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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杀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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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澧和随师父带着镖局的人清点镖车,苏品带人安营扎寨,郑公子钻进马车准备与他的金银财宝再来一晚上的亲密接触,郦大官人回身望着郦城的方向思念妻儿,陈季对着夕阳美景感慨万千,还有一众闲散人员生活做饭,总之一片岁月静好。
郦婉正在给阿凝化妆。这个下午,阿凝和郦婉的友情突飞猛进,准王妃收起她的小姐架子,亲亲热热地和阿凝谈起女儿心事,又嫌弃阿凝整天弄得乌突突的,不像个姑娘样子。
“你看,这一打扮,好看多了吧?我看比我也差不了多少了。小桃小夏,你们过来看看。”
“可不是,小姐的手可真巧。”
郦婉揽过阿凝的肩膀,说:“以后阿凝就是我的好姐妹,你们见了阿凝也得像见了主子我一样,叫一声阿凝小姐,听见没?”
阿凝正觉得新鲜,拿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听见郦婉的话,放下镜子说:“可别,我可当不惯主子,你们叫我阿凝就行了。”
“不用给这些奴才面子,一个个蹬鼻子上脸。你们出去吧,看见你们就烦。”
见两个婢女退了出去,阿凝不由得皱眉道:“你干嘛这样对人家?她们伺候你也不容易。”
“什么伺候,她们就是来监视我的。好了,不说她们了,我瞧瞧,这脸好看了,就是这衣服还得换。”
“哎呀算了,折腾这半天我肚子都饿了。”
正说着,魏澧过来叫阿凝去吃饭。
阿凝掀开车帘下来,没怎么理会他,便往人群中走去。魏澧讨了个没趣,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品围着阿凝转来转去,各种殷勤伺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魏澧在心底默默抽了苏品一顿鞭子。
吃过晚饭,魏澧躺在山坡上看星星,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了。暗道不妙,这是中招了。
按理说他们都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江湖了,怎么还会中招呢?只能说敌人太狡猾,有时候越是简单的招数越是让人防不胜防。
这事还得从褚员外那里讲起。送嫁队伍出发那天,褚员外找人偷偷在水箱上动手脚,并且动得毫无人为痕迹,所以水车漏水的时候,大家只当是年久失修,根本没想到是有人动了手脚。不只是水箱,褚员外还特地吩咐厨房,将干粮做得又干又硬,这样可以多消耗些水分,目的是为了保证他们一定会在雁荡山的小溪里取水补充水源。
迷药是下在溪水里的。这种迷药有个缺点——发甜,若放到往常,根本不能瞒过这些味觉灵验的老江湖。但溪水本就甘冽,迷药量又不算太大,加上大队人马在秋老虎的烈日下走了半晌,自然没有察觉出太大问题。等到了晚上到达了宿营地,吃饱喝足之后,迷药的效力也该发挥了,自然也就到了闫勇等一众匪徒出场的时间了。
魏澧发觉不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大多数人都已经起不来了,只有随师父苏品这等功力雄厚的还能勉强起身。众人尽量围拢在一处,警惕四周的动静。
阿凝在马车里,听见外面情况不对,出来见魏澧和随师父等人都倒在地上,这时,四周出现了一些蒙面的强人,人数并不多,至多三四十个,然而个个手持利器,向着车队围拢而来。
“我等送嫁路过贵宝地,不知惊扰了哪路的英雄好汉,这里准备了些海拉①,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废话少说,只要把嫁妆和新娘都留下,自然可以饶了你们的性命。”
“嫁妆可以留下,还请各位高抬贵手,放新娘与我们一同离去。”
“哈哈哈,还敢跟老子讨价还价?兄弟们……”话音未落,却被魏澧打断了。
“我还当是谁,原来是闫勇兄弟,咱们镖局与巴山青寨一向是好交情,若是兄弟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闫勇兄弟少些怪罪,这就有银两送上,还请众位兄弟笑纳。”魏澧何等眼力,几个来回已经将贼首的身份认清。
闫勇见身份被戳穿,将脸上的面巾取下,冷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青寨如今是拔香散伙,再无瓜葛,你和青寨的交情,跟我谈不上。行了,别他妈废话了,兄弟们,拉着嫁妆车和新娘子,老子今天就娶媳妇,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一众贼匪便要上前强抢,可打头冲锋的那个还没摸到嫁妆,就被一鞭子挥翻在地。
火光映着魏澧的脸,杀气毕露。尽管心里明白他可能只是虚张声势,闫勇还是禁不住在心里打了个突。
两人对视半晌,闫勇嗤笑一声:“魏掌柜,何必强撑呢?丢了性命可就不值当了。兄弟们,上,看他还能撂翻几个。”
魏澧刚刚挥出的一鞭子,几乎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此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贼人劫掠嫁妆财物。苏品和随师父等还能稍稍动弹的便悄悄向着马车方向移动。魏澧的目光扫过马车,却看见阿凝站在车旁——她竟然没事?
这时候,闫勇已经到了马车旁准备抢新娘了,看见阿凝,哈哈大笑:“一个丫头也这么漂亮,新娘子还不定是什么样的天仙呢。你给老子做小妾怎么样?”
阿凝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这皮糙肉厚的也敢娶媳妇?”
闫勇听了这话愣了愣,随即笑开:“这丫头泼辣,我喜欢。”刚要上前,却看见小姑娘手里还横着一把刀,于是说:“小姑娘家家的,拿什么刀啊?小心伤了自己。”话音未落,便要去阿凝手里夺刀,却被阿凝闪身避过,然后提刀猛地向他砍去。
幸亏闫勇也算是身经百战,反映机敏,不然非被一刀斩成两段不可。尽管避过了这一刀,闫勇仍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劲力,绝对是练家子。
闫勇不敢再轻敌,抽出兵刃与阿凝战在一处,阿凝招数并不精妙,但却极为实用,几次短兵相接,闫勇被震得虎口发麻,不由在心里暗骂,这小娘们儿怎么这么大的力气。阿凝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连连向他砍来,好在属下上前解围,不然非丢大丑不可。
十几个人团团围住阿凝,魏澧在一旁看了不由心急,道:“都是江湖好汉,十几个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传出去还有什么好名声?”
“名声?老子劫了你的镖就是名声。等会老子就把你们一个个都就地埋了,看谁还能败坏老子。”闫勇恼羞成怒,此时已经动了杀心。
“老大,此事不妥。要是把他们都杀了,恐怕后患无穷……”
“滚你妈的,要是不听老子的,老子就把你一起埋了,给我上,不就是一个小娘们儿,给我捆了,看老子怎么收拾她。”
然而这些个虾兵蟹将并不是阿凝的对手,其中几个被砍翻在地之后,其他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不敢再上前围攻。
“啊!”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原来有小贼见这边战况胶着,便偷偷摸摸地上了马车,结果先是被尖叫吓了一跳,接着又被几双穿着绣鞋的脚踩了个七荤八素,从马车上滚下来了。有几个贼人见状,也向马车围拢过去,阿凝想上前解围,却又被身边的贼人围住,脱不得身。正在此时,阿凝见脚边有一把长枪,于是勾起长枪,用力掷出,长枪钉在马车宽厚的车架上,发出铮然的响声,差点被长枪擦过的贼人,脚下一软,竟跪倒在地,溺了一□□。
阿凝趁此机会迅速来到车旁,拔出长枪,几个挑刺来回,又有几人倒在地上呻吟不止。
闫勇看着阿凝,恨得直咬后槽牙,原本以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想不到竟还碰到了这么硬的点子。眼一横,看见一旁的随师父,气不打一处来,举刀便向他砍去,随师父抬手勉强用刀挡了几下,之后便再也没有力气,眼看要被砍中,闫勇的手臂却被鞭子缠住了。闫勇恶狠狠回头,盯着魏澧,冷笑一声,只一扯,便将鞭子从魏澧手中扯脱,然后狞笑着走向魏澧——既然有人找死,那就成全他好了。
闫勇如同是在玩弄猎物的猎人,步步紧逼,却又不肯一次将魏澧置于死地,几刀下去,魏澧的手臂、后背甚至侧脸都被砍伤。闫勇玩弄够了,便高高举起刀,这一刀下去,魏澧绝无活路。
“掌柜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阿凝转头去看的时候,便看见了浑身浴血的魏澧,以及悬在他头上的屠刀。
之后的场景如同闫勇的一场噩梦。他的刀还没来得及落下,却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风,吹得他从尾椎骨到脑门都生出一股寒意。闫勇觉得后背发毛,不由回头一看,竟看见阿凝站在他身后,可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便觉得心口一凉,又一热,低头看,胸前多了一个血洞,然后这个叱咤绿林道十几年的土匪便直通通地倒下了。
其他的山贼见老大就这样被一个小姑娘杀了,都有些不敢置信,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阿凝手持长枪,一步一步,慢慢向他们逼近,眼角和红唇都布满了杀意。夜风吹着她的发,也吹着她的衣袍,火光映衬中,眉骨上蜿蜒的血迹分外妖娆,周身满溢着慑人之气,如杀神临世。
有撑不住的,撒腿便跑了,其他人见了,也慌慌张张地逃了,不一会功夫,除了吓得腿软挪不动的,三四十个贼人竟跑了个干净。
“阿凝!”
一声断喝让阿凝回了神,她茫然地环顾四周,似乎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事,看见地上倒着的闫勇的尸体,还吓了一跳。
“阿凝!”魏澧看见茫然的阿凝,不由得又叫了一声。
“姐夫。”阿凝急忙奔到魏澧身旁,见他满身是血,差一点急出眼泪。
“不碍事,都是皮外伤。”魏澧安慰她,然后又试探地问:“阿凝,你刚刚怎么了?”
“我……”阿凝试图回忆刚刚发生的一切,可是记忆似乎在她看见魏澧受伤之后便终止了,之后她的记忆是一片空白,直到魏澧的断喝将她唤醒,她的灵魂似乎才从遥远的地方重新归位。
看着阿凝困惑又焦虑的神情,魏澧不再追问,而是让她去找李阳,看看能不能解了迷药,顺便拿些东西替受伤的人包扎。
阿凝忙活起来便无暇再想刚刚发生的事情。小桃和小夏也主动来帮忙。因为郦婉口娇,喝不惯生水,所以马车上备了一些开水,也是因此几个女眷没有饮用溪水,得以幸免于迷药。
忙活了半个晚上,总算把众人都安顿好了。只是因为没有解药,需要等迷药的药性过了众人才能恢复,夜里警戒的任务便只能落在她们几个人身上。
阿凝既要照料伤员也要巡视营地,有些力不从心。郦婉表现得十分识大体,要求小桃和小夏轮流守夜,不需要再伺候她。
阿凝起初还有些不放心,毕竟郦婉是他们此行的重中之重。
“放心吧,那些贼一准跑没影了,不会再来了。我也会警醒一些的,有什么事我会叫你,你去照顾你姐夫吧。”
阿凝此时此刻还有些感动,谁知道第二天就给郦婉打了个措手不及。
太轻信总是会太受伤。这是阿凝在郦婉这里学到的真理。
①海拉:银子,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