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闯宫--“情落有情天”之一》唐瑛

4、入宫

　　自从隐居无尘岛，第一次，夏雪晴离家这么远。外面的世界，让她兴奋不已，坐在马车里，挑起两边车帘，一面观光，一面向骑马而行的皇上问这问那。
　　听晴儿一口一个“皇上”，太监总管福全实在听不过去了，对夏雪晴道：“夏小姐，恕小人多嘴，在外面，为了安全，咱们都把皇上称老爷。”
　　夏雪晴嘴巴一撇：“老爷？他有那么老吗？”
　　炎隆一笑，接道：“那你叫我哥哥吧。”
　　夏雪晴浑身一麻：“这怎么叫出口？我们俩又不是同样爹娘。”
　　“你爹曾是我的老师。你从名分让算我的师妹。这种称呼没什么不妥。”
　　哥哥。皇上哥哥。夏雪晴忍不住一笑，觉得这理由也算过得去，这称呼倒也有趣，便勉强接受下来。
　　可是，当夏雪晴的眼光扫到街边的告示栏，立刻脸色一变，心情大跌，因为告示栏里，一则过期的告示，虽然已被扯掉一半，那“选秀”二字还是生生刺入人眼。
　　夏雪晴小嘴一噘：“我才不这么叫你，反正你有好多妹妹，又不少我一个。”
　　没等炎隆开口，福全接口道：“那夏小姐可误会‘老爷’了。奴才服侍了‘老爷’十二年，从来没见‘老爷’跟哪家小姐以兄妹相称。其实……”说到这里，福全看了眼皇上，见皇上只作没有听到状，显然是允许他说下去，于是，更放心大胆地讨夏小姐开心，“其实，我们‘老爷’一向洁身自好，不为声色所动。每天忧国忧民，日理万机，所以才有这太平天下，国富民强啊。”
　　夏雪晴一指那半张选秀告示：“既然不为声色所动，为何还要全国挑选秀女？”
　　不等福全开口，炎隆率先答道：“因为我想找你。”
　　“找我？”
　　“自从你父亲辞官归隐。你们一家便音信全无。我以为皇宫选秀，你父亲会把你送进来。但是，我忘了，你父亲是个何其聪明的人。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他当然知道如何疼爱和保护你。”
　　夏雪晴自然听不出炎隆的言下之意，是指后宫充满危险：“那当然，我爹这么疼我，他怎么舍得我离开。”夏雪晴又昂起小脸，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作为我爹的女儿我，自然也是聪明过人，所以，只答应进宫游玩，不会答应……”脸一红，咽回下面的“嫁给你”三个字。
　　整个天下都掌握在我手中，我还拿不到你一个小女子的芳心，炎隆心道。看着晴儿探出车窗的小脸，娇俏可爱的很，忍不住，伸手，在她的小鼻子上捏了一下。
　　“君子动口，不动手。”夏雪晴赶忙从右边车窗缩回头，揉着鼻子，移到左边车窗，探头，继续观光风景。

　　马车左边，是骑马而行的上官清风。
　　一路上，这个书生不说一句话也就算了，连眼珠也不移动一下，总是盯着前下方的地方，好像心事重重。要不是看他还会眨眼，夏雪晴一定怀疑是个假人。
　　忽然，书生一声自语：“明白了。”
　　夏雪晴吓了一跳，脱口问道：“明白什么了？”
　　书生道：“《梵天火罗》。”
　　“是什么？”
　　“是一本西域传入中原的星相之书。”
　　“星相！”夏雪晴眼睛一亮。不论什么年代，什么地域，命运占卜永远对女人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夏雪晴自然也不能免俗。忙道：“公子懂星相命理？”
　　“在下是占星官。”
　　哇，靠占星作了大官，一定占得无比灵验。夏雪晴心中希望之花开了一地，用无限讨好的眼神看着占星官大人，口气动听委婉：“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可不可以烦劳大驾，给小女子占卜一次。”
　　这温柔礼貌的口吻，听得马车那边的炎隆、眉毛一扬，心道：对个占星的小官如此低声下气，对我这个堂堂的皇上倒趾高气扬。小晴儿，看来朕要教教你什么是贵贱之别。此念一动，又当即作罢。其实，在他眼中，晴儿最珍贵之处，就是她那份不分高低贵贱、不懂世态炎凉。在她的眼中，你永远读不到“世故”二字。

　　上官清风点头。问过夏雪晴的生辰八字，又询问她所要占卜的事项。
　　“我想问……” 夏雪晴不好意思说出“婚姻”二字，对她来说，最大的理想就是找个一心疼她的相公，撒撒娇，耍耍赖。没事的时候，画个画，弹个琴，此生足以。可是，半路上，突然杀出个皇上哥哥。
　　幸亏上官清风是个聪明俊秀的人，一眼便猜透夏雪晴的心思：“臣以为，以小姐这般年纪，应当占卜终身大事。”
　　夏雪晴羞红着脸不说话，心中笑道：本小姐不说话，就是被你猜中了。
　　上官清风沉思了片刻，忽然作一脸诚惶诚恐，跳下马，向车里的夏雪晴跪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夏雪晴惊得眼珠子差点瞪掉。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走着，走着路，就给人磕头，忙道：“快起来。皇上在那边呢。行礼也该朝那边啊！”
　　上官清风重新上马，对夏雪晴道：“臣刚才是给夏小姐行礼。”
　　“给我？”夏雪晴笑起来，“我虽然自小隐居，这尊卑贵贱的理法还是很清楚的。你是大人，我只是个小民女。怎么轮得到大人给我行礼呢？”
　　听得那边的炎隆又是眉毛一扬。

　　这边，上官清风解释道：“小姐的命格主‘巨门星’，臣不得不拜。”
　　“‘巨门星’是什么？”
　　“根据《梵天火罗》记载，北斗七星顺次分为：贪狼星(欲)、巨门星(家)、禄存星(禄)、文典星(文)、廉贞星(正)、武曲星(武)和破军星(军)。这七星分别为‘勾陈’（北极星）统领……”
　　夏雪晴立觉一个头胀成两个大，不得不打断上官清风，道：“大人啊，麻烦您说得简单些，小女子对星相知之不多。”心道：其实是一无所知。
　　上官清风只能换成对小孩的说话态度：“北边天空那颗最亮的星辰就是当今皇上。那七颗勺子状的星辰便是皇上身边最重要的七种人。其中‘巨门星’指皇上家室，小姐命格正主此星。”
　　主皇上的家室！夏雪晴这才明白，原来说来说去，还是要嫁给皇上。她侧头瞥了眼右边窗外的皇上，见他正似笑非笑看向自己，显然听到了这边的谈话。哼，臭美什么。她伸手拉下右边的车窗帘，隔着窗户对皇上扮了个鬼脸，心道：以为占星官说我是皇后，我就信啊。本小姐只信命自我立（用现在的话说，命运是自己开创的）！

　　各地秀女纷纷入宫，给巍巍皇城表面添了锦绣，暗里增了杀机。

　　西宁宫内，一群太监宫女簇拥出容妃娘娘。容妃生得柳眉杏目，瓜子小脸，身材高挑，曲线分明，而且，头饰精美，衣着华美，是个天生妖娆又精于打扮的美人。
　　容妃姓东佳，名凤蓉，在三年前选秀入宫。她姿容出色，更主要的是有个吏部尚书的爹、和礼部侍郎的哥，在宫内宫外不停地做些小动作，东佳凤蓉终于在去年荣升为妃子，入住西宁宫，得以跟东和宫里的德妃平分天下。
　　东佳凤蓉并不是一个天生精于谋算的人，甚至有点胸大无脑。不过，她精于谋算的爹从她小时候便开始谋划如何让她晋升皇后。她自小学的东西，从衣着仪态，琴棋书画，一直到兵法韬略，无不是为日后宫廷斗争服务。所以，三年前她以秀女身份入宫参选时，可谓准备充足，兵强马壮。自然一路打杀，难有敌手。
　　东佳凤蓉说去御花园赏花，走到半路，让大队随从继续去御花园，自己则只带着两个心腹，太监吴忠和宫女小萼，拐进一条寂静夹道，向蕴华宫走去。一班待选秀女正居住在蕴华宫。
　　太监吴忠低声道：“这般秀女，真是多余娘娘亲自去看一趟，也就那个冷千月有点姿色，不过，跟娘娘的花容月貌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东佳凤蓉道：“我听有的贵人也提过这个冷千月，看来她的样子真的还算出众。以后，要盯紧她，看看她的心思是不是也一样出众。”

　　蕴华宫门口，东佳凤蓉见到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德妃那拉德秀。
　　那拉德秀见到容妃却满脸堆笑，表情亲切：“妹妹怎么有空闲，来蕴华宫？”
　　东佳凤蓉两眼一翻：“姐姐也不忙啊。”
　　“谁说不忙。皇上不在，这宫中大小事务都要我暂为代管。就是这批秀女，都免不得我操心。”
　　东佳凤蓉当然知道德妃在找借口，瞥了眼德妃已经开始发福的体态，和那张浓妆重彩的脸，心中嘲笑：你比皇上大了三四岁，再化妆也是个快三十岁的女人。也来蕴华宫跟那班妙龄少女一比青春貌美？

　　这时，东华宫门处，忽然传来高声通报：“皇上回宫——”。
　　皇上回宫！
　　“快回去。”德妃和容妃几乎同时吩咐手下，准备回宫，又彼此对视了一眼。皇上会去哪里？东和宫？还是西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