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擒龙 ...
-
小官从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事，浑身抖地跟筛糠似的，哆哆嗦嗦地提醒刘大人去请师爷，刘大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差人去请师爷，顺顺气又想起杜可风来，心里又是一惊。
“贤侄，你快过来，切莫碰那祭品，免得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杜可风只好作罢停手，仔细想想自己和屈芒这样确实有违常理，现在虽然表面无事，但刘大人怕是已经对他们的身份起疑了。
“是救人还是逃命，您倒是吱一声。”杜可风瞧瞧屈芒阴沉的脸色，黑得都能拧出水来。
“救人。”屈芒说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人群自动分开出一条道来，从马车上走下一个紫衣男子，肤白貌美，似秋月胜似秋月，怪就怪在他身上妖气仙气并存，难道是个混血？
杜可风自认美人图册见得不少，屈芒收拾干净也算是绝色，但比起紫衣美男来却少了一分娇媚。看气派，这人应该是先前说的师爷，路过他们时也不过微微顿了顿，吓得杜可风赶紧朝他拱手，谁知别人只是摇头笑笑。
刘大人正要凑上去解释，却见此人大手一挥，举手投足间皆是气派，“我在路上已经听说了，只怕河神今日起不愿要小孩了，你去找个新娘吧，我在这儿看着，不要再出乱子了。”
刘大人如蒙大赦，跌跌撞撞地马上派人去找适龄的新娘过来，杜可风见屈芒在身侧有些按耐不住，只好死死拽住他的手腕，企图稍微稳住他，免得一时冲动又做出些事来。依此时的局势来看，刘大人是个蠢蛋，但师爷未必也是，毕竟他生得就是一副聪明模样。
新娘就算立马抓人，梳妆打扮还需要一会儿，此时河面虽然平静了，但仍能感觉到水下暗流涌动。
“你放开我！”屈芒不知为何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咬牙切齿道，杜可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他手腕给抓红了，顿时力道就弱了大半。正是这消失一半的力道让屈芒挣脱开去，看着大步向前地背影，杜可风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大不了到时候就跑，一神一妖还怕跑不掉？
“大人，河中并非什么河神，此乃妖魔作怪！”
“这是老天爷给我的劫难吧，不然也不会怕什么来什么。”杜可风暗自扶额。
刘大人听了屈芒的话，却转身看着杜可风，想要向他讨个说法，杜可风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的时候，紫袍师爷却笑了起来。
“小道士，说这话是要掉脑袋的，到时候谁都保不了你。”话是对屈芒说的，可眼神是在看杜可风，竟有些寒意。
杜可风不信真的有人能杀屈芒，就算杀了，也不信那黑白两差敢来要人，但眼下还是不要暴露身份为好，能少一事算一事。
“先前几年，这妖孽尚且小弱，幼童能满足胃口，眼下只怕被你们喂大了，幼童就远远不够了。”
杜可风原本冲上去想把正对着刘大人口若悬河的屈芒拉回来，结果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被两边的官吏架了起来，刘大人恼羞成怒地指着屈芒，说话都还发着颤音，“这假道士，口出狂言，快给我拖下去！”
“且慢！”杜可风挣扎着上前，“大人有所不知，我这朋友近几日中了邪气，刚入的道教，胡说八道也是正常，切莫当真！”
刘大人也不是吃素的，目露凶光还来不及收回，转头打量起杜可风，语气全没了方才的温和，“方才不便过问，令尊是？”
“我爹？”杜可风假笑着在袖子底下暗暗施了迷魂咒，法术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挡了回来，错愕之间，抬头看了眼屈芒，发现他此时正被拉着，无暇顾他，况且屈芒也没有理由阻扰他施咒啊。
眼见无路可退，杜可风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家父杜……”这厢纠结着要不要拿那个太子少傅出来顶顶包，那边新娘却被喜婆匆匆忙忙地带了过来。
多半是知道吉时不能耽搁，毕竟屈芒在这儿被困着想跑也跑不掉，刘大人使个眼色，暗示众人将他们看得紧些，才让神婆赶快开始做法。
看着眼下的状况，杜可风低头给屈芒打了几个暗号，这次还是先走为上策吧，不然河妖没抓到，反把自己折进去就不好了。
谁知道屈芒的英气绝不仅仅只是脸上看起来的那样，从内而外杜可风都该敬他是条汉子，因为屈芒竟然拒绝了逃跑的提议，反而示意杜可风赶紧去把那河妖给镇了。
刘大人他们把新娘子扶上轿，和之前的流程没什么区别，只是这次真与屈芒说的一样，合了妖精的胃口。
轿子刚浮到水面上，四下便风云突起，不仅河里被搅得大浪翻涌，就连方圆近里的天色都霎时暗了下来。刘大人活了大半辈子几曾见过这种架势，当即腿便软了，勉强刚靠在师爷身上站稳，却被毫不留情地推到别出去了。
那师爷倒是个人物，见着脚边黑水好似有生命般的阵阵上涌，眼睛都不眨一下。
河里有漩涡，很快轿子就沉了下去，杜可风知道，能弄出这么大动静的妖精，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可眼见着活生生的人就在自己面前被吃掉，他也是做不到的。
所以杜可风冲出去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等站到河心的时候，依稀可见轿子隐约的红色才回过神来。杜可风仔细盘算一下，自己时灵时不灵的妖术，此刻究竟能不能下水救人，就在分心的刹那，河水突然汇出了个形态，从背后向他袭来。
知道此时转身已经来不及了，杜可风只好硬挨这一击，好家伙这些年的人肉也不是白吃的，虽知道它只是试探，但还是被直接打进了河底。
同一时间，杜可风感到掌心好似被斧头硬给劈成了两半，这是比刚才那一下更为清楚的疼痛，五指连心，那真是疼到心窝子里去了，再看掌心处竟长出了一条手腕粗细的藤鞭。这时妖怪随着杜可风入水，多半是觉得他不构成什么威胁，想先解决完自己的胃口再来管他。
杜可风趴在水底的淤泥里，仔细打量那玩意儿，发现它不过是一股墨黑色的水流，故而动作极为迅速，再看新娘，她嘴里不断吐出鲜血，现在肯定是没救了。杜可风想趁机回到水面和屈芒从长计议，但那根重新长出来的藤鞭却和他没什么默契，大约是嗅见了血气，开始不安分地活动起来，搅得水底泥沙翻滚。
那团水流显然注意到了杜可风和他的鞭子，随即丢下新娘，直扑杜可风面门而来。
也对，凡人怎比得上妖精滋补呢，杜可风更加想要赶紧上岸，但鞭子却拖着他反往水流处靠。仿佛有生命一般，自顾自地抽了妖怪一下，带起的水流之巨大，不仅暂时将妖怪打散开来，连带着杜可风自己也在水底被掀翻。
就在杜可风以为妖怪不见的时候，脚底又有了动静，好不容易施法企图站稳脚跟，却不想被那股力量直接拖出了水面。等出了水面，才发现踩着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那股水流，只是出了水面，它居然幻化出了实体，低头一看自己踩着的竟是一条黑色的幼龙。
遍体的鳞纹闪着冰冷的银光，杜可风再次愣住，这玩意儿看样子不是个妖，怎么看都是条龙啊，自己今日怕是得罪了哪方天家权贵。
幼龙没个神仙样子，见杜可风不再攻击他，张嘴就要将杜可风碾碎，于是杜可风只好眼睛一闭心一横，得罪就得罪吧，总比直接死在这儿好。
手里的藤鞭仿佛天生知道如何擒龙，有生命般地绕了龙头好几圈，生长得越来越长，最后竟然生生地把那龙头给揪了下来。诚然这玩意儿是从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但实在不是杜可风能控制的，它将龙首扔到一边，开始吸食龙身，眼见龙身越发模糊，最后真的就消失在了水中。
天地可鉴，藤鞭虽和杜可风同根，但吸收的力量他却半分没收到，直到全都吸收完了，它才老老实实地往回收缩，最后又回到掌心里，连块疤痕都没留下。
震惊中回过神的杜可风发现方才幼龙呆过的地方，此时正躺着副铠甲，同自己看见的鳞纹一模一样。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好，赶紧四下在河底寻找打斗中被甩出去的龙首，终于在一处杂草里找到了它，果不其然，龙首也是铠甲的一部分，而那血肉模糊的脑袋，怎么看都像是条海蛇。
“大仙，大仙，”不远处的洞里有个沙哑的声音一直在喊，杜可风实在不耐烦了，没好气地应了一声，谁知从洞子里竟然爬出一只赤毛龟来。
“这海蛇前些年盗了东海的镇云甲，在这儿占地为王，水君不愿上报过失，所以让下仙来替他收回去。”
杜可风心想这王八老儿太会捡功劳，自己刚才同海蛇打得难舍难分没见他出来露个面，眼下得了便宜倒是跑得快，“一则我不是什么大仙，二则我对这甲也没兴趣，给你可以，但你得去岸上帮我把屈芒给带下来，然后驮我们去河对岸。”
王八老儿一听条件这么容易，想也没想便动了身，待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杜可风才想起来没告诉他，屈芒长成什么模样，但转念一想，他八成是认识仁玉元君的。
约莫不到一刻钟，赤毛龟就驮着屈芒下来了，“大仙，我们走吧。”屈芒被施了避水术正在昏迷，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此时妖术又不灵了，杜可风只好扶着他靠在自己大腿上，虽然自己浑身湿透了，但总比让屈芒直接躺在龟甲上舒服。
王八老儿见离对岸有人烟的地方还有一段路，竟同杜可风唠起嗑来，讲了讲镇云甲的来历。
镇云甲本不是东海的东西，而是天上一位神君当年在东海征战时暂放到东海的，那位神君要是别人还好说，偏生是出了名难伺候的泓露大帝。
见杜可风不知道泓露大帝是何方神圣，王八老儿好为人师地又给他讲了讲这段。泓露大帝，泓露乃是封号，雅称肃迟神君，肃迟是个有背景的神仙，当年主神归于自然，体肤无不化作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唯独睫毛化作了肃迟，司天下草木生灵，位份等同天帝。但肃迟却是个不好争不抢的性子，天分九重，他便于万万年独居在第九重天上，后来听说当了天帝儿子的老师。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擒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