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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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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余晖爬在病房门上,病房门上是不透明的玻璃窗,他看不到里面的场景只有交谈声。
听到李蕙仙自责当年的决定,简余晖羞愧难当,他坐到走廊共休息的椅子上,抓紧了扶手手上青筋暴起指甲发白,他几次哽咽强忍住泪,隐约可听见抽泣声。
后悔吗?
简余晖但泪水在眼眶打转几周,终是没有落下。
他不后悔,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当年的决定换来的。
如果没有回宋家,就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生母是谁,更不会遇到对他疼爱有加的简家二老,更不会遇到钱亿。
简余晖对李客恩坦白:“我故意招惹激怒文烁,就是想让宋文灿知道我在乎钱亿。”
他把脸埋到□□,就像条丧家犬,狼狈又无助。
“宋家我回不去,简家二老最在乎的还是不在身边的宋文煊和宋文烁。”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给送宋文灿,唯独钱亿不行。”
此刻的简余晖就像一匹孤狼,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哪怕是冲进千军万马,哪怕是涉足千山万水,他也要弄到手。
李客恩服气了,“你算计这么多,不如直接去表白。大家都知道钱亿喜欢你。”
“不。”简余晖拒绝。
他以前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想做什么就去做,由此造成了很多的痛苦。
简余晖坚信钱亿忘记他们的过去,就是对他自私的惩罚。
只有他和钱弗知道,那天围攻他们的小混混是来复仇的,一个星期前简余晖把他们老大弄进了拘留所。
倘若没有听到李蕙仙的自责和后悔,简余晖就能若无其事的走进去,然后母子俩人就此和解。
可是没有如果,毫无悔意的简余晖不忍心再去伤害她。
简余晖拿出手机给李客恩发了条消息,让李客恩替他向李蕙仙道歉,温栋的医药费由他来出。
简余晖站起来准备离开,忽然间他想到给一个陌生的号码发了一条信息,查查温强壮的下落。
李蕙仙母子受不起任何打击,他们不能被那个恶魔找到。
做完该做的,简余晖喃喃自语:“如果是您的话一定可以理解我。”
他口中的您指的是他从未谋面的生母,一个被父母教养长大温柔似水的女人。
简余晖只在简家二老思念女儿的时候看过她的照片。
那张照片应该是高中毕业时拍的,上面的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爸随风飘扬,细长悠扬的远山眉淡淡如墨,双眸点缀星辰熠熠生辉。
简余晖混迹娱乐圈多年,见过无数美人,可那些人要不也没混着,要不人工雕刻,都不如简丽芙这张近看清丽脱俗,远看犹如山水墨画的脸。
除了相似的脸庞,简丽芙和他云泥之别。
简余晖路过护士站的时候,被人叫住了。
“阿余你也来看阿姨?”
简余晖没转头继续往前走,很快红头发的青年追了上来自来熟的拉他的袖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简余晖停下看宋文灿玩什么把戏。
“阿余,”宋文灿抬头对简余晖笑,他把怀里抱着的百合花束递给简余晖看,“阿姨喜欢百合花吗?”
“别装了。”简余晖懒得低头,宋文灿快把花怼他脸上了。
宋文灿眨眨眼,好像不懂简余晖的意思。
“她花粉过敏受不了这个。”
“我不知道。”宋文灿垂下眼眸盯着他怀里的鲜花上,简余晖没理他,宋文灿只能抱紧花束低着头自责,“对不起。”
“……”简余晖捂着鼻子从他身旁绕过,没走几步又被他拉住了衣服。
宋文灿仰头,“你很讨厌我,为什么?”
他不等简余晖回答,自问自答道:“因为我用你的身份,让你被那个恶棍家暴十四年,让你的兄弟都喜欢我厌恶你,让你的外公外婆到现在都不敢认你。”
“这些又不是我的错,你凭什么恨我。”宋文灿不解,“把我们互换的是你的亲生父亲。”
“是他自作聪明,你该恨他。”
简余晖面部肌肉收紧,他闭上眼非常排斥谈及这件事。
宋文灿细细整理完花束,把花束当进简余晖怀里,在简余晖耳边低语:“我对钱亿不感兴趣。不如你陪我一晚,我把他让给你。”
“生气了?”他抚平简余晖眉头,简余晖挥开他的手,反被他警告,“别掺合我和宋文煊的事,不然我保证不了小王子的安全。”
“宋家与我无关。”简余晖非常冷淡,他的神情忽然变得冰冷,“感动钱亿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宋文灿被他看死人的眼神一惊,向退了几步,他伸手邀请:“阿余,同类人才更合适在一起。”
“垃圾才需要分类。”
“他骂你是垃圾,你都不生气?”金鸣威提着水果篮从墙角走过来,正好听到简余晖的话,他想看怪物一样看宋文灿。
“简余晖好看吗?”
“好看。”金鸣威点头,“简丽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他要是个女人我早追了。”
简余晖比简丽芙更英气更俊朗,比起温柔易折的百合带刺的蔷薇还是高不可攀的明月更能引起人的征服欲。
金鸣威似乎脑洞大开想到什么古怪的地方他嘴角抽动,突然指着宋文灿叫:“你不是恋母吧?”
“对美人大家多少会多容忍一点。”宋文灿摸着下巴解释。
“那是你没被他打过,”金鸣威耸肩言语里还有些害怕,“高中那会儿有个混混想强迫他,被他捅进了医院最后还坐了牢。”
“他对外人特别狠。”金鸣威至今心有余悸,他劝说宋文灿,“你这身板,少招惹他。”
“是吗,更有趣了。”宋文灿不顾他的警告,话语里对简余晖似乎更有兴趣了。
“你试了,就知道他的厉害。”金鸣威只是口头警告他清楚,宋文灿这人认准的事儿,别人轻易改变不得。
带刺的玫瑰会不会扎手,说是没用的,要用手去摸被扎出血花才知道疼。
知道宋文灿特意来看她,李蕙仙没有表现的特别惊喜,甚至不愿手下金鸣威送来的果篮。
宋文灿低头温柔地笑了,别有用心的提起:“我刚才看到阿余了,他也来看你了?”
“阿余来过?”李蕙仙向李客恩确认。
“是啊,不过他临时有工作实在推脱不开,说下次再来给您赔罪。”李客恩尴尬的抓抓裤子,给简余晖找了个理由。
“工作要紧。”李蕙仙和所有因为孩子工作忙几年见不到面的父母一样,更在意孩子的感受。
“刘导还有一部电影要请他,他挺好的您别担心。”
宋文灿好奇地问:“哎,刘青叶导演有新作了?我是刘导粉丝什么片子呀?真想去捧场。”
看李客恩紧张的抓着床单,他不经意的问金鸣威,“你和阿余一个圈子的,有听说刘导有新作吗?”
“没有,”金鸣威摇头他真的不知情,“因为那部刀尖票房惨淡,他好久没动静了。”
李蕙仙有点不安,“阿余他没事吧?”
“他真挺好的,阿姨您放心。”李客恩看着李蕙仙忧愁的脸庞,实在不知道怎么劝,只能一遍遍强调简余晖过得不错。
他的话苍白又无力,李蕙仙明显更相信宋文灿,她闭上眼为简余晖祈福,嘴里不停念着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这是她唯一能为简余晖做的事。
李客恩看她虔诚的表情,只能干着急。
“阿姨,温栋的病不能拖,您看需要多少钱我来出。”宋文灿把目光投到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温栋脸上。
温栋剃光了头发,脸上像刷了一层白漆,眼底乌黑唇色青紫。显然一副与死神搏斗过的模样。
“这……”李蕙仙吞吞口水有点犹豫。
宋文灿早有准备,他从夹袋里拿出一张卡,双手捏着卡向前递给李蕙仙,“卡里有50万,不够我再想办法。”
李蕙仙红了脸,她不敢注视宋文灿的笑容,也不敢接受对方的好意。
她是生母却没养过,她羞愧与接受赠予。
病房里的空气变得焦灼,李客恩突然开口,“宋二少还是把卡收回去,阿姨是阿简的母亲,和你非亲非故的这钱接的也不安心。”
李蕙仙眼里闪过一丝刺痛,这似乎坚定了她避嫌的心,她转过身握住温栋青紫色的手,想从亲生儿子这里得到些温暖。
“也是,”宋文灿就像听不出来挤兑,他把卡放到了床头柜上,“我是想感谢阿姨,您把阿余教的很好。”
“我在国外这些年,外公外婆全靠阿余照顾。外婆还天天天念叨我们,说他比亲生的还亲。”
“我们兄弟都想找机会好好感谢他,缘薄之力您就别拒绝了。”他诚恳道。
李蕙仙眼神里的挣扎,她一瞬间绷紧了背脊。
宋文灿的话狠狠的扎了她一刀,外公外婆、亲生、兄弟,眼前这个一脸幸福的青年,她的亲生儿子抢走了简余晖的一切。
李蕙仙如梦初醒,她从未教养过的孩子拥有的幸福,全是从别人那得到的。
她对亲生孩子的愧疚,才是简余晖当年和她决裂的原因。
农村小子和豪门公子,她怎么会理所当然的觉得她的照顾,能抵过身份地位的天差地别。
更何况,简余晖说他不想回去,他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李蕙仙答应不再见宋文灿。
听到这个条件,李蕙仙想都不想就拒绝了。那是她的亲生儿子,她错失了对方的14年,她对不起宋文灿。
她偷偷见了几次,孩子被养得很好,对谁都很有礼貌,贵公子的气质和村里麦秸秆上打滚的泥小子一点也不一样。
当她打听到现任宋太太是继母后,李蕙仙就觉得非常愧疚,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补偿宋文灿,忍不住想见孩子的冲动
只是她忘了,这对于一无所有的简余晖来说,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宋文灿拥有的一切,是占了简余晖的身份才得到的。
在偏远县城长大的简余晖学习优异,是全校最耀眼的也是最卑微的。
因为赌鬼父亲把钱都拿去挥霍,每天放学后捡瓶子和塑料攒钱交学费,回家承包家务照顾弟弟,写完作业还要熬夜帮她做些手工活。
乖巧能干成这样,也少不了被喝醉酒的恶棍毒打。
生活下去的动力就是他这个母亲给予的一点点关怀。
他就渴求一点点爱,熬着一切苦难拼命走到了现在。
李蕙仙眼里充满了悔恨,她眉头紧锁,死死抓紧温栋的手,就好像在抓救命稻草。
宋文灿坐得直坐得稳,他眉眼弯弯浅笑着看眼前这场自己主导的闹剧,乐在其中。
唯一不在状态的金鸣威皱着眉,他欲张嘴说些什么,最后只是轻轻扯宋文灿的袖子,提醒他收敛点。
宋文灿和李蕙仙的母子关系是见不得光的。听宋文灿一口一个阿姨,李蕙仙怎么会不郁结于心。
可她只能用期盼的眼神看宋文灿,她祈福完,目光不断的流连在宋文灿的脸上,想把对方的脸烙印在心底。
宋文灿大方由她看,热情迎接她炙热的目光。李蕙仙问了许多问题,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点也不在乎暴露李蕙仙和他的关系。
金鸣威呆坐在一旁插不进话,李客恩因为之前的尴尬早就告辞了。
温栋的睡眠质量不错,周边围着一大群人都能安然入睡。
终于金鸣威受不了,他从背后推了一把宋文灿,让对方没反应过来就向李蕙仙说:“阿姨我们不打扰温栋休息了先走了。”
他不顾李蕙仙的挽留,拽着宋文灿强行拖对方离开。
李蕙仙的眼神里有挣扎有眷恋,她没有拦,也没资格了。
宋文灿临出门前还和她微笑摆手,实在是客气十足。
床上装睡的温栋睁开眼睛,“妈,他不是我哥。”
李蕙仙把手交握在胸前,手背发白小臂发颤,她红着眼圈无声落泪,哽咽道:“我知道。”
“他不是阿余。”李蕙仙低声嘶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