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尘》虞茴

3、曲未终（2）

　　恰逢盛夏，炽阳将大地晒得发烫，令人心生厌烦。

　　马车外映入眼帘的是一抹又一抹亮眼的绿色，一棵棵云杉树耸立着，云杉树枝头的碧叶成片，摇曳在暖风之中，把缥缈的白云赶来赶去。

　　马车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聂芍药撑着光洁的额头，侧身听着丫鬟在耳畔抱怨个不停，柔柔的笑着，“程欢，今日你话怎的如此多，莫不是因为即将见到秦公子，心中澎湃不已？”

　　程欢面颊浮上两朵红霞，带着娇嗔道：“小姐就知道打趣奴婢，小姐此番来京都，想必黎家小少爷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罢。”

　　聂芍药轻轻在她肩膀上锤了一下，佯装生气，嘴角下垂着，“程欢，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定是我平日里惯着你了。”程欢弯着细眉，好声好气的哄她：“奴婢的好小姐，奴婢不敢了，要不小姐罚奴婢吧，奴婢绝无怨言。”

　　聂芍药转了转黑瞳，眼底尽是狭促的笑意，道：“那便罚你，罚你日后待秦公子温柔点便是，免得这夫婿都被你给吓跑了。”程欢嘟着嘴，嘟囔了一句，虽然细若蚊声，但依然落入了聂芍药的耳中。

　　聂芍药“噗嗤”笑出了声，语调上扬：“你忘记你先前打碎秦公子的玉镯却反将秦公子给吓出江府的事情了吗？”程欢没再做声，歪着头看向车窗外。

　　远方的炽阳不知何时已滑入山间 ，只余大片灿烂的余晖，金黄的一片挂在空中，好似一幅人间美景。

　　马车停在江府大门口，已有几个小厮在正红朱漆大门前侯着，顶端挂着的金丝楠木匾额上洋洋洒洒的题着两个有力的大字“江府”。

　　江家是聂芍药娘亲江安冉的娘家。江安冉是祖父江隽的掌上明珠，若是江安冉想要凤座，江隽也会拼尽一切让她母仪天下。

　　只可惜江安冉并无那般野心，十五岁那年不顾江隽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嫁给了聂弘，就此与江府断了往来。直到江安冉生下聂芍药，二人关系才有所缓和。

　　谁知三年后不知何因，江安冉谢世，聂弘对外声称江安冉终年缠绵于病榻，谢世对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江隽只有聂芍药这么一个孙女，便让聂芍药每年在京都住上半年之久。

　　“孙小姐可算是来了，老爷与老夫人挂念了许久呢。”孟悦是聂芍药祖母身边侍候多年的嬷嬷，对聂芍药视如己出。

　　聂芍药温婉一笑，俏皮的说道：“不知姑姑可有挂念芍药？”孟悦慈爱的笑着，“自是有的，好不容易盼到孙小姐来了，此番孙小姐可要在京都多待一段日子。”

　　聂芍药迈上阶梯，点着头问孟悦：“祖父与祖母呢？早先的信上说祖父与祖母闹了矛盾，今日如何了？”

　　孟悦叹了口气，满面愁容，“还不是因为老夫人平日太溺爱木衡少爷了。先前木衡少爷欲将花满楼的红牌玉荀纳为偏房，老爷那个性子，自然不同意。木衡少爷便去老夫人房中商量，木衡少爷是老夫人的心肝儿，哪能不同意？”

　　聂芍药随着她穿过花廊，并未开口说些什么。

　　孟悦停顿了片刻，又道：“谁知这玉荀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半个月前诊出喜脉，在府中嚣张跋扈，这才夏日，她便嚷着说要吃杏子，木衡少爷没了法子便去求了老夫人，老夫人无奈之下把祖传的玉佩给了玉荀才让她安分。老爷知道后大发雷霆，派人将玉佩取回来，直到今日二人还在闹别扭。”

　　聂芍药闻言，对孟悦口中的玉荀也没了好感，紧蹙着眉头，问：“木衡表哥如此惯她不怕酿成大祸吗？舅舅不管表哥吗？”

　　“这不是陆海少爷去了洛城办事，否则木衡少爷断断不会这般。”孟悦答道，轻抬起脚，怕踩折长的肆意的花朵。

　　聂芍药恍惚间又想起那个笑靥如花、英姿飒爽的女子，思绪久久不能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