
一口咬下的瞬间,Q弹的口感伴随着嫩滑的眼浆在舌尖炸裂,真是令人唇齿生津。
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你来干什么!”我的丈夫努力拉长他的鹅脖颈,想显出几分决绝的气势。
但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就像每只濒死的鹅上案板前挣扎的那样。
“我来找你。”“百合”难得没有用冷傲的语气。
“为了我们的爱情。”她补充道。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爱情?她那清汤寡水不沾腥荤的爱情?
杨莹,也就是“百合”,她是吃素的。
而我不是。
她认定动物在被屠宰前会因惶恐而产生毒素,使血肉变质,产生死气。
而我不是。
她认为人要时刻保持敏锐、警觉、冷静,绝不能把肉食的“毒素”带到身体里去。
而我不是。
我追求“肉·欲”。
我喜欢卤水鹅的香、鲜、甜、甘、嫩、滑。
喜欢鹅肉·缝中冒出的黑甜卤水,喜欢鹅骨头中那种食髓知味的可口。
我的丈夫也喜欢。
他是被我带坏的。
我用卤水鹅“征服”了他。
他“本来”是我的老板。
是一个和杨莹一起站立在象牙塔尖的素食者。
我只是个秘书。
但我不是个“普通”的秘书。
我出身“下等”!
我的父母在“潮州巷”里经营着一家大排档。
店面很破旧,据说是从我祖父那传下来的。
黑乎乎的招牌藏污纳垢,矮墩墩的桌椅缺胳膊少腿。
可生意却分外红火.
客人坐满店内外,桌子椅子乱碰,人人一身油烟热汗,做到午夜也不能收炉。
爸爸每天早上都要去街头的市场上挑拣四五十只大肥鹅。
他离家后,干这件事的就换成了妈妈。
爸爸是主动离开这个家的。
他在外面包养了个大陆妹,还给我生了“半个弟弟”。
之所以说是半个,是因为只有一半的共同血统。
妈妈一直想给我生个弟弟。
我本来应该有个弟弟的。
但被爸爸“搞”掉了。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天夜晚,我被枕上的汗液潮醒。
窗户的知了吵得没完没了,而床上的震动也无止无休。
爸爸像个屠夫似的在妈妈身上耸动,而妈妈就像将死未死的鹅子似的嘎嘎乱叫:“好疼!怎么还要来——”
她发出恳求似的呻·吟:“你轻点——好像有孩子了——”
爸爸呼吸浊沉,狞笑:“这种事,怎么按耐的住?我——就当提早去探路——”
妈妈突然疼极惨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快出来快出来!”
妈妈的下面血崩了,刺眼的红渗到了床单下的垫被里。
我陪着妈妈把未成形的“弟弟”放到了一个小小的木盒子里。
我们把他埋在了院子里的木棉树下。
正值果荚开裂,棉絮飘落的时节,一朵朵洁白的棉絮在空中飞舞,犹如漫天飞雪,可惜我没有吟诵“未若柳絮因风起”的才情,只好抿嘴站在一旁看着妈妈流泪。
我讨厌眼泪,所以我不愿成为另一个妈妈。
我在学校用功读书,成为了被老师同学喜爱的“优等生”。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进了经管院读工商管理系。
那时爸爸已经离家很久了。
我和妈妈都已经习惯了没有爸爸的日子。
妈妈把大排档经营得红红火火。
我每周末都要回店里帮忙。
邻档的九叔和九婶很欣赏妈妈:“阿养的老婆好本事,奇怪,做得比以前还好吃呢!味道一流,阿养竟然拣个大陆妹,是他不识宝!”
妈妈正手持一根大胶喉,用水冲刷桌椅和地板,闻言笑道:“九叔你不要笑我啦。人跑了追不回来。幸好他丢下了一个摊子,否则我们母女俩不知道要不要喝西北风。月明也没钱上大学啦!”
话题扯到了我身上。
“月明长这么漂亮,有稳有找人拍拖吖!”
“她?”妈妈看了我一眼,笑得更厉害了,“小女仔眼界高的很喏!”
我的眼界确实高。
从我决定拥有一个不同于爸爸的丈夫开始,我一直都在挑选那只最肥嫩鲜美的鹅。
我们学校有很多人追我。
男的女的都有。
因为我长的足够漂亮。
我的丈夫后来也曾坦白说,当初他录用了我,是因为觉得有这样一个美貌的秘书跟在身后,是件十分有脸面的事情。
我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食色性也,食肉·欲也。
只要他是我认定的那只鹅。
我开始谋划着从杨莹这个前主人手上夺走这只鹅。
畜生认主,多半是为了得到食物。
我的丈夫被他的前女友投喂了十多年的清粥小菜,因此十分容易就被我的“卤水鹅”给拐走了。
人总是喜新厌旧的。
况且在我这个“新”的对比之下,那个“旧”实在是乏善可陈。
我带他到妈妈的店里吃卤水鹅,引诱他在车上同我做·爱。
我们尽情地宣泄疯狂的“肉·欲”。
但我似乎轻视了习惯的力量,高估了人健忘的能力。
在我人生最重要的日子里,我的丈夫,当着我的面,和另一个女人眉目传情,然后追着她离开了婚礼现场。
我失去了这只鹅。
我决定把他熬进妈妈给我的那桶四十七岁的卤汁里。
“原谅我。月明,我一时昏头了。我担心她出事。”我的丈夫在婚礼黯然收场后回头找我,他向我道歉。
“没关系。”我微微地笑道,“不怪你,这是我自己的主意。”嫁给你,是我的主意,失去你,也将是我的主意。就像爸爸对于妈妈一样,你就是我命中的克星。但我不会像妈妈一样泥足深陷,无力自拔,我会及时止损,再寻找新的鹅,开启新的故事。
“今晚的月色真美。”他在向我求·欢。
我突然想起当初他表白时故意说“月亮好圆”,然后我嘲讽他没有诗意。
我踮脚吻住了他的唇,眼角沁出了一滴泪。
清早的阳光还未照进屋子里,我的丈夫就已经死了。
他死在了我的床上。
我是一个尽职的秘书。
我对他的工作、工余生活、起居、喜怒哀乐,都了如指掌。
我知道他有冠心病。
所以我故意在房里点了助兴的香薰,再热情如火地缠住他,勾他整夜麝战。
我往身上裹了件床单,起身走进了浴室。
我对着镜子打量起了自己的裸体。
雪白的肌肤上遍布着青青紫紫的“罪证”。
我伸手按住锁骨处的那道吻痕,感受着唇在那留下的余温。
然后就到了表演时刻。
我往身上胡乱裹了件衬衣,在脸上扑了点白·粉,最后带着浸过芥末水的帕子尖叫着冲出了门。
“卓旋,卓旋,他……”我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用帕子使劲地擦着眼角的泪珠,眼泪却哗哗地越流越多。
我的婆婆用力地把巴掌往我身上招呼:“打死你个狐狸精!我好好的儿子被你害得精尽人亡!我打死你……”
有人用力地拉开她:“不能怪月明,卓旋是犯了心脏病。他这是老毛病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劝慰着这位失去了儿子的母亲。
我默默地离开人群,躲到了一个角落。
新婚第一天就成了寡妇。
没有人、也不需要有人来安慰我。
我说了,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你果然在这。”杨莹咬牙切齿地瞪着我,“是你害死了卓旋!你这个杀人凶手!”
她用力拽住我的胳膊。
“放手。”我皱眉。
对杨莹这个人,我一向深恶痛绝。
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她的声音,知道她的性格,了解她有什么缺点男人受不了。
我为了得到我的丈夫可是做了不少“功课”。
杨莹一如既往地不把我放在眼里。
她高傲地拿鼻孔对着我道:“你是因为怕卓旋抛弃你,所以杀了他!”
她难得聪明了一次,却只猜对了一半。
不是唐卓旋抛弃了我,而是我抛弃了他。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平静地绕开了她。
“你这种坏透了的人,早晚会遭报应的!”杨莹跟在后面大声地诅咒我。
杨莹向来蛮横,此刻更是被唐卓旋的死刺激得状若疯魔。
我嫌她丢人,不免加快了脚步,好似拉开距离就能撇清我和她的关系。
同为女人,我从不随便耍小性子,因为独立谋生是讲求人缘的。
“小心。”我撞进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胸膛,淡淡的薰苔味缠绕在我的鼻尖。
还有潜藏的福尔马林的味道。
“唐太太您好,我姓方,是唐先生的主诊医生。这是您先生的死亡鉴定书,唐先生他死于突发性心脏病。请节哀。”话虽这么说,可他的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悲伤。
我抬起头,撞入了一双平静又疯狂的眸子。
“谢谢您,方医生。”我露出了一个完美的微笑。
我找到了一只新的鹅。
好久没看李碧华的书啦!她的文还是那么让我惊艳!评论有红包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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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吃卤水鹅的女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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