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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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米九一怔，不知道为什么自家父母的大名会突然从一个上将口中出现。
斯坦因远远打量了一下他的五官轮廓，脸色更加难看。
这眉眼嘴角，这形容举止，跟年轻时的林婉如出一辙。
没错了，这一定是米家的人。
他脑中描绘出的后继有人的宏伟蓝图仿佛被一根细小的火柴烧出了一个洞，而点火的就是眼前这个茫然不自知的人。
斯坦因上将叱咤多年，能让他脸色难看成这样的也不过多年不合的夫人一人。海顿深色不变，内心却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斯坦因半晌不说话，最后冷脸命卫兵归位，只摔下一句：“回家再谈。”便拂袖走了。
随行的人得令，跟在后边撤得比谁都快。待最后一个随行卫兵后脚出门，整个空间就立马松懈下来。
几个受尽折磨的研究员顺势倒在椅子上喘气，缩在一边的维克多赶紧围上来，好在米九不过是手腕被抓了几道红印，没其他损失。
“你爸怎么了这是？”米九稀里糊涂地问海顿：“你家难不成跟我家是世仇？”
“怎么可能。”海顿说：“别多想了。”
“你们是在谈什么正事吗？是不是让我给……搅和了？”
“不是——”海顿还没说完，就被维克多大大咧咧地打断了。
“嗨呀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咱们海顿年纪到了，他爸给他物色一个匹配度合适的对象。”维克多脑子也没过就合盘托出道：“上将呢，是个比较激进的基因至上主义，找对象非得找数据匹配度高的，据说这样生出来的后代会更优秀，所以就——”
他抖了大半的话出来，等海顿的眼刀递到的时候，已经收不住了。
“对象？”米九瞪大了眼睛看着海顿。
海顿一时词穷，被看得芒刺在背，出了一层薄汗。
“我……”海顿张口欲解释些什么。
“你太惨了吧！”米九不可置信地继续瞪着眼睛，惊叹道：“现在还有这种只相信匹配率的老古董啊？！匹配率只跟搭档效率有关，跟谈恋爱没关，这八百年前就辟谣了！我姥姥那辈都不兴跟搭档结婚了，你家怎么回事啊！”
海顿：“……”
米九看他表情不对，小心翼翼地闭了嘴，抓错重点地道歉道：“啊，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爸……”
海顿停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不用道歉。”
米九蔫蔫地“哦”了一声，两个人转身一起往外走。
走了没几步米九又紧张地抬头补充道：“海顿，我对你绝没那个意思啊！咱们就是搭档关系，是朋友！你不要担心，也让你爸不要担心，我真的没有想攀龙附凤嫁娶军二代的意思，我还想下学期谈个女朋友呢！”
“……”海顿一口气没上来，卡在胸腔里，闷得他头晕。
米九摸不清他们这些军方人员脑子里到底在想着啥，只知道自己好像不小心搞得更砸了。
海顿看着米九那张受惊小动物一样的脸就觉得自己脑袋疼得慌。他按了按太阳穴，摆摆手，把米九那张巴巴看着自己的脸掰回原位，然后放弃一般地道：“你好好走路吧。”
两人别别扭扭地一路走到空轨，刚要道别，海顿就收到信息说他父亲临时有事，已经紧急前去了边疆要塞。今晚的单方面谈话又泡了汤，斯坦因只发过来一句言简意赅的命令：禁止与米九发生超过搭档以上的关系，结婚对象之后再议。
言辞之间不容拒绝，但除此之外没有一句解释。
海顿脑中仿佛装了净化器，自动过滤掉句中的否定词，看着那句“搭档以上”，又看了看“结婚”两字，只觉得有些神思恍惚。
他第一次发现，斯坦因发过来的信息竟然可以顺眼到这个地步。
斯坦因的态度奇怪，海顿当面问不出名堂，却暗自决定趁其不在私自查清。
他脸上难得出现神色变换，看得米九汗毛倒立，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答，米九只得扯了扯他的兜帽。
“海顿，你怎么了？”
海顿这才回神道歉。
“你刚刚是不是又精神恍惚了？”米九皱着眉：“好久没做梳理，精神状态一下子就下去了。今天你训练的状况就不好，又发生这么多事，我现在有点担心你今晚的睡眠质量。”
“是很久没做了。”海顿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有点歧义，浑身不自在了一下，但偷瞟一眼，米九却好像没发现异状。
“就是今天太晚了……诶对，你家有门禁吗？”米九道：“我估计你今晚也不太想看见你爸，要不你去我家里凑合一晚上？我顺便帮你做个宇宙巨深层的360度大梳理！”
海顿僵了一瞬间，也不知道是被米九话中的哪个词吸引了，几乎没思考就答到：“父亲出差，我不必回去。”
“那你跟我回去吧！动作快点还能蹭个晚饭呢！”
米九自从初中之后就没带哪个同学回家玩过了，此时突然兴致高昂，基本把今天遭遇斯坦因上将还被拧胳膊的事件抛之脑后。
他有一箩筐的卫队相关周边想给别人展示，还有一堆作战视频剪辑想跟海顿探讨，最重要的是，他能捞着袖子借海顿做一晚上的精神疏导啊！要知道平时走马观花的那一个多小时根本不够他用的！
于是海顿被他兴高采烈地拉着，坐了人生第一回空轨。
此时夜幕降临，晚高峰已经过了，车上空荡荡的，整节车厢都只有他们两人。
空轨顺着预设好的轨道滑行着掠过城市上空，如同无声飞过的一条蜿蜒的巨龙。窗外，首都繁华的夜景汇成一卷灯火通明的灿烂星图，映在空轨透明的车窗上，显得尤为辉煌。
“我从没在这个角度看过这颗星球。”海顿低声道：“飞艇紧贴地面，飞船远在太空，或近或远，总是不对。”
米九看着他被灯火照亮的，平静又稍显疲惫的侧脸，突然觉得胸腔发烫。他不知这又是怎么了，只好错开眼神，顺着海顿的眼睛一起看向了窗外。
“真美。”海顿喃喃说：“谢谢你，邀请我一起。”
米九有点不好意思：“没事啦，就是坐个空轨而已……”
他无法想象海顿到底生活在怎样的一个家庭里，也不知道他平时身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他觉得自己没立场开口询问，但总是忍不住去多想。
海顿似乎是真的累了，闭上眼睛靠在窗边。空轨平稳，空调凉爽，海顿明明累得陷入了睡眠，却依旧挺直着后背，轻轻地蹙着眉，似乎在梦里都在担忧着什么。
米九觉得有些心疼了。
他朝海顿那边靠了一点，关掉了他座位上空调的冷风。
等半小时之后到了站，米九才舍得把他摇醒。出站之后是一片长得大同小异的居民区，米九在前面带路，海顿在后边跟着走。
米九努力使自己的脚步轻快起来，他已经下决心今晚要让海顿放松一下心情了。
“冒昧打搅，没有提前通知，不知道你家人是否介意。”
“没事没事，我家最不缺的就是房间了。”米九指着拐角一家熟食店说：“就是估计菜不太够，等下你去那家店买几个现成的卤菜，我去便利店买几瓶啤酒，回去就不会挨骂啦。”
海顿点头，大步朝小店走。
这是他平生头一回挤在大爷大妈的中间大汗淋漓地排队，他哪里知道轻重，直接让老板宰了整只烧鸡，十个卤猪蹄，半扇卤排骨，重重一袋提在手里，吸引了一票阿姨们围着他抽气。
米九提着啤酒从便利店出来，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哭笑不得：“你这是想喂猪吗？！”
海顿也不觉得窘迫，提着肉面不改色地从阿姨堆里绕出来。
两个人又一前一后地走，米九在前面叽叽喳喳地说着他几个哥哥姐姐的坏话，海顿拿着重一点的东西沉默地跟在后面，仿佛两个熟识已久的酒友，不必多话，气氛却好。
推开小铁门，又是那一片绿绒绒的草地，家里的精神体都歪歪躺着吹夜风，窗里透出温暖的橘光。
海顿怔怔地看着这栋不高不大的小洋房，“家”这个字的形象突然鲜活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一拍接着一拍，好像也跟着变得温暖有力起来。
米九蹲下来接受家里大猫们的蹭脸和拥抱，被糊了整脸的口水，却哈哈地大笑着。
海顿着迷一般地盯着他大笑着的脸，不知是为什么，一时间视线里只放得下那一张活泼的脸了。
什么卫队军部，什么斯坦因，什么相亲，各种各样的烦心事全部都被蒙上了一层遮光罩，再系上了死结，丢到了最角落的地方，他再也不想看一眼。
“海顿，把黑豹放出来跟它们玩儿吧？”米九说：“走，我们进去！”
海顿从不知道精神体们还会自己混着玩儿，他把黑豹放出来，它矜持警惕了十秒钟，立马就缠缠绵绵地跟云豹滚在了一起。
“林女士！米先生！——我同学来玩儿啦！”米九拉着人进门，刚换好鞋就被个风风火火的影子挡了路。
“你个臭小子！不知道早点说吗！——哎哟小帅哥，欢迎欢迎！渴了没？饿了吗？洗把脸来吃西瓜吧，米九他四姐捎回家的！”林女士似乎是被米先生赶出了厨房，反倒是第一个见了海顿。
“夫人您好，冒昧打搅，我是米九的同学兼搭档海顿……”
“哎哟你这孩子，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叫阿姨就行啦！愣着干嘛，还不快进来坐？米奇！别打游戏了！帮客人洗个杯子出来！”
米九的咋咋呼呼跟林女士一脉相承，海顿最不会应付的当属该类型。他几乎是一路被拽着进了客厅，刚一进去就被迫接受了米家二四七的目光洗礼。
海顿：“……晚上好。”
他对米九上头的几个哥哥姐姐早有耳闻，但接受注目礼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现在开始觉得有些坐立不安了。
米尔对他是男是女是死是活毫无兴趣。外人在场，他的毒舌兴致没了大半，点点头，叼了片西瓜吃了，一副可恶的年长者做派。
米思思的眼睛在海顿米九之间咕噜咕噜转了几圈，刚要语出惊人，却被眼疾手快的米九塞了片西瓜堵住了嘴。
米奇当属最认生的了，他本来想跟米九一起联机打个好久都没玩过的游戏，此时陌生人在场，他大气都不敢出，只好灰溜溜地撸猫。
米九不敢在这堆定时炸弹里呆，应付他妈吃了几口西瓜，推着海顿就咚咚咚上楼了。
当事人一走，楼下客厅炸开了锅，连厨房里的米先生都探了个头出来围观。
米尔放下笔，神秘莫测地道：“这当中必定有猫腻。”
米奇绝望道：“小九是不是要背叛我脱团了？”
米思思摸着自己的尖下巴：“人是挺帅的，就是年纪小了点，再养十年就美味了。”
林女士猛地拍了米思思一下，骂道：“管你什么事？！又不是选猪仔，瞎评价什么！”
米先生倒是一副嫁女儿的忧虑：“别瞎猜了，八字没一撇呢……再说了，搭档就一定结婚吗？那你们妈怎么没嫁老张嫁给我了？……”
林女士嫌弃道：“行了行了，每年都拿出来说一次……因为我嫌弃老张秃顶，行了吧？”
米先生委屈极了：“只因为这个……”
楼下又吵了起来。
米九实在忍不住了，从房门里夺门而出，从楼梯上朝下边喊：“大哥大姐们！消停点行吗！楼上听得一清二楚，不要丢人啦！”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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