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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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米先生在厨房刚刚把碗洗干净，还没来得及放回原位，就又张罗着摆了一桌新的出来。
海顿换了一身米老大穿剩下的卡通睡衣——旧的，古早皮卡丘图案的，脚上踩着米小路留下的凉拖鞋，粉的，凯蒂猫图案的。米九打从看见他换好出来就满脸憋不住的笑意，眉毛眼睛全部皱成一团，仿佛一团烤得不太成功的甜点，就差直接裂开了。
“怎……怎么了？”
海顿对八百年前流行过的卡通人物一无所知，他一头雾水地被米九带下楼，再正襟危坐地被安置在桌边，双脚并拢，后背挺直，衣服花哨，表情严肃，显得搞笑极了。
米尔直接就非常没礼貌地笑出了声。
“米老二！你都多大了，怎么这么没礼貌！”林女士把啤酒粗暴塞进一桶冰里，然后转头一脸慈母的微笑：“海顿是吧？满十八了吗？陪阿姨喝点啤酒？”
海顿被稀里糊涂地塞了一个脸那么大的啤酒杯，米九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天哪，使劲往老妈跟海顿中间挤了挤，生怕他妈直接拿瓶子对吹给人撂倒了。
爱凑热闹是这家人遗传基因里刻下的毛病，几个人刚吃饱饭瘫了一会儿，又不辞辛劳地坐起来围了一桌，不为别的，就为八卦。
“你们是一个学校的对吗？是一个年级吗？平时小九在学校里听话吗？认真学习了吗？跟同学关系好吗？”
这是围着围裙擦着手的米先生问的。
“爸——我可听话了你怎么就不信我呢？”米九哀怨。
“海顿呀，阿姨问问你，你现在有女朋友吗？……没有啊。男朋友呢？……也没有啊！——啊，没事没事，阿姨就是问一下，阿姨没什么别的意思。”
这是死命在桌子底下掐小儿子大腿的林女士问的。
“妈！你掐我腿干嘛——”米九嚎叫。
“喂，我看你的精神体也是豹子，就好心跟你提一句。平时没事多放它出来走走，老憋着对它们不好，尤其是这种大型的猫科动物。你看它都傻成什么样了？平时一天出来玩几个小时啊？家里猫爬架有几米高，逗猫棒有几根备用，毛线团是多少钱一两的啊？——什么？没有？没有？不知道！？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主人的自觉？！啊？”
这是著名爱猫人士云豹它铲屎官米尔愤怒的发言。
“……关你屁事。”米九嗤之以鼻。
“小帅哥，你生日哪天的啊？什么星座的？身高体重三围都是多少啊？——怎么了？吓到了？姐姐没别的意思，我就想问问，你家里还有哥哥姐姐吗？”
这是著名少男杀手中央区一枝花米思思在搭讪。
“米思思！！”米九突然愤怒并且不太知道自己为啥会愤怒，他从桌子下边踢了他姐一脚，但是米思思神色不变，反倒是米奇大叫了一声。
“——你踢我干嘛？我一句话都没说过……”米奇究极委屈。
海顿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折腾的饭桌。米九话多怕不是祖上传下来的特技，家里一个比一个会说，海顿前前后后张了好几次嘴，都没法顺利插进话题，干脆低头专注吃饭喝啤酒去了。
嗯，啤酒加冰块还蛮好喝。
唔？这是什么？味道不错……
什么，西瓜还能拿勺子吃？
专心吃饭的后果就是他吃撑了——作为一个礼仪规范举止得体的绅士，他生平第一回知道什么叫做吃撑了。食物撑满了整个胃不说，甚至隐隐顶到了食道里，他觉得有些失态，又从这新鲜的体验里感觉到了一丝简单的满足。
饱腹感和冰啤酒让他昏昏欲睡，泡澡的时候几乎在浴缸里睡死过去，米九整理好了空出来的房间，在浴室外边喊了很久都没人应，他伸出精神网试探了对方也没回应，一急，差点就撬门进去救人了。
“你是不是喝多了？”米九有点怀疑地看着海顿。
哨兵刚刚从一屋子的水汽里出来，发梢湿漉漉的垂下来，显得年轻了不少。他脸上的表情依旧，脸也不红，身形也不晃，吐辞清晰，只是紧皱的眉头松了一些。
“没有。”海顿反驳道。
哨兵的类型各有不同，大多数喝多了会放下防备，但有的喝多了反而心防更甚，米九有点头疼地看了一眼海顿，说：“……行吧。那睡前我还是得帮你梳理一遍，白天你的压力太大了……”
海顿一脸认真，目光死盯着米九，直直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海顿？”米九觉得有些发毛：“我怎么了吗？”
“……唔。”
“难道我扣子扣错了？——没有啊。”
“嗯……”
——“唔”“嗯”是几个意思？！
从语气词里难以揣摩出这位大哥的心思，米九干脆地把人带走往米小路空出来的床上一推，张牙舞爪的精神网就异常邪魅强势地伸了出来。
“hyahyahya——我看你还能在我面前藏住些什么——”米九勾嘴一笑，做街头恶霸强抢民女状，他柔和的精神触须非常努力地伸直了自己，跟着在他的身后疯狂晃动着给自己加戏。
“小九，你爸煮了点醒酒汤给——”林女士日常不敲门就直接端着碗进了门。
米九罪恶的手停在了空中。
林女士欢快的步伐僵在了门口。
米九：“啊！！”
林女士：“啊。”
林女士非常果断地连碗带托盘放在了地上，头也不回地站起来窜了出去。
她不但记得关上了门，还留下了一句殷切的嘱咐：“打扰你们了以后记得锁门呀~！”
米九：“等等？……不，等等！！妈！！”
海顿被他们的动静吵得稍微醒了一些酒，挣扎着抬起眼皮，撑起半个身子，拿鼻音道：“……嗯？”
米九赶紧把他按回去，老老实实地按上他的太阳穴，道：“你别动！！”
海顿脑子有点不清醒：“？”
米九在心里哀哀地叫了一声，最后选择了先把这位醉得不清的大哥安抚好再去威胁他老妈不许乱说。
也许是因为海顿从来没放松下来好好醉过，所以他的精神世界现在门户大开，毫不设防，毫无防备到了极点，就差伸只手出来把米九拽进去了。
海顿本来冰冷而荒芜的精神空间里洋溢着诡异的欢乐气氛，万里山河一片大好的粉红色，空气里充满了细微的酒精味，米九甚至觉得自己恍惚听见了非常喜庆的BGM。
像是察觉到了向导的去而复返，那些错落有致的门一扇一扇都异常激动，纷纷打开了自己的门缝，扇着门扉，猛烈地发着光，似乎是在盛情邀请米九进去坐坐。
——我靠这么热情的吗！这跟上回也太不一样了吧！
漫山遍野的门如同老式相机的闪光灯一样卯足了劲闪烁着，过了没几秒米九就开始觉得自己的眼睛很疼。
上回成功打开过的那扇门远远地立在那边，巨大的锁掉在地上，生出了粉色的锈迹，上边不知为何开出了一连串的小花，而原本的门上拿气球糊了个非常拙劣的心形，待米九走近，里边的塑料袋们欢快地扑闪着翅膀，隔着门也能听见响动。
“这是什么狗屎品味？”
米九不敢进去，心想，这回的主要任务是纾解压力，其次是整理表层情绪，最后有时间再来按顺序对付这些门里的沉疴旧病……
那些门仿佛洞察了他的想法，一下子停止了发疯，慢慢蔫了下去。
“表面冷淡，内心热烈，并且想法颇多。”米九在小本本上记下这几句评价。
他抬头环顾了一下粉红色的四周，又十分肯定地补上了一句：“从冷淡狂野派到粉红少女心的转变速度极快。”
接着在后边谨慎地添上了一条小注：“此条有待考证。”
在开工之前他伸了个很大的懒腰，撸了撸袖子，合上了自己的小本本，妥帖地揣进了兜里。
仔细一看，那本子的封皮上手写着歪歪扭扭的标题——《清理海顿精神世界的方法总结①》。
米九不愧是偏科小王子，前线实战的时候他有多撕心裂肺，现在他就有多得心应手。海顿的精神世界基本已经熟悉接纳了他，再加上主人本身醉得浅眠了过去，对米九的一切动作皆是来者不拒。
压力带来的负面效果逐渐被消除，虽然事件本身还在，但米九已经尽力让影响降至最低。压力的根源毋庸置疑就是斯坦因，在海顿的心里，父亲的形象似乎是一片难以彻底消除的阴影，深埋在最深处，而米九目前还无法朝那一部分出手。
他果断地放弃了深入，转而进行下一个步骤。
哨兵在精神承受力方面向来不是很突出，但海顿却是意料之中的能忍。他五感比常人发达，于是日积月累的无用信息也成倍增加，米九一边迅速动作着，一边在心里为对方定下了新的精神梳理时间表。
把能干的都干了，米九擦了擦汗叉着腰，觉得自己还不算太累。
他迟疑着，回身看向那些兴奋扭动着的门，它们立马给予了向导十分热烈的回应。米九咽了一口口水，往后退了一步。
一只手从背后靠近，轻轻地按住了他的双肩，低低地在他耳边道：“选一个看看吧？”
那声音低沉，却暗含引·诱，米九一个激灵，捂住耳朵回身格挡，却被人轻松攥住了手腕。
抬头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黑发绿眼，不苟言笑，是米九看惯了的那张脸。
手劲极大，不容挣扎，正式米九习惯了的那个人。
天底下哨兵都是一个德行，喜欢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分裂出另外一个自己。面前这个“海顿”的出现属于正常事件，不过一般来说，精神世界里的个人形象属于精神寄托，仅仅是一个片段，一段影像，并不会与外来者又过多接触——但这个“海顿”明显属于个例。
也许是因为海顿本人的醉酒，也许是因为时机刚好，此时他的这个分·身显然不太正常，不但一句话不说死死地攥着米九不放，还硬要把他往一扇门里拽。
“等——你干嘛？你先放开……”米九一边缩手一边暗自腹诽，下回必须得避开这种情况。
拉他的那位大哥的蛮力一如他在现实生活中那样可怕，他回过头道：“收藏。带你看，收藏。”
这貌似海顿的人形实际并不具备意识，只是他本人折射出的一个片段，于是说话不成句子，显得有点傻。
米九看着眼前的那扇门——那代表着海顿的一个秘密。他有点犹豫：“这……还带邀请的吗？是不是不太好……”
“海顿”一言不发，拖着米九打开了一扇门。里边是个六边形的房间，周围都是遮天蔽地一般的白色稿纸，从地面一直堆到看不到边际的高空。
“这是……什么？”米九转头问。但那个片段却只是呆立在原地，仿佛失去了意识，不再回答他的问题。
“难不成是海顿从小的日记？读了之后心结就会解开之类的？……”米九拿起一张稿子，念道：“我看看啊……X年X月X日，天气还行。终于和他见面了。他身上穿着大了一号的衣服，却不自觉地前倾着上半身……在我面前露出了自己的大半个胸口……皮肤很白，衬着红色的衣料显得好晃眼。但不止这些，我看到了——等一下！”
米九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被震慑住了，又像是脑子短了路。
日期，眼熟；大一号的衣服，红的，眼熟；情节，也特么眼熟。
他那口气好久都没能吐出来，直到耳朵尖都红得快滴出血来，他才蹦出一句：“这……他么的是个啥？！”
旁边仍站着“海顿”，仍然是那样的表情严肃，就差在脸上写上“神圣不可侵·犯”几个大字了。
米九死死地盯着“海顿”那张毫不动摇的脸，手中攥着无法描述的工口小说原稿，内心里山崩地裂。
我手上是什么？对面站的是谁？海顿还醉着吗？他脑子还清醒吗？神智还在吗？
我是不是搞错了？我是不是最开始摸错门了？这是哪里？？我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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