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尘》虞茴

2、曲未终（1）

　　阳春三月，洛城的杨柳皆抽了新芽，肆意的吮吸着夹杂着春意的空气。绵长的山脉一眼望不到边，天空中飘着绵绵细雨，给这座边陲之城披上神秘的面纱，更加虚无缥缈。

　　苏九妄撑着油纸伞走进陌上阁，一双纤纤玉手将油纸伞往墙边一放，随后轻移莲步朝后院的方向走去，如鬼魅般消失在拐角处。

　　苏九妄径直走向如梦小筑，石板路旁的几株鸢尾花开的正欢，吐露着芬芳。

　　苏九妄将袖中的瓶子放置于石桌上，转身弯腰折了朵彼岸花。说来也奇怪，在洛城这种小城是不可能有彼岸花的，而在如梦小筑之中却种着大片的彼岸花，常年不凋。只是知道如梦小筑中种着彼岸花的人少之又少。

　　陌上阁是洛城最大的客栈，苏九妄雇了许多帮工打理生意，平日里对他们小偷小摸的行为置若罔闻，只是让心腹苏瑆留意着帮工们。

　　苏九妄明令禁止帮工们进入后院，甚至在院门口请了两位武功高绝的侠士看守，令人心生好奇却不得。故知道如梦小筑种着彼岸花的唯有三人，苏九妄，苏瑆以及九香楼的掌柜木祈。

　　苏瑆十二岁那年，被鬼迷心窍的爹娘卖入青楼，后被苏九妄赎身带在身边。起初苏九妄是不相信苏瑆的，直到客栈遭了盗贼，那贼见被苏九妄发现，心下一横，举剑朝她刺去。电光火石间苏瑆为苏九妄挡了一剑，命悬一线，在鬼门关前徘徊几日。

　　苏九妄这才卸下心防，对苏瑆不再像从前那般冷落冰霜，甚至还为苏瑆赐名，单字瑆，说是希望苏瑆能有玉般的光彩，让苏瑆跟了她的姓。

　　木祈则是无意中误闯入如梦小筑的，直至今日，木祈还记得苏九妄把剑架在他脖颈处时，眼神狠戾的情景，那时他的白袍早已被冷汗浸湿。

　　后来也不知是何意图，木祈在陌上阁对面开了家酒楼，日子清闲的很，成天往陌上阁跑。久而久之，苏九妄也不再理会他闯入如梦小筑，但态度也并未改变，只当他不存在。

　　苏九妄将那娇艳欲滴的彼岸花插入瓶中，用白净的素手在彼岸花上轻晃一下，刹那间，彼岸花仿若天空中那耀眼的一轮红日，却又散发着妖冶的光芒。

　　彼岸花似是有了神识，倏的转动一下，红蕊便直指如梦小筑旁边的彼岸花丛。

　　苏九妄眼底滑过一丝狠戾，红唇翕动一番，冰冷的女声响在空旷的院中。

　　“既然来了便出来，免得弄脏了我的花。若是花脏了，我便毁了你和他。”话音刚落，花丛处便掀起一股阴风，迷的人睁不开眼睛。

　　不过转瞬之间，天光重现，眼前站着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子。

　　女子半挽着乌黑如瀑布的长发，精致的面容透着一丝哀痛，大红色的衣衫衬得她更加美艳。女子眼角似乎有泪光，一双青黛眉紧蹙着，惹人疼惜。

　　苏九妄旋身坐在石凳上，浅蓝色裙摆微微着地，两只手叠交着放在腿上，悠悠的开口：“既然能找到陌上阁来，想必你自是清楚我的规矩。”

　　女子点点头，头上的两支珠翠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小手偷偷的攥着衣袖，咬着下唇，道：“我生前是江阳首富聂弘之女，名唤芍药，我愿意用我的魂魄与你交换，只求你，再让我与应晖见一面。”

　　见苏九妄无动于衷，聂芍药又说：“就是洛城应家的应晖，他年幼时家境贫寒，惠康十五年中了状元，被召入京都任职礼部尚书，我正是在京都与他相识的。”

　　苏九妄这才起身，拿起瓷瓶，缓步走向聂芍药。

　　“告诉我，你和他之间的故事。”苏九妄缓缓开口，嗓音说不上有多动听，却具有魅惑力。

　　聂芍药盯着苏九妄深邃的瞳孔，痴痴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