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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挽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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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亘在前的无数缠绕相交的枝条,渐渐地围困住了过远。
越逼越紧的树枝隔断了外界的光芒。在眼里习惯当前的黑暗时,有光亮从一片树叶之上传来,那位于包围圈中央的树叶,恰好是过远刚刚看见的含笑的那一片。
那原本晶莹剔透的叶面之上,有明显的血色通过叶脉传至整片树叶,进而通过叶柄要浸入枝干。
被浸染的枝干树皮渐渐剥离脱落,过远不小心踩在了上面,有清脆的破裂声音传入耳中,过远心里咯噔一下,脚下被踩破裂的树皮中流出同样的东西,在自己脚下蔓延。
这时的叶片之上除了浸染的颜色,什么都看不到了。
过远想起逸敛曾经说过,如果连音洞无法再看到一个人的情形,那就是他消失之时。
他不知道这棵树树叶上显现了含笑,而现在又不见了是不是逸敛说过的那样,是消失了吗?
聆空境与世隔绝,如果不是这次来,他根本不知有这样一棵树的存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不知道怎么办。
如果就此放任不管,可能不仅会伤害含笑,而自己也一样逃不出去。
小云因为受到树枝震动,而从树枝间的缝隙里直直地落下去,他眼看着过远被一层层的树枝包围,渐渐地整个树的树枝都在飞速的生长,向着那个包围圈冲去,晶莹的叶片被挤压在树枝之间,传来清脆的声音。
小云一边飞快地借助树枝来缓冲下坠之势,一边逃离包围网,可还是碰到了袭来的树枝,只是那树枝就那样划过他的身体向上而去。
他不疼,也没看到自己的伤口,只是感觉自己也变得有些像那树叶的颜色了。
他心里忽的就有了悲戚,辜负了晴沐的托付,最重要的是没了自豪的言谈资本,他还有什么可炫耀的,这么一人回去还能开得了口,拉得下脸?他才不要回去。
这时他已经忘了可能他回不去了,聆空境无人接应,他和过远已经在这棵树上行走了很久了,但依旧没有见到聆空境的一点微末影子。而且现在还不知道过远怎样了呢?
终于他还是被树枝扫到,重重地跌落在地,他也不管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了,反正自己应该已经是凡间传说的“幽灵”了。
“过远!”
小云大声喊他。
要是没有人回的话他就要放弃了。
“你吼什么呢?”
小云被身后传来的声音震惊,慢慢的回转过头。
恍惚的人影自远方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速度如此之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一身有些破烂的赤红衣服,像是浸透了不知多少年而来的辛酸,散乱的头发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松松的绑在肩头,一直垂到地上。
“鬼?”
“你根本就没有见过鬼!”
“那你是什么?”
小云壮着胆子问他,心里想着是不是应该丢下过远,不再管了,毕竟他虽然是聆空境的“神”,但是也斗不过鬼呀。
“失意人!”
小云没见过这么莫名其妙的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转身就走,不知道这人是敌是友,是鬼是神?
“我听说这里有一棵神木,能够看到世间所有。”
“你说的莫不是它?”
小云用手指了指那棵稀奇古怪的树,他也是第一次离开聆空境,不知道时世间竟然会有吃人的树,他想着过远,不会已经被吃完了事儿了吧?
“原来就是它!”
那个人朝着那棵树向前走去。
“喂,你回来,那是一颗吃人的树!”
“哦…”
看着那个人坚定不移地向前走去,小云再一次跑到前方挡住他的去路。
“怎么说了你就不听呢?过远都被困在里头吃掉了…”
说着小云声音便停了下来,他抬起头认真的盯着那人的眼睛,想要打动那个人,让他不要前去。
小云没有认真地看过眼前的人,当他抬头的时候便惊住了。
之前一身破烂的形象,且他说自己是失意人,小云有些感同身受,他自己也是孤独一人了,现在过远已经不在了,他也不能够回去了。让小云觉得这人很可怜,不想就让他这么被树吃掉,传说被吞噬的人是没有完整的灵魂的,从此永远从世间消失,纵使是“神”也一样。
可现在他一点都不这么想了,这个人很可怕…
突然受惊的小云,只是大睁着眼不说话了。
眼看着对方又朝着自己走近了一步,小云根本就没有办法挪动自己的腿。
“哈哈…让你受惊了,不好意思。”
那人停下自己的脚步,将遮住一面脸庞的头发往旁边捋了捋。
他伸手出现了一张像弓一样的东西,他拨动弓上面的弦,像弹奏乐器一般,从他指尖流转出来的乐音如空山青烟一般袅袅升起,随即大雾弥漫,天水一色,雨滴灵动的声音,在水面跳跃。
弦已止,半天小云才反应过来。
“你当真不是鬼?”
小云听了他所弹奏的乐音,平静下来了,他记得逸敛说过,如果一个人的乐音让你感觉舒服,那人自然也不差。他觉得他的乐音太美了,恍惚过了一整个快乐的曾经。
“大概吧!”
“你说清楚,什么是大概?”
“鬼是什么东西,是我这样的…”
他说着忽的将脸凑近小云。
“啊!”
小云对上他的脸,吓得一动不动。
“哈哈哈哈…”
那人远离小云,不再吓他,他一路走来,从不记得自己的样子,名字也一样没有印象,只是见到他的人都是大喊着“鬼”,要么迅速的跑了,要么睡过去了。
他觉得“鬼”可能是个厉害的家伙,后来,在一树树来着很香的花树旁,他在树旁的水坑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还看到了某一面墙上有一个和他所见到的一样的人,那里的地面之上就放着他身旁树上的花。
他的意识里有声音说这是“槐花”。他觉得他很喜欢,如同他在意的某个人一样,只是记不起来了。
如果他要有一个名字的话,那么“槐”,他很喜欢,如果有人想要喊他的名字,那么可以称他为“槐”。
“喂,你躲开!”
小云眼看着那些已经被污染了的枝条疯狂地甩动,就要触及那个人,而那个人还在原地呆呆地站着。
那人回头看了小云一眼,执弓挽弦。
“我应该叫做‘槐’。”
“什么?”
他利落的挽弓,再回头望小云一眼,对于眼前的危险一点都不曾畏惧。
“‘槐’,肯定是我的名字。”
小云在一旁胆战心惊,他倒不曾在意他叫什么,那么可怕的一张脸,他多么希望能走多远走多远,要不是他心里坚信着逸敛说的,他现在只想逃,吃人的怪树和他,不一定谁比谁更加的可怕呢,可是他不能只看脸就决定一个人,这是晴沐哥哥说的,让他不要像过远一样,只看到他自己讨厌的别人爱酒的一方面,而要看的更加多,比如说一个人的优点。
不过当说到这里时,晴沐哥哥之后说了什么,小云记不起来了。
反正晴沐应该还是有许多的优点的,不多晴沐说自己的优点不能自己来说,而是要被别人发掘的,这样,在别人赞美自己时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要是自己说出来,不但不能被信服,而且还要被质疑,这虽然是相信自己,而却会被人误解。所以看人不能看脸,不能用一点来概括一个人,这不是全部。
“我知道啦,槐...”
槐虽然拉弓了,可是他的弓根本就没有箭,小云觉得真是糟透了,这人怎么能够用乐器来做武器呢?真傻!
可是虽然没有箭,当槐松开弦时,那些疯狂的枝条却猛地朝着后方甩了回去。
小云有些不相信,真的是这个人击退了那些疯狂的枝条吗?那么这个人只会更加的危险可怕,他刚刚安慰自己的事他又抛之脑后了,也不在意周围的危险了,一门心思只想着这个人太可怕了。
当小云专心思量后事之时,他看到槐挽弓,对准了自己。
他现在心里无比的痛恨自己的蠢,怎么能够相信晴沐呢,他那么爱酒,酒徒之言一点都不切实际,他不是最明白了吗!而且,他也就只是一个小角色,纵使逸敛能够通过音乐与妖王交朋友,可他呢,他一没有多少能力,二也不通音律,他能听懂什么呢!
“别动!”
小云看着将要射向自己的那个人,他知道他都逃不了那些枝条,怎么可能躲得过击退枝条的那个人呢?虽然他手中并没有箭。
可是想到自己这仓促的、烦累的人间之行,他心有不甘,怎么能够就这样白白消失呢!
当槐松手时,小云闭眼大喊:“永别啦,过远...”
他又想到过远或许比他还早一步,又喊:“晴沐,我要戒酒...”
小云所想象的疼痛并没有来临,他想自己好歹都是“神”,所以才没有痛苦吧!这种事,没人告诉他,而且他也没有经验,只能自己思考了。
“含笑哥会醒的吧!逸敛...”
他一直都期望着聆空境的大家能够像以前一样。
他还未曾说完,就有人来打扰他好不容易用消失的生命刚换来的安宁。
“你要自我陶醉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