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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无可挽回的婚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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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孩子取名叫伊恩斯,并决定自己喂养他。茉莉几次三番让艾德利安来抱走孩子,都被我敷衍过去。在我与茉莉私底下谈过之后,她答应把孩子交给我抚养,以此换取我对她与艾德利安的容忍。
几天之后,小家伙睁开了眼睛,是深深的紫罗兰色。我整日待在皇储宫殿中闭门不出。不去管门外那些关于我生下小王子的流言蜚语。因此,我也错过了听到希贝儿的悲惨遭遇。新婚的晚上,公主的哭声连走廊的士兵都听得见。希贝儿身体恢复之后,德利克也对她失去了所有的兴趣。北方农民的暴动越来越厉害,涉及的地区也逐渐扩大,王室也紧张起来。德利克索性就不回去,直接在他处理国事的宫殿里休息。
我再一次见到希贝儿已经是三个月之后。按照宫廷的礼仪,我作为王室最亲密的亲属之一,每天早晨要去王后的寝宫侍奉她穿衣。我刚刚生下孩子,因此,三个月之后,我才第一次履行这个职责。
希贝儿靠在柔软的大床里,脸色苍白,大大的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眼下是两块明显的乌青。从睡衣袖子里滑出来的胳膊又细又瘦,好像随时都会断掉似的。
我可怜这个小姑娘,便让她在床上躺着。侍女们端来了精美的食物,她刚吃了两口就吐了出来。我走到床边柔声问道,“您想吃什么,王后陛下?”我正要替她拉好被角,她连忙躲开,整个人都蜷缩进被子里。
“你走开,退下!我讨厌你!”她用细细的嗓子叫。
她就象个被宠惯坏的孩子,我并不打算计较,而是吩咐侍女去准备一些蜜瓜菠萝熬的甜汤来。她一边咳嗽,一边用戒备的目光注视着我。我在她床边的椅子里坐下来,然后告诉她,“希贝儿,你必须得吃东西。我答应过你的哥哥要好好照顾你。”不一会儿,侍女端着甜粥过来,水果的芳香和蜜糖的甜味顿时弥漫了整个房间,我端过来,舀上一勺,吹温了递到她的唇边,“这是艾德利安最爱吃的甜点,你尝尝看,很好喝。”
我用艾德利安来当诱饵,她果然动心了,尝试着舔了一口之后,把勺子里的甜汤都咽了下去。“很好喝,对吗?”我笑着继续喂她。等她把一碗甜汤全部喝完,苍白的脸色也红润起来。她让侍女扶她坐起来,靠着枕头。
“你见过亚利斯?”希贝儿问我,眼里的戒备消除了不少。
“是的,他很特别,既英俊又风趣,最重要的是,他很爱自己的家人,尤其是你,希贝儿,”我由衷地说,“他来这里想为你的婚姻做最后一次努力,只是……”我不想告诉她,艾德利安被德利克软禁了起来。
“艾德利安为什么不要我了,他为什么要娶你,把我丢给了那个魔鬼!”希贝儿激动起来,不停地咳嗽。
我心疼这个小姑娘与当初的我是何等相似。但是同情无济于事。她注定了要跟德利克过一辈子。真正对她有帮助是让她相信自己的丈夫并不是那么恐怖,虽然这一点,我连自己都无法说服。想了一会儿,我决定从月影开始说起。毕竟,那只猫是唯一能够让他露出温柔一面的生物。
听我说到德利克对待月影胜过所有的情人,希贝儿嘟着嘴,似乎很难相信,转而又觉得这事有些滑稽,忍不住鼓着腮帮子露出一丝笑意。我冲她眨了眨眼睛,半开玩笑地说,“希贝儿,看看你,漂亮的大眼睛,尖尖的下巴,还真象一只小猫呢。怎么会有男人不疼爱你呢?……”
正说到这里,希贝儿突然面对我的身后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我转过身,发现德利克站在了门口。他显然听到了我对他的妻子说的那番话。可是,就好像偏偏要推翻我好不容易在希贝儿心目中给他塑造的一点点好形象似的,他走进来,把一封信丢在了床上。希贝儿吓得整个人一缩,连接也不敢接那封信。
“你以为这封信能救你?你以为我会让这样的一封信送到你父亲手里吗?”德利克俨然一副家长训斥孩子的口吻,“我已经很容忍你了,别得寸进尺。”
他说完,狠狠撇了我一眼,好像恨我在这里妖言惑众似的。希贝儿被吓坏了,我只好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德利克不悦地皱着眉头丢下一句给我,“以后你不用来这里。”
希贝儿已经开始哭了。我见安慰也没有作用,紧追着德利克出来。他一边赶着往前走,一边侧过头对走在后面的我说,“你别随便许人希望,一旦失望就会变成绝望,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我是不懂!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家伙,连希贝儿这样的孩子都要伤害。”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正好同他在走道的尽头分道扬镳。他赶去商议国事的宫殿,而我则回到皇储宫。
我躺在漆黑的卧室里。夜原本很静,夏日的烦躁早已过去,伊恩斯也睡得香甜。但是,从墙壁那边传来的声响令我头皮发麻,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艾德利安急促的喘息和充满欲望的呻吟不断地从那面墙传过来,在寂静的夜里分外的清晰。我把头埋进被子,用手捂住耳朵,可完全无济于事。我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艾德利安发烫的脸颊和陷入情欲的眼神,捂上耳朵就能听见他从口中发出的令人耳热的低吟。
我终于无法忍受下去,奔下床逃出了这间让我窒息的屋子。我沿着昏暗的走道朝前走,下了楼梯,月影不知道从什么角落钻了出来,贴着我赤裸的脚踝,随我一起行走在黑暗里。这只放肆桀骜的猫从来也没有属于过我,但总能在某些特别的时刻现身,就仿佛能够洞悉我的内心似的。
我在偌大的王宫中乱转,活像一个幽灵。最后我转到了当初进王宫时住的那座宫殿。我推门进去,一切还是老样子,我的心一动,合上门倒进床里,钻进了被子下面,不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次日,我悄悄地搬出皇储宫,回到了与艾德利安结婚前住的地方。尽管如此,关于我同艾德利安关系破裂的消息还是飞快地传遍了宫廷。茉莉逐渐在人们面前出现,女人们嫉妒她的美貌,而男人们则谈论她的放荡。玛丽莎跟随着我和伊恩斯,照顾我们的起居。尽管我们在众人的眼睛里消失,但日子倒也过得自在舒心。
转眼到了深秋,一天晚上,玛丽莎一边拨弄壁炉里的火,一边轻轻地问正在给伊恩斯喂奶的我,“公主,你为什么把宫殿和艾德利安殿下都让给茉莉?”我抬起眼睛,不明白她的意思。
“艾德利安殿下是很爱您的,可您对茉莉如此宽容,连殿下都会失望,他会认为您根本不在乎他。”
我从没从这个角度去考虑过艾德利安的心情。想了想,我摇摇头,说道,“不会的,我只是要让他快乐,如果茉莉能让他高兴,我愿意忍受这点委屈。”
“是的,可是就怕殿下根本不明白公主的苦心,还是请公主尝试挽回同殿下的感情吧,殿下总是同那个屠夫的老婆在一起,会影响他的名誉……”
这句话引起了我的重视。在这个把身份血统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王宫中,茉莉的身份也许会让艾德利安成为王宫贵族茶余饭后的笑料。
“昨天,”玛丽莎走到我面前继续说,“殿下被陛下从国宴上赶了出去,今天早上整个王宫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我皱紧了眉毛,“究竟怎么了?”
“殿下他带着茉莉去参加宴会,被陛下当众训斥并要茉莉离开,艾德利安殿下负气争辩了几句,陛下一怒之下把两人都赶出了晚宴。”
我听完陷入了沉思。伊恩斯吃饱了,在我臂弯中睡得很香。我把他抱进摇篮,然后转身对玛丽莎说,“去把殿下叫来,如果他不肯来就说我病了……”我猜想自从他与茉莉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我从来没有责难他,连争吵都没有,我现在去请他,他必然也不好意思回绝。果然,半个小时后,艾德利安磨磨蹭蹭地出现在我的门口。
“你怎么了?”他面对我的时候,都不敢直视我的眼睛,目光斜斜地溜向一旁的摇篮。玛丽莎识趣地退出去,并帮我们合上门。
我穿着白色的睡裙坐在梳妆台,头发放了下来,一直垂到腰际。我没有提及昨天的事情,一边梳着刚洗过的头发,一边从镜子里望着他说,“艾德利安,我想你了。”
他这才抬起眼睛,目光颤抖了一下,流露出一丝伤感,又立即被质疑所取代。他不相信我的话。我只好放下手里的木梳,走到他面前,“难道,你认为我真的能接受这一切么?我忍耐着,装作无济于事的样子,艾德利安,你真狠心,连看也不来看我……”
我拉着他走到光亮的地方,仔细端详着他的脸。他在壁炉前的沙发里坐了下来,耐心地烤着火,但依然还是不说话。侍女送上来红茶和甜点,其中一盘砂糖炒的银杏果吸引了他的注意。我替他倒上珍贵的红茶,又挑出一颗银杏果放进他的盘子里。
“有时候,我闭上眼睛,希望再睁开的时候,一切又回到了我们一起上课一起玩耍的日子……”我放下镶着金边的瓷器,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艾德利安伸出手臂把我抱在怀里,仿佛陷入了梦境中,低喃着当初稚气的话语,“月桂,你总是上窜下跳,你永远也成不了公主……”我们凝视着对方笑起来。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原来并没有过去很久,我们都曾是对方生命中异常重要的人。
“我并不是容不下你宠爱其他的女人,只是,茉莉她……”我还没开始说,他便皱起了眉头,我一见,便把话咽了回去。他见我神情失落,于是说今晚在我这里用餐。
晚饭后,我们在壁炉旁坐了一会儿。伊恩斯睡醒了便哇哇大哭起来。他的生活中还只有吃饭和睡觉两件事。艾德利安认真而稀奇地看着我喂孩子。等我把伊恩斯哄睡了,他突然走过来抱我上床,并且动手解我的衣裳。
“你今晚要留下吗?”我贴着他滚烫的嘴唇问,心中不免感到意外。
他点点头,吹灭了烛台的蜡烛。房间陷入了昏暗中。我一反常态,变得大胆而鲁莽。他开始喘息,汗水爬满了身体,用手揉乱了我的长发。我放弃了矜持,艾德利安的呻吟变成了激情的颤音。当彼此间的隔阂正在消融,他却在一连串含混的语句中叫出了茉莉的名字。我一惊,便完全从混乱中清醒了。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他的身体,几乎滚落下床,抓起衣服套上。艾德利安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坐起身来疑惑地望着我。直到我跌坐进沙发开始哭泣,他才隐约意识到了些什么。
他穿上衣服,走过来安慰我。而我已经受够了这种徒有奢华的生活。虽然拥有着令人羡慕的王室权利,却生活得惶恐不可终日。我决定要离开这座令人窒息的王宫,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一定要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