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凶手》安荒

12、【01】

　　楚清在工作中一直萎靡不振，原本一看见新闻就卯足了劲往前冲的精神头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反正只要一看见有关于高冉冉的新闻，她就头疼得厉害。

　　刘鹏见楚清整个人像游魂一样，工作也打不起精神，到点了就感觉轰她回家休息。省得她一个人萎靡不振拖累大家的工作效率。

　　楚清照旧做公交车回去，身边的人全部都在低头玩手机，看着他们利索地在手机上打字，楚清就会在脑海中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又在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迷迷糊糊到站下车，楚清整个人都提不起劲，路过小区便利店的时候琪琪跟她打招呼，她也没有理。琪琪还纳闷了一下，怎么今天楚清跟一条脱了水的鱼一样。

　　在回家的路上，楚清又听见了猫叫，一抬头，就看见了正拖着一袋猫粮喂流浪猫的白祈新。

　　白祈新一抬头也看见了楚清，双目隔空对视，只不过这是第一次楚清没有在他的脸上看见笑容。

　　他的肤色本来就偏白，下颚骨棱角分明，如果脸上没有表情的话，整个人身上都会自带一种冰冷的气息，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楚清心情沮丧，才管不了那么多呢，现在走过去能被一个人骂几句也好。

　　走到白祈新的身边随便地坐到草坪上，从袋子里掏出了猫粮，小心翼翼地喂这些瘦得可怜的猫咪吃东西。

　　如果她是一只猫该多好，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

　　楚清先开口，说话的声音很小：“虽然我跟高冉冉算不上认识，但是我总觉得她的死......挺可惜的。大家都很难受......”

　　白祈新头也不抬继续喂猫，猫柔软但是带着倒刺的舌头划过他的手心，不过他也不介意，他对这些小家伙格外宽容。

　　白祈新一边喂猫一边说：“心理学上有一个旁观者效应，也叫责任分散效应。当一个人陷于危难的时候，旁边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够提供帮助，他就会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责任，如果他见死不救的话内心会有罪恶感。承担这种罪恶感会有很大的心理压力。”

　　“如果有许多人在场的话，这种责任感就会分散‘不是我去救，也会有别人去救’。放在高冉冉这件事情上也是一样，大家都有份骂，就算她死了也并不是一个人的责任，而是群体的责任。”

　　楚清看着白祈新问：“所以，这说明了什么？”

　　白祈新同样抬起清冷的目光看着楚清：“所以，大家并没有你想得那么难过。那些人该吃吃该睡睡，或许前一天刚诅咒她，亲眼目睹她去死，或许第二天就可以谈笑风生地聊起这件事。大家内心中的负罪感，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强烈。”

　　楚清看着白祈新的眼睛，突然觉得好像掉到了一个无比冰冷的寒潭里。她伸手想要向上游出去，但是完全借不上力，只能一点点往下沉，任凭冰冷彻骨的潭水把自己淹没。

　　楚清低下了头，语气沉闷：“高冉冉是你的朋友，她死了，你一定也在怪我们这些说过她的媒体吧。”

　　白祈新站了起来，有几只猫趴在了他的裤脚上，想要往上爬，楚清听见他的声音从高处传下来：“她是我的病患，她患有抑郁症已经两年多了，一直都在我这里接受治疗。也算是朋友，没能治疗好她，我也很遗憾。”

　　白祈新的话就好像是黑夜中传来的一声婉转的叹息，堵得人心里难受。

　　他轻轻地放下趴在他裤腿上的猫，然后转身走开。

　　楚清看着他修长的背影，突然有一瞬间明白了他为什么情绪低落。

　　相比较起那些可以随意攻击他人，对于别人的苦难可以毫不放在眼里的人，拥有一颗炽热温暖的心，会与他人感同身受的人，活得更加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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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一件事情，都是会被人遗忘的。

　　尤其是网络新闻如此发达的今天，那些旧新闻就像是昨日黄花一样，大众都对其不闻不问，高冉冉的事件也是如此。

　　比起一个已经被聊到“烂”了的话题，他们更愿意去关注自己下午该吃些什么，明天该穿什么衣服。反正，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会有层出不穷的新鲜事等着他们去“指点”。

　　鉴于楚清最近安分了不少，再加上办公室里来了几个新人人手充足，所以楚清又重新回到了记者的岗位上。

　　只不过，经历过这一次之后，楚清变得格外小心翼翼起来，写报道的时候，所用的遣词造句都要一一推敲。还有对于内容的真实性，她也要再三考察，她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暴风雨过后总会有一段时间的宁静，近来也没什么新闻，楚清也都是到点就下班。

　　程又倒是认真得很，下班了之后也还要继续坐在办公室里看以往的新闻案例。楚清看着他就差在脑门上贴个奋斗两个字来表达自己努力的劲了，于是就忍不住给他指明路：“你看案例干脆拿回家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看，坐在这里多难受呀，又没有加班工资，完了主编还要以为你那么拼命工作还不见起效，他会怀疑你的工作能力的。”

　　程又看着楚清支支吾吾地说：“是这样的吗前辈？可是，我觉得在办公室里，更加有气氛。”

　　楚清看着程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不要怀疑，我就是过来人。你自己掂量着办。”

　　说完之后，楚清把外套以一个优美地弧度甩到了肩膀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大门。

　　这两天的心情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琪琪察言观色看见楚清立马就拉着她唠嗑。

　　自从经历过上次白祈新找上家门来这件事情之后，楚清已经猛然惊醒，明白过来任何事情都不能对琪琪交底。不然指不定你就是小区里谁谁谁嘴里的娱乐八卦对象。

　　面对琪琪这样的，楚清决定反策，买了点小零食之后，楚清就问琪琪：“最近工作可忙了，都不知道小区里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果不其然，一听见楚清这么问，琪琪就八卦体质上线，压低了声音对楚清说：“还真有！”

　　楚清眉毛一挑：“哦~说来听听。”

　　不管是神情还是语调，琪琪都尽量做到绘声绘色，努力将八卦传得更精彩：“你知道吗？我们小区里的流浪猫最近一只接着一只地死掉。”

　　楚清的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撞击了一下，然后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不会吧？”

　　琪琪瞪大了眼睛说：“怎么不会？刚才小区里的保洁大叔刚在花坛里收走了两只死猫，还让我最近多盯着点。虽然这些猫在这里老是翻垃圾也不太好，但是总归来说都是生命呀，你说谁会下那么狠的手？”

　　一听琪琪这么推论，楚清的脑海里也飞速旋转着思考这个问题。如果这些猫是成群结队的死亡的话，那应该是某人有预谋地进行的。

　　用工具杀死的可能性不大，一来太显眼，二来猫反抗也很麻烦。比较容易的就是———在食物里投毒！

　　想到这里的时候，楚清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白祈新那张清澈明媚的脸庞。

　　在这个小区里，好像只有他会经常给这些猫喂食物......

　　楚清立马驱散了脑海中的这个想法，怎么可能会是他呢？每次他都这么温柔，对那些猫也都很好。而且他怎么做，动机是什么？

　　琪琪感叹了一声；“现在这些心理扭曲报复社会的人越来越多了，我可跟你说，这些害死猫的人，不一定有所图，指不定就是现实生活中过得不顺，想通过杀害这些比自己弱小的动物来博取存在感。”

　　“你最近这段时间回家可小心了，在抓住凶手之前，可别到处乱晃。”

　　楚清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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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才七点半，楚清点了个外卖吃完之后看了几集电视剧就准备躺到床上睡觉了。

　　前段时间特别累，但是晚上却怎么都睡不着，这两天还稍微好一点，深深浅浅总是能睡上几个小时。

　　只不过，楚清刚躺下她就在想究竟是谁害死了小区里的猫。

　　会是白祈新吗？就目前来说，他的嫌疑是最大的。可是楚清不愿意相信是他，他明明，这么温柔。

　　虽然自从高冉冉跳楼自杀之后，她就没有再去他家里吃过饭，但是楚清还是觉得他很好。

　　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下之后，楚清突然觉得肚子痛，于是就起来上厕所。反复几次之后，楚清就发现自己的肚子越来越痛，而且还伴随着呕吐，冒冷汗现象。

　　楚清躺在床上，感觉腹痛如绞，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天啊！她不会中毒了吧？

　　该不会真的就是白祈新吧？之前她也一直在他家吃饭来着，难道他给自己下了慢性毒药？

　　要知道，他以前说过，觉得他跟那些猫一样弱小无助。如果真的是这样，

　　不行，肚子越来越痛了，她一定是中毒了。

　　楚清伸手去拿放在床头的手机，但是却不小心把手机弄到了地上，楚清费劲了力气想要蹲下身去捡，接过脚一踢，手机被踢到了床底下。楚清冒着冷汗，把胳膊塞到床底下去捡手机，但是怎么也捡不上来。

　　最后她选择放弃，因为真的没有力气了。

　　思忖再三，她拿起放在床头的闹钟，砸破了玻璃窗户，闹钟直接飞了出去。

　　虽然这样做有危险，但是考虑不了那么多了。窗户下面是停车位，基本上不会有人路过，也不会伤到人。如果砸中了哪个倒霉蛋的车，警报器响起来，他一定会上来找她算账，这样就会发现她了，她也不至于死在这里都没有人知道。

　　痛苦的等待持续了良久，听到门铃声的时候，楚清简直就觉得宛如天籁。

　　她爬也要爬到门口。费劲了全身力气打开门之后，整个人趴在了冰凉的地上，没有了一丝力气。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你怎么了？”

　　楚清抬起头，满头虚汗，视线模糊。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的容貌，她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