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奈何富贵家 ...
-
梓汐同母亲、兄长在一品将军府食晚饭,还没出了一品将军府的府门,消息已然传到白府上,白芜喝着血燕燕窝,笑盈盈地自己母亲道,“白费一通功夫,人家毕竟是同宗同族,又都是武将之家,哪里会与我们亲近?前脚刚送走的司马二姑娘,到了府上恐是连门都没进吧,后脚便同母亲、兄长进了护国柱石府的大门。”
白夫人文氏觉得白芜太过年轻气盛,现在下结论尤早。只是淡淡道,“同宗同族的连襟,刚入京城,哪有不走动的道理。这周氏夫人也是个善经营、通人情的。咱们家是你邀她女儿,我又没邀她,若她上赶着来,倒显得她殷勤了。”
白芜吐吐舌头,着实不知道母亲看重吴中村姑的哪一处,偏要给她太岁一般的小弟做妇人,小弟这样的豪门贵公子,素日又在外孟浪惯了,怎么受得了那般清淡蠢笨的吴中村姑?可今午饭时见白荣看梓汐的样子,倒有几分在意,也许便是图一时新鲜罢?
白芜又道,“管他是什么军中新贵,翁主生父,现今不也就是个四品的外将么?亏得父亲母亲如此高看。”白芜说的是梓汐的父亲,安南将军司马悟。
“你懂什么?让你与襄郡王交好,你又做得如何?”白夫人文氏边做着茶道边问。
“襄郡王向来醉心军务,少喜儿女情事,母亲说能又如何呢?”白芜挑选着簪花,一一往额间比照。
“那日宫中设宴,竟也没什么进展么?”文氏想,白芜风姿绰约,什么样的男子见了不会为之倾倒呢。
白芜回想起那日宫中宴席上世瓖一直与世珺、旻郡王相谈甚欢,不由得冷笑,所交往者皆非重事,纵他有点统军的才能,纵他容姿风华,又有何用?
文氏察觉到白芜的小表情,又道,“这是你父亲交待的事,如今朝中的适龄男子中,襄郡王最是体面,又有些战功,模样俊俏;你嫁过去,再过几年,做个亲王妃已然甚好。襄郡王有战功,以后与太子既是兄弟,又是连襟,万事更周全些。”
白芜常常想,从小到大,她那个嫡亲的姐姐总是压她一头。凭什么当年在白家选太子妃,选的是跟旁人定了娃娃亲的白大姑娘,而不是更加貌美懂诗书的白二姑娘?
想到这里,白芜便轻笑着对文氏说,“若父亲已经确定了,何须如此复杂,便直接求了圣上,做主指婚便好。”
“你以为襄郡王便也是想嫁就嫁?周婕妤大有要把司马家那个小姑娘嫁进王府的盘算。”文氏甚觉女儿不够机灵盘算,也觉得很是乏累,把沏好的茶杯往白芜眼前一推,“喝了茶便回房休息吧,我也是乏了。”
白芜撇撇嘴,微抿了两口茶,起身转头便走出门去。
反正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白芷那样的好运气,白芷除了痴长她两岁,又有什么好处?白芜越想越气,边走着又边吩咐一个贴身的女使道,“你让人传出话去,就说母亲要办马球会,要给全京师的适龄贵公子都下帖子,便只需特意讲给司马将军府的主母听。”
女使道,“姑娘,若夫人知道,非得骂我们不可。”
“她本也有这个盘算,不过那边院儿那不争气的丫头近日让母亲头疼些,才不急着这一时的。我们可管不了那么多,若要早日把襄郡王钓到手,总要想一些法子才行。你只消让人去说白府要做马球会,至于何日要办,便是另一回事了。”
女使一一记下。
白芜刚出了文氏的院子,文氏贴身的女使便进门禀报,“夫人,那院儿的姑娘想通了,正吃饭呢,想见见夫人。”
文氏摆摆手,“让她梳洗了,等明早再见。”
梓汐从伯母家回来,窝在垫了软垫的榻上喝甜汤,子沛提着一个食盒跨进屋子,笑呵呵道,“就知你定没吃饱。”
梓汐也不抬眼看哥哥,只顾专心喝着汤,子沛走到她身边,在入诗搬的凳上坐下,让入诗接过食盒,打开往桌上布菜。
“知你在伯父家未吃饱,去食肆给你买了老鸭汤,雪媚娘,茶渍软糕,还有几味蜜饯。”子沛道。
梓汐坐起身,往小食桌上凑,开心道,“还是哥哥最好了。若是母亲知道,定让不要吃了,还要说,女儿家,保持身材才是最要紧。”
子沛摸摸梓汐的头,宠爱道,“偶尔吃些不妨事。”
梓汐又问子沛,“哥哥从伯父家出来又去食肆了?”
子沛云淡风轻道,“与几个好友说笑玩闹了会。”又见她食得开心,起身道,“你吃好早点休息,还是不要睡太晚了。”
子沛原是约了几个军家勋爵人家的公子哥一处消遣,少年英姿,所谈之事,除了坐而论道外,却有许多排兵布阵之法,刑事悬案之集,他回头想想,仍觉甚是有趣。
又过了半月,司马夫人江氏果然大办马球会,盛情邀请京城名流,还请魏王妃坐镇,盛夏艳阳下,各府千金云集,娇艳欲滴,大有百花争艳之姿。
气候过于炎热,梓汐骑了会马便大汗淋淋了,她在给女眷休息的屋子内换了外衫,正坐在厅堂里喝茶,却见白蘅带着丫鬟走进来,微微俯身示意,梓汐记得那日在马车上有求于她的丫鬟,却也只是微微示意,似是从未见过。再细看白蘅,她身材纤细矮小,一副身板盈盈袅袅,不盈一握,一副苍白的脸虽然涂了绛红的唇色,却难掩羸弱病态,真是我见犹怜。
见白蘅坐下,梓汐做势已经喝完茶,便要放下茶杯准备离开。从房间出来,走了一段路,入诗见四下没人,才小声对梓汐道,“姑娘,刚刚碧螺那丫头又塞给我一张纸条。”
“你可看了?”梓汐站定了,才道。
“还未看。”入诗小声道,“依我看,别看了罢,上次就不该帮他们。。。”
梓汐正犹豫着,沈泰将军家的沈莹儿和沈蔓儿正走过来,梓汐便下意识地与她们点头示意,沈莹儿见了梓汐道,“素闻妹妹自幼长在吴中,善诗书,竟不想马术也有模有样。”
梓汐笑笑道,“幼时与兄长长在乡野,混账惯了,让姐姐们见笑了。”
沈蔓儿又道,“梓汐妹妹不亏是将门嫡女,素有美名在外,深交久矣,今日更是一见如故,走罢,一起吃茶去。”
“可是。”梓汐原还想着白蘅的事,回头一看入诗,她竟已把纸条捏了,又对梓汐摇摇头。
梓汐便随着沈家姐妹走了会,听她们讲讲路上的花草亭台楼阁,总有些心不在焉。
“哎呀,两位姐姐,我刚想起来,我刚把一本书落在休息间了。你们先回观景台去,我去取了书便回来。”
沈莹儿早看出梓汐心中有事,也不阻拦她,只道,“这园子大,妹妹仔细些,别迷路了。”
梓汐自然知道沈莹儿一片好意,对她感激地笑笑,便转身往回走。
入诗甚觉梓汐犯不着趟白家的浑水,原在吴中时,虽则司马氏宅门里事事清明,关系简单,但也听闻过一些宅门里的腌臢事,白府是丞相府里,高门大院,庶出女儿与政敌家得力庶子的爱恋,真是戏文里最受欢迎的桥段,本就是浑水一片。
可梓汐想想白蘅羸弱的身子和幽幽的眼神,竟也有三分心疼,五分在意,再想想子禟好歹是她同宗同族的堂兄,竟也有些些想助其几分的心绪。她记得去那间厅堂间休息时,在司马府上见过一面的子禟的侍从就在路途中站着,再想想白蘅进入厅堂间时面色匆匆,梓汐恍然大悟,她垂着手,下意识地左手捏着右手,又跺了跺,想加紧脚步阻止一个荒诞的计划。
“司马小姐如此心焦,要往何处?”迎面而来堵住去处的正是白家出了名的浪荡子白荣和几个世家的公子哥。
梓汐微微点头示意,并不打算回复白荣,只想往休息室走。
入诗回了一句,“我家小姐拉了本书在前面休息厅,这会儿正要去取。”
这时有个世家子先替白荣回道,“当是什么紧要事,原来是拉了书,在下替司马小姐取了便是,司马小姐陪白少爷说说话赏赏花。”
梓汐不想来人言语间如此直白,稚嫩的小脸霎时通红,也记不得白蘅与子禟的事,只站在原处不知如何自处。
白荣见到梓汐白玉般的脸涨得通红,心下竟升起难以言说的欢喜,他长到十八岁,一向孟浪惯了,青楼楚馆去得不少,养在房里的丫鬟中宠姬也有四五个,可从未见过如此单纯可人的少女,不过被多说了两嘴没轻重的话,便羞得娇艳动人。
白荣这时对那世家子道,“混说什么?沈韬的酒早就温上了,还不快去?”
众人一阵哄笑,羞得梓汐不再往休息厅走,而是折回去要去追沈莹儿。
白荣又紧走几步,与梓汐并肩着,道,“怎么总是着急躲着我?”
梓汐这时也不看白荣,只是一边低着头往前走,一边道,“白家公子怕是吃了酒,有些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