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胡不归》七月闻蝉

18、伸冤

　　陈格捂住慕知川的嘴，噎住了苏陟修后她问道：“你来此做甚？”
　　“我见你二人离开来此，不免担心。现下陈芸凶死，案件未结，你生的与她如此相像，又来她生前常住之所，难免惹出麻烦。”苏陟修道。
　　“还未结案？”陈格吃惊了一把，顾衡动的手怎会有如此拖拉？
　　“凶死，类似仇杀，天子脚下，不可马虎。”
　　“也是，不知是谁接手？”陈格问道。
　　说到这里，苏陟修顿了顿，修长的手从广袖中伸出，食指抵在唇上。一双剪水眸半眯着，柔软的眼睫在眼尾落下一片阴影。
　　屋内冷氏伏在吴子夜身上喘息；“我比之陈芸如何？”
　　“胜她千万倍。”吴子夜道，“上午见她，明明是一模一样，偏偏裹着胸，乍一看当真像个男子。”
　　“我今个可是亲耳听你说她的腰肢细的。”冷氏用软绵的嗓音道。
　　“假的，哪有你细？”吴子夜说罢翻身又压在上面，惹来娇喘连连。
　　陈格耳力不及苏陟修，听见又是娇喘之声便没有继续再贴着墙来听，转而看向苏陟修。只见他还贴着墙，视线似是落在她身上，晦暗不明。
　　陈格胸前平平坦坦，露出的一节脖颈纤细莹白，若不是看见微微凸起的喉结，吴子夜说她是女人，苏陟修或许真会信了他。
　　“你在看什么？”陈格问。
　　“我外甥。”从他嘴里吐出这三个字，就见慕知川一抖，缩到陈格身后，如同看到洪水猛兽一般。
　　“接手陈芸案件的是刑部主事周谨言。”苏陟修淡淡道，收回了视线。
　　日上中天，地上人影越来越短，陈格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打算走人，既然已经被苏陟修撞上了，待久了那便也没意思了。白日宣淫的吴子夜，杀了也好。
　　目送她离开，苏陟修推开吴子夜的门，屋内光线昏暗。
　　*
　　走出落云坊，冷不防被人喊了声陈芸。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一眼望去与她有五分相像。此时激动的不知所措，眼眶微微湿润，张口又喊了声：“陈芸。”
　　“你认错人了，我叫陈格。”陈格叹了声，摸了摸自己的脸，下一次她要遮脸。如今与陈芸相熟的人都将她认错，几次可以，若传了出去她就成鬼了，还是只女鬼。
　　“二哥怎么会认错？”那男子道，不相信她，“大家都说你死了，可好好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没了？想来都有吴子夜那混蛋一份力在里头，今个我就是来找他的。其他兄弟还未到，到时候要打他一顿才解气。”
　　你们还真冤枉了吴子夜，陈格不知如何说好，她是个真男人，这事好办，衣服一脱即刻便证明清楚了，但偏偏她不是。
　　“那你快去吧，陈芸确实已死，此案已由刑部查办，尸体想来也还在刑部，你不若去看看？”陈格建议道，他若晚去了吴子夜那里，不知还见不见的到人。
　　他听陈格的语气有些敷衍，仔细又看了看，待发现她身旁的慕知川时疑惑道：“你当真不是？若是合离之后想不开，不必如此，大不了回家去住，只不过这孩子是谁？”
　　“这是我的学生，你不如先去刑部看看，既然是亲兄长，他们会让你进去的。”陈格不愿多解释，简单说了句。
　　像热脸贴了冷屁股，陈元冷了会，先前的激动劲过后再看陈格，还真像她说的那样，两个人皮相上无二区别，但气质上有些许不同。
　　先道了声歉后陈元几乎是转个方向跑去刑部的。
　　风卷起地上的沙尘，慢慢模糊了远去的人影。
　　陈格沉默着，慕知川看得出她心情有变化，就那样陪她站着。
　　“你有兄弟姊妹吗？”半晌，陈格问他。
　　慕知川想了想道：“有，兄弟姊妹五十人。”慕知川是北地慕家的庶子，高门大户，子嗣繁多，他只是粗略一算，若真谈起来，他母亲也只生了他一人来争宠。
　　“很好。你还有个舅舅。”陈格揉揉他的头发，慕知川难得没有躲。
　　听到陈格提起他舅舅，他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微弱无闻地笑了一声。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他念道，“我自幼学医不成，被送出府，一路从北向南，离开之时秋日，北雁南飞，入帝都已是来年的冬季，大雪纷纷，去岁是第一次见到我舅舅。日常碰面极少，若说起夫子，日间同住，比舅舅还要亲近些。”
　　陈格觉得苏陟修是一个不称职的舅舅，听慕知川这冷淡口气，似乎他就是死了，他舅舅也难抽时间见他。他如今也不大，说出来的话却是有几分人情世故在其中。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陈格念着念着笑了，她居然同自己的学生说起人生来，且有着向伤感方向发展的趋势。
　　“不谈这些，谈一谈你的功课，方才离开之时，你舅舅嫌少了，我拿着他给的束脩，自然不可拂他面子，不如这样你看可好？你每日早起晨读之外，绕着长青院跑个五圈。”陈格道。
　　慕知川用黑眸静静看着她，觉得她这是体罚，亏他刚才还安慰她来着。
　　于是两人一路再无话。
　　*
　　几日后听说吴子夜死了，听到这个消息陈格不惊讶，但杀人的是陈芸的二哥，且杀了人后神志不清一头栽倒水里淹死了。
　　刑部判定是仇杀，还是那位姓周的主事断定的。说是爱妹心切，得知陈芸夫妇二人生前不和，其妹凶死，当下按捺不住怒火上门寻仇，因下手过重致死，事后后悔不已，自杀了罪。
　　听起来合情合理，但背地里就不知道是不是替人顶锅了。
　　她在苏府教书，憋了几天在去三月楼的路上看见一个老妇人，正在衙门前击鼓伸冤。
　　不是别人，正是陈芸的老母亲，陈元他娘。
　　街上行人议论纷纷，陈格亦是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