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萌生的花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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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会一帆风顺地结束的职场体验在第二天便划下了句号。
五月的晴空像湖面一样安静，但抬眼望见那一点点降低明度的天青色，却仿佛是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粼粼波纹。
多么和平啊——在美丽得让人想要如此感叹的天空模样之下暗藏凶机，近来「英雄杀手」的活动逐渐频繁，已经有不少职业英雄惨遭毒手，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这在英雄业界自然是一等一的大事，潮爆牛王的工作也因此变得十分忙碌，起早贪黑。玲衣今早在电梯里遇见他的时候，很肯定那掩藏在牛仔高领与刘海间的眼睛下方有淡淡的乌青，洞察力太强有时候也会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上午的安排不出意外地依然是巡逻，这对于每个区域所属的职业英雄来说似乎是相当于日课一般的工作，可以保证在事件发生时第一时间赶往现场。爆豪和玲衣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默默跟在潮爆牛王的身后，说实话，穿着战斗时的防护服走在大街上这件事尚且让玲衣感到一丝抵抗。
“也不用走吧，至少换成自行车之类的不会更快些吗？”
玲衣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这里离她住的地方很远，所以为了保证清晨的锻炼时间，职场体验期间她都得比平时早起一个多小时才行。爆豪则因为最近站是地下铁，走完全不同的路线过来，只花了玲衣一半的时间。
“……”
旁边的爆豪没有搭话，玲衣顿了顿之后朝他的方向看去，然后“噗”地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再给老子笑一声试试！？”
“抱歉抱歉……”
玲衣伸手揉了揉自己不听话的笑肌，勉强将视线从他的脸上……准确来说是发型上移开。今早一集合，潮爆牛王就拿出了从不离身的梳子，然后把爆豪按在椅子上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啫喱水，竟然将爆豪那淋完雨都不会变形的爆发性发型给硬是梳得服服帖帖。就是那种走在路上的十个上班族里八个都留着的那种小清新短发，梳完之后再把爆豪往事务所的助手英雄们边上一扔，看起来一模一样。
趁潮爆牛王看不见的时候，爆豪已经像是刚洗完澡的小狗一样来回晃脑袋数次，但是那头短发倒真像是被施了什么魔法一样，岿然不动。
我可以摸摸吗？
——考虑到问出这句话之后可能会被爆豪当街吊起来打，玲衣理智地将想摸一下的冲动憋在心里，小心翼翼地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又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发型的不满已经超越了临界值，眼角的余光中，隐约闪动在视界之中的那张侧脸似乎有一抹淡淡的红。
觉得身边的暴脾气少年被整得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有点可爱也只是须臾之间，脑内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人声。是通过四课的通信设备接通的念话。
「玲衣，现在方便吗？」
「啊，罗兰课长。请讲。」
玲衣现在作为雄英高中的学生生活，所以格里菲斯几乎不会在上学时间忽然联系她。玲衣跟上爆豪走路的速度，像尾巴似的跟在潮爆牛王后面两步处，心思则全部放在了通话内容上。
直到简单的对话结束，她挂断念话，想拉一下爆豪的袖子，发现他的战斗服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布料，只好直接抓住他的手腕。
“干嘛……”
“我要先走了。”
“……哈？”爆豪看了还在往前走的潮爆牛王一眼，又将诧异的视线转回玲衣身上，“搞什么？”
“临时任务。职场体验这边就帮我随便糊弄一下吧。”
玲衣放开他的手腕，后退两步，露出爆豪感到似曾相识的——第一次见面时那骗人时打算敷衍了事的微笑。爆豪还没来得及反过来拉住她，她已经看准时机一闪身钻进了岔路，最后留下一句音色清晰、句尾上扬的“谢啦”。
然后，那个牡丹色的身影便融入了岔路的黑暗，化成越来越轻的脚步声消散在揉有一丝花香的春风中。
“……爆豪同学，另一个人呢？”
眼前一暗，是潮爆牛王无声无息地折回到他身后，遮挡了上午的阳光。
爆豪面色铁青地扭过头来，面对喜怒难辨的临时上司，感觉自己的面部表情从未像现在这么僵硬过。
没有是否要帮她的选项存在。
他根本没法和潮爆牛王实话实说好吧？！
“她有急事，要赶回英国去。”
“什么急事？”
妈的！会不会看下气氛啊！能说早就说了啊！
爆豪忍着没有吼出声来，随口瞎编道：“姐姐重病，奄奄一息了。”他记得玲衣没有兄弟姐妹，当然如果记错了也不关他事。
“是么，那就没办法了。”
潮爆牛王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正当爆豪心里的石头要落地时，他又继续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
“擅离职场、先斩后奏的责任我就直接向雄英追究了。”
“……”
尽管这并不关爆豪的事，而玲衣多半也不会介意雄英方面的批评，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肮脏的大人。
＊
结果，当玲衣重新返回地球时，职场体验已经结束了。
四课在别的次元世界发现了蕴藏着强大能量的「古代遗产」，因此为了提防次元罪犯的抢夺，临时组成了护卫小队负责将其运送回时空管理局。身处于优先度高的机动部队，因为临时任务被调走这样的事情本身并不多，但如果是部队内的调派就另当别论了。
格里菲斯亲任总指挥，也暂时解除了玲衣的出力限制，一共八个人跟随次元舰船进行护卫。中途虽然确实遇到了袭击，但总算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任务。
她在最后一天晚上回到日本，第二天淡定自若地去上课，先是被爆豪揪着各种脏字齐飞地教育了一番，然后又因为潮爆牛王事务所的投诉而被相泽一顿挖苦。不过这次落跑没有任何实际的处分，只是被要求实施了现在连在漫画里都看不到了的惩罚——提着两个装满水的水桶去教室外面罚站。
“……那个，相泽老师。”
切岛上课时忍不住举手。
“玲衣她一直盯着教室里，非常影响我们集中精神啊。”
虽然相泽一贯的原则是合理，因此就算玲衣把教室里盯出两个洞来，只要不影响上课他也不会管。但既然学生明确表明受到影响，那么——
相泽一瞥窗外把额头贴在窗玻璃上，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大家的玲衣，神奇地从讲台下搬出一摞字典。
“应该是水桶太轻了闲的，爆豪，去把这些书顶在她脑袋上。”
“哈？为什么是我去啊？”
“你作为当时也在场的人，是想和她一起出去站着吗？”
“……嘁。”
爆豪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几个字，但还是站起来抱着字典走出去，然后在大家越过窗玻璃的注视中把它加在了左右躲闪的玲衣头顶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别鬼哭狼嚎的！”爆豪把逐渐下滑的玲衣提溜起来，让她重新靠墙站着，“训练的一环而已，你是赚了，傻子。”
后脑勺被粗鲁地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叩”地一声响。感受着头顶几本字典的重量，玲衣感觉自己的脸色也越来越黑，这下她的脖子是完全没法往后扭了。
“……才不需要呢。”
＊
“以你做的事来看，惩罚倒还挺轻的。”
放学后。
爆豪和玲衣再次为了「追踪者」的探查回收而聚在一起，身处寂静无声的结界内，进行一如既往的工作。
不过在四课的临时任务结束之后，限制器就又被加上了。如果再次发生暴走——玲衣没有信心还能够一个人顺利抑制住。因此虽然无可奈何，最后还是绕回了一开始的方案，变为由爆豪连续不断地进行爆破，使「追踪者」露出地表后进行回收。
难得爆豪主动开口，玲衣在接连响起的夸张爆破音间隙中，一边关注不断更新着坐标的空间屏幕，一边苦笑了一声。
“这方面是管理局为此和学校商量了不少，不过雄英现在多半也没心思注意我吧。”
对方投来一个催促的眼神，玲衣便老实地解释：“这只是我的猜测，就是那个英雄杀手的事件啦。”
“……英雄杀手。”
爆豪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沉默下来，暂停了爆破后陷入思考。
英雄杀手被囚这件事玲衣也知道。数日前东京支局就为这件事联络过她，她也看了新闻，上面说是英雄杀手斯坦因混在敌联盟的脑无骚动之中，伤了几个人之后被安德瓦拘捕了。
从这里开始就是管理局所掌握的秘密情报，也是东京支局特意联络她的原因：刚好也在现场的三个学生正好就是玲衣现在的同学，也就是绿谷、轰和饭田。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遭遇，但他们三个人都负了不同程度的伤，之后直接被送往医院。
管理局有通过魔力实现的独特影像记录技术，不过因为这并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之内，因此也就没有更深入的调查了。相反，玲衣还收到提醒，让她小心不要再被卷入英雄和敌联盟之间的纠纷。
英雄杀手的死，敌联盟的袭击，还有与此相关的学生们。
现在外界因为一段拍摄斯坦因的视频而人心惶惶，就连身为外部人士的玲衣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仿佛是有什么人正在编制一个巨大的阴谋，而它一定和针对欧尔麦特的计划有关，让人想到这里就背后一凉。
一片朦胧的迷雾中，摇曳的只有一团不明了的鬼火。
就现在的状况来看，雄英高中（或者说是校长）应该也没空关心玲衣翘掉职场体验是去干嘛了吧。
从她刚才的话里，也不知道爆豪究竟察觉到几分。沉思中迟迟没再动手的爆豪表情也渐渐难看起来，不知不觉他的眉心挤出了小小的皱纹。玲衣本来不想打扰他，但歪头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发现连自己都变得和他一个表情了。
“爆豪同学，你的手停下来了哦。”
“……啰嗦！本大爷可是在帮你们好吗！？”
“……”
说到这个，玲衣就没辙了。
本来爆豪只需要跟在她边上，爆破一两次确定目前的坐标就行了，剩下的工作都由她来完成。
现在被加上了出力限制，导致她开始害怕起来。
按照上次的暴走情况，就算真的重蹈覆辙了，只要在单个的暴走引发其他「追踪者」共鸣之前用大威力的魔法将其压制，就不会有问题，况且危险度低的「追踪者」也不会轻易产生魔力反应。
对于有熟练操作技术的玲衣来说，应该是可以完成的任务。
……但是，她还是会想象，万一失败了的话。
万一没有保护好爆豪的话？
引起连锁反应的复数「古代遗产」甚至可能引发强烈的次元震。
如果把因「个性」使用过度而稍微有些伤身体，和有1%可能性产生的生命危险放在天秤上比较的话，现在的玲衣实在无法做到舍弃后者。
虽说正在长身体阶段的爆豪只要注意平时的锻炼和饮食就应该不会有大碍，但玲衣还是觉得十分内疚。
“对不起……如果我能再努力沟通一下的话，爆豪同学也就不用勉强自己了。”
如果能说服校长得到他的信任的话——玲衣垂下眼睑，想起了那只毛色发亮、甚至很可爱的老鼠精于打算的目光。
爆豪瞪大眼睛，三角眼像是要吊成九十度一般上下打量她。
“……你之前做任务的时候撞到头了？？”
“这、这倒没有啦！”太失礼了吧。首先会撞到头的任务是什么任务啊。
“那就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爆豪揉了揉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头发，看起来尤其杂乱的金发从他指缝间掠过，但是他的动作却并不显出一分焦躁，“而且老子也没勉强自己，你是看不起人么？”
那只骨骼分明的手拍了拍衣袖上几不可见的尘土，然后垂下去让掌心与地面相平。爆豪看了看仍然在玲衣身前屏幕中仍然在一闪一闪的坐标图，做出‘可以继续了’的准备姿势。
——。
玲衣怔怔地看着他，莫名地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安慰了。
从最初与他拉钩的那根小指处传来了柔和的热度，随即它随着流动的血液，扩散至全身——直至大脑，唤醒了她脑内谜样的多巴胺。
感觉……变得很温暖。
感觉……变得很炽热。
被不知名的感情所支配，她露出了微笑，在胶片似的闪烁着暗黄色的世界里点亮了珍珠般圆润的光芒。
“爆豪同学……要是手觉得痛了就告诉我！我会给你按摩的！”
“……”爆豪头疼地叹了口气，本就沙哑而具有磁性的嗓音比平时更加低沉，“不需要。”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萌生的花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