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梦中人（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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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连戈邪都没有打破的罐子，竟然轻轻松松就被少年一拳打的碎裂开来，实在是不可思议。要搁几天前，路昭文肯定会大赞一声小白牛逼，可是现实却根本没有给路昭文惊叹的时间，因为那道白影竟然直冲他面门而来。
“竟然敢袭击法官！” 小兽动都未动一下，他冷嗤了一声：“不自量力。”
说完，在上空顿时出现了一道金光，直直降下，打算将小白笼罩在其中。没想到少年只是不屑地瞥了一眼那金光，便从中穿过了，那道本该是限制魂魄最佳手段的金光竟然一点用处都没有。
路昭文感到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奔腾在他的四肢和血液之中，他的掌心微微发热，有什么东西急剧地在凝聚。
就在那力量即将要冲破牢笼时，少年忽然说话了，周围一切声音与景物都静止于他开口的一瞬间。
“请你不要打散我，天道我不怕。你……我却是害怕的。”小白伸出了双手，像是向路昭文讨要拥抱一般。明明脸上还带着视死如归的狰狞，声音却意外的低柔，充满了诱哄意味：“文哥，你不想知道答案吗？”
答案……？路昭文怔愣地看向坐在下方特案组处的雷惊云，也许在几十年前，燕卿并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大猫。
所以现在的雷惊云，只不是一具粗制滥造的玩偶罢了，他平时总是带着些暴戾高傲的眸子中一点神采都没有，唯剩下一片呆滞。
这不是他的世界，路昭文再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同时他对小白说的答案也失去了好奇心，这里的一切都不过是虚无，在探寻真相又有什么意义？
“燕卿，你在发什么呆？！”小兽恨铁不成钢，他根本没有听到少年的声音，所以在他看来路昭文根本就是被吓得失去了反应。他挥了挥爪子，便布下了一道结界。
结界刚将高台笼罩一半，只听咔嚓一声，竟然被路昭文徒手捏碎了。
小兽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惊怒交加道：“你做什么？燕卿，你是不是疯了！”
“闭嘴。” 路昭文斜睨一眼，竟然让天道顿时讪讪地闭上了嘴。他不傻，不可能没发现燕卿此时的变化，之前眼角眉梢之间都带着笑，现下却像是凝了冰似的，充满了淡漠的意味。
“燕卿神君……喂……” 小兽，或者说是被附着身的灋有些慌乱：“您怎么了？”
“无碍，” 路昭文开口了，他此时正处在一种极为玄妙的感触之中，浑身都似乎浸泡在温水之中，有遥远的声音在不断的轻声呼唤，告诫又似劝诱。说不清的力量在身体中奔腾，他好像成为了掌控一切的神明一般。
更让人无法清醒的是，心中逐渐复苏的记忆和感情，化成了无数碎片向脑中涌去。路昭文竭力想要逃避，却又无可避免地逐渐沉沦进去。
“如何？神君，这是你原本的力量。”小白落下，在高台前站定：“这是一笔交易，我给你真相，你还我一个清白。”
“清白？”路昭文缓缓抬起头，看向少年：“所以你是想靠我翻案，在过去中？”
“即使是过去，只要有人宣布我们是无罪的，我便心满意足了。”小白笑了起来，那怪人已经跟了上来，跪伏在他的腿旁，依赖不已地磨蹭着少年空无的足面，他虚虚摸了摸怪人的发顶，又轻声催促道：“快点，宣布吧，在我还在的时候。”
路昭文手中仍然握着定罪锤，看着半透明的少年：“我最后再问一次，你究竟是谁。”
“我？”小白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有大颗大颗的热泪顺着他半透明的脸颊滚落了下来：“我叫林书白，就是那个父母双亡的林家小少爷啊！他是我收养的试验品，也是个倒霉蛋。”
“那你曾经说的杀了林家小少爷的鬼，是真的吗？” 路昭文轻声问道。
少年脸色一变，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谢谢，难怪你处心积虑想接近我。”路昭文看着少年倔强又清亮的双眼，却怎么也落不下手中的定罪锤。他冥冥中有种预感，如果此时为小白翻案，一定会有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发生。
见他迟迟不肯落锤，林书白渐渐露出一个冷笑，他已经等了太久了。眼看事情要成，又岂容路昭文反悔？
……
“雷队，我们出不去了。” 女孩子淡漠的声音在这片纯灰的空间中响起。
“嗯，”雷惊云应了一声，他伸手摸了一下禁锢着自己的“墙壁”，触手软绵坚实，“天怜，你试试。”
一道黑光划过，女孩应声落地，她也同样伸出手，手腕以下全部变成了尖锐的匕首。咚的一声，刀尖深深扎入了墙壁之中，顿时就如泥牛入海一般没了声响。刀尖上面环绕的光被墙壁吸了个干干净净，不仅如此，墙壁还有继续吞噬的迹象。天怜星眼神一厉，左右扭动了一下，用了九成力才从墙中抽出手来。
“我曾经听说幻境是建立在虚无界之中的。”雷惊云的手中燃起了一道电光，轻轻往墙壁上一拍，果不其然，电光刚一挨到墙壁便被吞噬殆尽了。
“这就是虚无吗？” 天怜星又变为匕首，回到男人的手中。
雷惊云若有所思：“应该是了，虚无无形无状，不受天道管辖，只有找到路才能通向固定的幻境。”
“那边是路吗？” 匕首上的光点飞了出来，凝成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
“不必那么麻烦，” 雷惊云松开了握住匕首的黑色把柄的手，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怎么来的就怎么去。”
天怜明白了他话中的未竟之意，推到他身后便不再作声了。雷惊云定了定心神，再睁开眼时，通身气势一阵暴涨。
忽然，男人的发间冒出来了两只圆圆的又毛乎乎的耳朵，像两只小碗似的微微后仰，他身后也抽出了一条绒绒的尾巴。
雷惊云为了能最大化的发挥实力，不得不变成了半人半妖的样子。幸好现在路昭文不在跟前，不然他肯定会说，这题我会答，这不犬夜叉吗！
只见他眉头紧皱，金黄色的眼眸中像是燃烧起了火焰一般，雷霆电光从掌心迸涌而出，包裹住整个拳头。
蓝色的光芒在空气中灼灼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而灰色的墙壁似乎是他被激怒了，在一阵摩擦声中逐渐变幻出了尖锐的长刺，快速向男人和少女挤压而去！
“放肆！”雷惊云怒喝一声，一拳狠狠擂向了墙壁！雷电将灰白的软墙打的焦黑一片，只见他的拳头深入墙壁寸许，便再也进不去了。墙壁顿了一瞬，突然变成了粘液的样子，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吞入进去。
“队长！小心！” 女孩冷下脸向前快走几步，打算拉人出来，雷惊云皱起了眉头，逐渐卸去了手上力道。眼看着墙壁快将他半个人吞入，天怜星更是急不可耐，雷惊云却摆了摆手，冷静道：“你在这里待命，我去看看。”
天怜星还想说些什么，只见雷惊云浑身的电光骤然一空，下一瞬他就被灰色墙壁整个吞没了进去。
女孩攥紧了拳头，狠狠地一拳打在墙上，然后逐渐滑落。现在她什么也暂时做不了了，只能等队长的消息，所幸的是她还能与墙外保持联系。想到这里，天怜星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队长太任性了，作为一个冷若冰霜的下属实在是压力好大。
……
周围一切都是静止的，原本还耀武扬威的小兽此时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固定在原地，他还大睁着金色的眼睛，怒目圆瞪，毛发竖立。半透明的鬼魂和灰尘同样也凝固了，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幕，颓废至极。
路昭文四处看了看，忽然笑了起来：“我要是不答应，你就不放我走了？”
“那倒是不会，只不过也许要让你吃点儿苦头了。”小白凑近他耳旁，像毒蛇吐息一样轻声说道：“再来一次，就没有人能把你的魂魄塞进身体了。”
他话音未落，却出手如电，双手掐住了路昭文的脖子：“神君大人，幻境之中是没有神的，什么天道什么鬼司庭全都没有。如果我将你强硬留在这里，谁也救不出去你。所以，还是劝你乖乖配合。”
“你曾是清白的，却硬生生被自己毁了。” 路昭文丝毫没有一点惊慌，他神色淡淡，垂眼直视着少年：“现在的鬼司庭确实欠缺太多，但当年有我、小天道主审，后期还有老师复审，每一个环节都尽量查清。”
“林家确实冤枉，可你却一点也不冤枉。” 路昭文从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中拼凑出了一些事情，他轻声说道：“林书白，你只想要个轮回，可我却不能给。”
“……” 少年无言以对，只能怔怔地笑了起来，他掐着路昭文脖子的手渐渐滑落，低下了头：“你都想起来了……对不对？神君，你都记起来了？我该怎么办，你这样全知全能……应该知道我该怎么办的。我不想魂飞魄散，我还没见到爸爸妈妈，我还……”
金色的光从天而降，即使再不愿意，幻境中宣判的时间还是到了。
路昭文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初次判决被告人林书白、林戮二人犯故意谋杀修真人士罪、侮辱灵体罪，判处主犯林书白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之刑，从犯林戮魂飞魄散之刑，即刻执行。”
“不——！”
小白紧紧扼住了路昭文的喉咙，双眼赤红如恶鬼，身上也开始渗出血迹：“收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梦中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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