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乙女合集》月下弦凉

89、梅饮雪

　　??　　周珂辞职了，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上不了班，再这样下去，她早晚都得死在梅饮雪手里，不死也疯。

　　她死就算了，偏偏梅饮雪发起病来还爱搞牵连这一套。

　　周珂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买了张去西藏的车票，施施然的就去了。

　　车上什么事都没发生，下了车后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周珂都有一种甩掉了那个麻烦的错觉，然后果然是错觉，订了个房间，澡刚洗到一半，房间里的灯光突然闪了闪，下一秒房间里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跳闸了？

　　这是周珂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匆匆洗了澡，摸到浴巾出了浴室，因为没光亮，今晚外面也没月亮，好在适应黑暗后，有了那么一点点可见度。

　　周珂小心翼翼摸到了床前，她的手机是刚刚随手放在床上的。

　　摸了大半天才摸到，屏幕亮了之后，周珂眨了下眼，就若无其事地坐在床前低头刷起手机。

　　甩掉他了，果然是个错觉。

　　“你倒是镇定。”黑暗里传来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周珂头也没抬，“那你想我怎样？对你的突然出现感到惊恐和绝望吗？”说完一顿，认真思考了一下才接着说，“你要是想看，我现在就可以表演一个给你看，我演技应该还是可以的。”

　　下一秒，周珂的手机脱手而出，啪的一下落到了地上，失去了光芒，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周珂还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的手指动了动，没去捡手机，她的一只手腕突然被僵硬冰冷的握住，整个人差点都被这动作拽起来。

　　要不是她反应快，浴巾都要被这动作扯松掉。

　　“你想干什么？”周珂一手护着浴巾，一手转动手腕，那只手被被攥的死紧，她皱了皱眉，放弃挣脱的念头。

　　周珂在黑暗里看不清，这对梅饮雪而言白天黑夜都一样，对他没造成什么影响，对于周珂表现出来的肢体动作发出嗤笑。

　　“紧张什么？你就只有这张脸尚可入眼。”

　　周珂：“…………”想骂人，哦，他本来就不是人，算了，不和这个神经病计较。

　　他都不是人了，有没有情欲她不知道，杀欲那绝对是满满的。

　　现在居然跟着来到了外面，能接触的人就更多了。

　　“我紧张也是正常人的反应，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做点其他事。”

　　“哦？我以为你会想尽办法让我不动杀念。”

　　“我觉得那是徒劳，我怎么可能阻止得了你想做的事，你觉得杀人有意思，那我也没办法，你又不归我管。”周珂无奈地耸了下肩。

　　周珂对他的态度转变，已经从一开始的惊惧排斥到现在的坦然接受，梅饮雪是不会相信周珂就这样妥协了，肯定还有别的盘算。

　　不过，有反抗，才会有更多的趣味。

　　梅饮雪不在乎周珂的小动作，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能克制他的人和物，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梅饮雪在这里的弱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就更别提周珂了，自从被缠上后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她在试探梅饮雪底线的同时也在研究能克梅饮雪的东西，只是很可惜，被纠缠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那些符咒寺庙神像类的驱邪物品统统没用，是她没遇到真货，还是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鬼神？那梅饮雪怎么解释？阴差阳错来到这个世界的恶灵难道就没有克制的东西？

　　有是肯定有的，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梅饮雪没说话，周珂也没再说话，各怀心思在黑暗里沉寂下来。

　　就在这时，黑暗里传来咔嚓一声，是门被打开的声音，即使看不见，周珂也惊讶的看向声源处，因为太安静，她都听到了有人进来轻轻关上门，有些加重的喘息声，向四周摸黑行走，不小心被地上东西绊了一下，踉踉跄跄一头磕在墙上的声音，咚的一声，周珂听的就觉得疼。还有压制不住发出的痛呼，这叫一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忍了下来。

　　都到这个时候了，周珂再不反应过来就是傻了，这个人摸黑进来，鬼鬼祟祟的，不是为财就是为色。

　　想到这里周珂想往后缩，但是一只手腕还被死死攥住，梅饮雪似乎就贴在她耳边说话。

　　“这就怕了？”黑暗里，梅饮雪将周珂变幻的神情尽收眼底，语气里依旧带着几分嘲讽。

　　鬼可怕，人心同样可怕，周珂丝毫不怀疑她现在只要做出点小动作，就会被梅饮雪推给潜进房间里的人，劫财还好，要是劫色，她身上就围了条浴巾，怎么看还是劫色可能性会更高一点，她有点后悔刚刚没换衣服。

　　梅饮雪没有松手的迹象，她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那特意放轻的脚步声已经摸到了床边。

　　她一咬牙做了个决定，另一只手抓住了那只攥住她手腕的手，一个转身压倒对方。

　　没一点活人身上的特征，这是周珂现在第一个念头，下一秒她就被推开掐住了脖子，掐的她有点喘不过气。

　　而另一边，摸索到床边的人听到动静先是被吓了一跳，停顿了一会儿又变得兴奋起来，突然在床上摸到了冰冷硬邦邦的东西，惊疑出声，干脆拿出手机照明，屏幕亮起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床上坐着一个古装扮相的男人，正掐着躺在床上的另一个只裹着浴巾的女人。

　　情况不太对。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就看到那个男人转过脸看着他，酷似真人的脸上目光冰冷，再然后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眼前一片黑暗，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周珂就看着屏幕亮起后显现出的一张错愕的男人脸，在梅饮雪扭头看过去的瞬间，脑袋像是被折断了似的突然歪向一边咚的一声落到地上滚了几圈，没有没有头颅的身体，直挺挺地往后倒去，因断首而喷涌而出的血液，有不少溅到了周珂身上。

　　温热的液体溅到肌肤上的那一刻，周珂脑海一片空白，浑身血液也像是在此刻冻结，冷，真的好冷。

　　那个人死了，就死在她的面前，她甚至都没看到梅饮雪是怎么动的手，那个人的脑袋就这样掉下来了，这就是差距吗？

　　连梅饮雪什么时候松手都不知道。

　　见到周珂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梅饮雪笑了，周珂的表现显然愉悦到了他，梅饮雪拍了拍周珂苍白且血迹斑斑的脸。

　　“怎么？只是死个人就把你吓成这副模样了？你手上沾的人命，可没比我少。”

　　周珂被拍回了神，听到这句话心里又是一阵无力，梅饮雪认定她是他的妻，夫妻俩都杀人不眨眼的那一挂，所以认定她也是这一挂，和神经病讲不通道理的。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她现在在杀人现场，目睹了杀人全程，但说出去又有谁会信呢？

　　“玩够了吗？那就通电吧。”周珂看不见，房间里却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身上的黏腻让她抓狂，她要换身，最好再重新洗个澡。

　　刺啦

　　房间里的灯闪了闪，才稳定下来，这个房间重新出现光亮。

　　周珂看见了倒在她床边的一具无头尸体，头颅就滚在她的脚下，男人死前都还保持着错愕的神情，周珂低头就对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她吓得直接把脚缩回了床上，如果没通电，她下床就要踩在那颗头颅上，她可不想体验脚踩死人头，很有可能踩不稳滑倒的场面。

　　梅饮雪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好整以暇地看着周珂，比起一身狼狈的周珂，梅饮雪身上是一点血都没沾到，相比之下，显得周珂倒更像那个杀人凶手。

　　“现在怎么办？”周珂坐在床上，努力让自己视线从床下倒在血泊里的尸体上挪开。

　　“这本就是不轨之徒，死了便死了，这里的条条框框，让你紧张了啊。”

　　“人是你杀的，和我没关系，难道还要我为你善后？这里限制太多，让你没归属感是吧？我和你不一样，所以你的惯性思维怎么可能会和我一样，你已经给我造成很多麻烦了。”最后一句，周珂带了点怨气。

　　梅饮雪自然听得出来。

　　“原来是怪我不给你个痛快，我怎么可能会给你痛快，你现在所体验的滋味，岂有我那时三分？这就受不了了。”

　　“你那是自己作的。”

　　咔

　　房间里电流突然不稳，灯光忽闪忽灭。

　　周珂闭嘴了。

　　“这个时候挑衅我，是不明智之举。”梅饮雪冷笑，突然弯腰凑近周珂，冰冷的声线里是掩藏不住的恶意。

　　“你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吗？”

　　“你又做了什么？”她刚来这里没多久，他就又在外面杀人了？

　　“我可什么都没做，但你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就会有点小麻烦。”

　　周珂在集中精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女人男人的声音混在一块，焦急暴躁又尖锐，起初听得还很模糊，到后来声音愈发近了，周珂这才听清，是他们丢东西了，正在闹呢。

　　说到丟东西周珂就想到了还倒在她床边人首分离的尸身，八成是这个人做的，只是有点倒霉，撞上了梅饮雪，至于他说的麻烦，就是面前的血淋淋的现场。

　　周珂没下过床，更没接触到尸体，所以尸体身上不会出现她留下的痕迹，这个人是直接断首死亡，脖子断的干脆利落，她做不到这种程度，藏尸和清理现场是下下策，时间都不够藏尸体，和清理房间里的血迹。

　　周珂脑中思绪飞转，她没指望没梅饮雪帮忙处理，他别再搞出点什么就算不错了。

　　周珂强压下心中反胃，又仔细打量了一遍尸体，外面的声音更近了，她都能听到急吼吼的敲门声，我外面的人还在挨个敲门，听着声音就要敲到她这里来了。

　　周珂深吸一口气，将头发弄乱，发出尖叫，门外都有瞬间死寂，随即就是急促的敲门问候声，等了一小会儿没得到回应，干脆破门而入，刚进入那些人脸色都变了，空气里弥漫着浓郁不散的血腥气，房间里的灯像是要坏了一样一闪一闪，灯光虽然昏暗，但不妨碍他们看清房间里的情景。

　　不算大的房间里，每个房间配置都一样，不一样的是，床边倒了一个没有脑袋的人，躺在一片粘稠的液体里，脑袋滚的不远，雪白的床上也染上点点猩红，床上还缩着一个披着长发的女人，面白如纸，惊恐又无措的看着面前的闯入者们。

　　所有的人都被面前这一幕吓傻了。

　　死人了，杀人了。报警，要报警！

　　有人被面前情形吓得两腿打颤拔腿往外跑，也有人冷静大胆些的留下报了警，查看和保护现场。

　　周珂心跳的很快，缩在床上一角不敢动弹，满脸都是泪水，泣不成声，直到警察来了，在询问声中断断续续开了口。

　　她不是杀人犯，她只是个受害者。

　　梅饮雪冷眼旁观周珂的表演，视线又突然落到房间里其他人身上。

　　他们，真吵。

　　在场的那些人都去了外面接受盘查，周珂都还没来得及穿衣服，所以在她换了身衣服也离开了房间。

　　离开前，周珂似有所感，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梅饮雪还站在床边，冲她一笑，做出一个字的口型。

　　周珂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字，就听见“嘭”的一声，地上的尸体无端炸裂，鲜血碎肉四溅，这可苦了两个来抬尸体的人，离得最近，血肉横飞，被溅了一身的血肉，场面极其血腥，目睹全过程的周珂当即就捂着嘴冲到外面干呕起来，当然，有这反应的人不止她一个。

　　尸体是要法医鉴定，但现在碎的不能再碎了，大大增加了破案难度，他们在满地血红的碎肉中没有检测到炸药类的引爆物品，尸体就是突然之间炸开的，总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原因导致的。

　　不过这些事就不是周珂该烦恼的事了，她缓过来后，和那些人一起去了警局。

　　因为周珂是受害者也是最后一个接触到死者的人，所以是重点盘查对象。

　　人本来就不是她杀的，所以在反反复复的问题中没有露怯，又在警局待了些天，才被放了出来。

　　那家旅店是不能再住了，她退了房，又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重新选了安全系数更高的酒店住下。

　　而梅饮雪，从她去了警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周珂就只是想了一下这个神经病，然后就舒舒服服的泡了澡吃了点东西就睡了，这些天哪有好觉睡，都是那个神经病搞出来的，看来之前的那些事，真的只是小打小闹了。

　　周珂迷迷糊糊地想着，进入了梦乡，梦里也是反反复复出现那个房间里发生的情景，断首男尸，那双死不瞑目的眼就那样死死盯着她，眼里沁出两行血泪，再然后就是“嘭”的一声，炸成无数血肉碎片，她被溅了一身，血肉已经失去温度，突然砸在身上的感觉就像是冰箱里拿出来的半冻未冻的果冻，黏腻地沾了一身。

　　周珂挣扎着从梦魇中醒来，灯没有关，没完全拉拢的窗帘泄露了外面还是漆黑一片的天色。

　　她脸色有些发白，出了一身的冷汗，衣服黏腻地贴着肌肤不禁又让她想起梦中某个情景，捂住了嘴，又有种想吐的冲动，当即就下了床，想去冲澡。

　　咚咚咚咚

　　敲击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突兀响起。

　　周珂动作一顿，狐疑地扫了周围一圈，这大半夜的谁在敲门？有节奏的敲击声还在响，她听了一会儿后很确定不是大门那边传来的，这种声音，更像是某种东西的撞击声，又想了一会儿，周珂确定了声源处，视线向窗户看去，心里有了猜测。

　　该不会是猫或者鸟看见光源在撞窗户吧？

　　大半夜的听到这种声音让她头皮发麻，但还是强压下心中恐惧，慢慢向窗户靠近。

　　似乎注意到了周珂的靠近，外面的声音突然停止，就在周珂以为是离开了的时候，就突然爆发了一阵哐哐哐的砸窗声，周珂被吓了一跳，猛的拉开了窗帘，露出窗外情景。

　　隔着层玻璃，周珂看到外面站了个人，不，准确来说是悬着一棵头颅，头颅面貌周珂怎么可能忘得了？那就是那个无头尸脑袋。

　　此时他还在哐哐哐的撞着玻璃，撞击的位置留下一大块碎肉和蜿蜒的血。那几乎被血水浸透的眼死死的盯着周珂，脸紧贴着窗户，似乎想从玻璃里挤进来，或许是因为被炸裂过的原因，一句话说的十分艰难，口齿不清，每动一下都有碎肉往下掉。

　　他说，“你看见我的身体了吗？”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那是她摇摇欲坠的三观。

　　周珂脑海里一片空白。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一声冷笑。

　　“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