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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2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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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问话,掷地有声,气势十足。饶是在座宾客没见过她,单看这气势,也信了大半。
说书人一时哽住,不知如何接话,又心中不甘,紧抓手柄,伸长脖子质问,“大家都没见过神医谷内的人,你说你是神医谷副谷主,你就是?”
即墨绯冷笑一声,正要开口,掌柜见状匆忙跑来,朝她一揖,笑说:“副谷主来小店,怎么不先派人通知?”
掌柜的声音不大,众人却听得清,算是证实了她的身份。有人惊讶,有人将信将疑,但更多的还是好奇。
原来,此处离迷雾林不远,有几味特色菜很是不错,自即墨绯可以随意下山后,便经常过来品尝。只不过以往她都在雅间,今天是第一次坐在大堂,故而大多人没见过。但掌柜是认识的,此刻已经冷汗连连,见她笑而不语,连忙躬身致歉,解释起来,“前几日,小店生意不好,小的便思忖着,如今破天阁处在风尖浪口,何不利用一番。但请副谷主明鉴,小的绝对没有妄议神医谷的意思。”说完也是生气,往后一瞪,斥道,“还不快下来道歉?!”
直到这会儿,说书人才如梦初醒,从椅子上站起来,许是起身太快,竟没站稳,一个踉跄,跌下面前台阶。
宾客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嘲笑声。
本来即墨绯还怀疑此次事端太大,导致商阴的百姓们先行熟知,却不料是店家招揽生意的手段,气不打一处来,沉声警告,“下不为例,否则休怪神医谷辣手无情!”
言毕,转身朝外走去,竟是连饭都不吃了。
掌柜在她身后,连连应是,不敢挽留。待她走远后,其余人才敞开嗓门讲话,部分后悔没看清副谷主的样貌,部分后悔没上前结交一番,总之,这场闹剧越传越远,到后来,整个商阴城都知道神医谷副谷主约莫双十年华,颜色靓丽,喜着绯衣,气势逼人。
这是后话。
此刻的即墨绯,气呼呼地走向马车,然后发现即墨珩和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等在那里。她发起牢骚,“我刚还担心是不是风伤得严重,大家手忙脚乱地忘记压制消息。没想到是他们使伎俩招客,气死我了。”
也难怪即墨绯这么生气,毕竟神医谷的存在十分特别,尤其是对附近的商阴而言,比之皇家更具威严。若在往常,街头是听不到有人敢拿神医谷说事的,此番破天阁来势汹汹,倒是让一群宵小之辈,加以利用了。
即墨珩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离家近了,脾气都回来了,怎么还是这么冲动,嗯?”
即墨绯扎进他怀里,闷声嘀咕:“我就是听不得别人讲神医谷坏话。”
即墨珩失笑,抚了抚她的背,说:“刚才的气势哪去了?你也就能唬唬外人。走吧,我们回去看看。”
即墨绯点头。
隐重新驾车,行驶片刻,发现身后有人跟踪,约莫是从酒楼里跟出来的,他便多绕了些路,穿街过巷,在一家废弃别院的后门处停留半晌,才把人甩掉。
随后一路无阻,行至迷雾林入口处,马车缓缓停下。
林外有一樵夫拖着砍好的柴路过,恍惚间看到什么,一下消失在眼前。他揉了揉眼睛,定神看去,发现只是一片大雾,什么都没有,便继续往前赶路。
此时瘴气浓郁,若非谷中人,实难寻到入口所在,一般人也不会往这边走。
即墨珩带着即墨绯从马车下来,朝隐吩咐了句,隐先上山,他和即墨绯留在原地查看。
风受伤,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敌方破阵入谷,来势汹汹,防范不及;另一种则是他探到突袭,出迷雾林与对方动手。
哪一种可能,都有疑点。他们各自从怀中掏出药瓶,打开瓶盖,在阵前撒下,先看看再说。
然而,什么反应都没有。
即墨绯困惑不已,站在原地沉思许久,最后看向即墨珩,说:“我想不通,阵外并无打斗迹象,阵法也没损坏。虽说事后可以重新修复阵法,但要破阵上谷,三百年来还未有过一人,更何况是伤了风。”
即墨珩同样不解,觉得事情蹊跷,只是一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很快,困惑揭晓。
风见隐回来,便知即墨珩二人已在山下,招呼都没打,就一个人下山迎接。他出阵时,即墨珩和即墨绯还留在原地思考,见他出来,完好无损、精力充沛的模样,即墨珩恍然,一时无语。
即墨绯没反应过来,茫然问道:“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下来?”
风没回话,而是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被即墨珩无情拎开。不过他心情好,不介意,脸上藏不住笑,说:“可把你们盼回来了。”
这时,即墨绯才意识到问题,她瞪大个眼,手指过去,问:“是你把我们骗回来的?”一副要敢承认就打死他的架势。
风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说:“你们这次下山太久,大家都很想你们。”说完见即墨绯要打过来,立马伸出胳膊,扯着嗓子喊:“我确实受伤了。”
闻言,即墨绯一顿,看了看风的手臂,又看向即墨珩,他似在想什么,半晌才说,“凭你的功力,不该让天煞得手。”
风颇觉丢脸,先说了句,“我们回谷吧,我边走边说。”
时间退回七月十五,中元节。这日午时,迷雾林瘴气最为稀薄,为防出事,每年的这一天,风都会加派人手在迷雾林附近巡逻,万一有人来袭,可以及时应对和禀报。
颙昊应该对神医谷做过深入研究,果然,那一日午时,破天阁门人便来突袭,阵外巡逻的弟子发现异常,边派人上山通报边前去应对。风正好无事,听闻破天阁门人突袭,想起前次死去的三名弟子,心下气愤,便打算亲自会会他们。
风出阵的时候,正巧看到五名巡逻弟子与对方五人打得不相上下,他当即令下,弟子住手返回,侯于一侧,他亲自迎敌。
说起来,天煞的武功确实一流,饶是风出马,也没能在十招以内将他们拿下,同时还要躲避他们的阴招。于是,见擒人无望,风立马改变策略,使出全力,一口气制住他们,然后吩咐弟子处理尸体。许是太过放松警惕,没留意到后面还有一名天毒隐藏声息,等毒针过来时,已避之不及。风伸手挡了挡,然后将毒困在手臂,待追上处理掉那名天毒后,才放血解毒。
如此拖了片刻,毒便有些渗入,连续服用多日解毒丸才恢复。
听到这里,即墨绯有惑,“既然是七月十五出的事,为何这么晚才传消息?”
“本来是觉得没什么,谷内无人伤亡,我的伤也不要紧,”回到这里,风的声音放低了些,咳嗽两声,继续说:“但后来又想,自十岁后,我便没有受过伤了,今次中破天阁埋伏,怎么也该通知你们一下。”
“神医谷出事,风受伤?”即墨珩反问了一句。
风吞了吞口水,声明,“我只是没有写清楚,并不算欺骗,谷主不能因此而罚我。”
即墨绯笑说:“这会儿倒是知道害怕了。”
风瞪了她一眼。
这时,即墨珩的声音幽幽地从前方传来,说:“就抄五十遍《诫罚论》罢。”
“可以少抄几遍吗?或者罚我去练武场跑五十圈?”风试探地讨价还价。
“既然你精力充沛,便改罚抄八十,外加练武场五十圈。”
即墨绯大笑,风不敢再说话,无精打采地应下。
整个神医谷,唯有即墨绯与风二人经常被罚抄《诫罚论》,因为他们两个性子最为跳脱,总爱惹事。但同时,也是他们两人天赋最高,一个在医毒方面,一个则是武学。
此刻,即墨绯颇为同情地拍拍风的肩膀,说:“加油。”
风哼了一声,不予理会。
言谈间,他们越过阵法,穿入迷雾林,淌过沙河,来到一座上不见顶的山谷前。即墨绯正要从密道上谷,被风拦住说,“我们比一比,看谁先上去?”
即墨绯翻了个白眼,回,“这么多年过去,你就没玩够吗?你的轻功连云隐都敌不过,赢我很光彩?”
风想了想,说:“那我让你五丈高。”
即墨绯回:“十丈。”
“十丈就十丈,开始吧。”
即墨绯笑,转头对即墨珩说,“阿珩,帮我牵制风啊。”
风一跺脚,瞪眼道:“你怎么能作弊!”
即墨绯却是不理他,足尖一点,踩上山边岩石,又抓住旁边藤条,眨眼间,已消失在他们视线里。
风耷拉下脸,哀怨道:“谷主,你不能总帮小绯。”
即墨珩没什么表情,回得理所当然,“你长她四岁,让着点,应该的。”说完也纵身跃起,先行一步。
结果,风最后一个到达谷顶,还生着闷气。而让他生气的对象,却被大家围在中央,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开心。
两年前,即墨绯初次离谷,但每次下山不会超过一周时间,此次一去几月,确实有些久了。大家得知她与即墨珩回来,早早等在谷口,一见到人,便围上去嘘寒问暖。
即墨绯心下触动,同他们一一打招呼。忽地,眼睛一亮,她喊道:“福伯、福婶,我想死你们啦。”话音未落,已上前抱住福婶,问:“福婶,你们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福伯、福婶是两夫妻,他们世代为即墨当家掌厨,做的食物,也是谷内最好吃的,常常供不应求。即墨绯或即墨珩在的时候,福伯、福婶专门负责他俩的日常饮食,只有他们外出,或者一人不在,得闲时,才会替其他人准备。
福婶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说:“想我是假,想吃的才是真目的吧?”
即墨绯晃了晃福婶手臂,撒娇道:“哪有,人家真的想你啦。”说完感叹道:“外头的吃食,真不如您做的好。”
“就你嘴甜。”福婶听得心里乐滋滋的,说,“我这就去给你准备。”
“多谢福婶。”即墨绯盈盈一笑,转头看到不远处的小男孩,招招手,说:“小六子都长这么高啦。”
小六子是福伯、福婶的孙子,今年七岁,不做功课的时候,已经在厨房跟着学厨艺,是个有天赋的小男孩,很讨即墨绯喜欢。
他小跑过来,睁大眼睛,问:“小绯姐姐,你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呀?”
即墨绯眨眨眼睛,弯下腰,看着他,说:“姐姐这次回来匆忙,没时间买礼物,下次带双份给你好不好?”
听她这么讲,小六子便很满足,笑得特别开心,回道:“多谢小绯姐姐。”
“哎呀,小六子换牙啦。”即墨绯无意捕捉到他缺了一个大门牙,开口打趣。
小六子已经到了会难为情的年纪,连忙伸手捂住嘴,转身跑去追福伯、福婶了。
即墨绯望着他逃跑的背影大笑,然后张开双臂,抬头呼吸了下谷内空气,感叹,“还是这里最好。”
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边,揽了下她的肩膀,说:“走,谈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