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心大动》是鹿

57、第五十七章 多忘事

　　[第五十七章]

　　青丘的大将并未逃逸，只是看情势不对，遂按女帝幽真之计策，暗调精兵攻打涂山，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涂山有大长老行云坐镇，两千精兵还未上山就全折在山下了。
　　涂山显一路从闻鸟之野杀到了青丘……
　　后来，三十七个女婴全都回到了涂山，毫发无伤地还给了各自的爹娘。
　　在涂山显离开青丘的时候，女帝幽真气馁而神伤，她问了他一句话：“我听说你爱上了一个凡人女子，是真的吗？”
　　他觉得这样的问题很愚蠢，冷冷地嘲笑了那高高在上的青丘女帝：“就算有过又如何？幽真，你天真到以为我会用几百年的光阴去疗情伤？你闲，我却不闲。”
　　隔着几百年的记忆，越来越远，越来越淡了。
　　涂山显几乎已经不能再想起，五百年前，他下山去做了什么事，见过了什么人。

　　秋气清爽。
　　他从午睡中醒来，伺候的狐女呈禀说，三长老的弟子在外久候多时。
　　涂山显就让那名弟子进来，进来的是一个俊朗的年轻人，朝气蓬勃、步履轻盈，涂山显记得他，这名弟子是三长老的爱徒，在涂山上也是佼佼者，涂山显认为他能成大器，年初的时候还与三长老提过，要好好栽培这孩子。
　　年轻弟子极高兴地跪到涂山显座前，呈上一柄古剑：“君上，您让我去人间找的悬翦剑，如今找到了，特来奉给君上。”
　　他微微一愣，心里有点儿糊涂：他怎么会让山上最有为的弟子之一，特意去人间寻访什么破剑？
　　“我让你去找的？”
　　弟子恭敬地答：“正是。”
　　他却不记得了。
　　——何时有过这回事呢？
　　他记不起来，但也没询问，只是接过弟子手中的古剑来端详。
　　修长的剑身，赤色的锋刃，纹饰奇巧精美，握在手中，寒气逼人，是柄好剑不假。
　　有几分眼熟，像在哪里见过，反复思量终不可知，这好剑，也只限于眼熟而已。
　　俊朗的弟子完成了差事，自然退离，他走出几步，转又折身回来，细心提醒道：“君上当心，千万千万，莫割伤了自己。”
　　“为何？”
　　弟子不好意思地挠头：“曾听大长老教诲，我们涂山狐若被人间的刀兵伤到，会很难痊愈，我不信，偷偷用这剑试了，果然一路手上伤口的血就没停过，回到涂山，在路边嚼碎草药敷了，才算止住血。”
　　涂山显看向弟子的手，弟子的手背上确有一道血痕。
　　他点点头，笑语道：“你去吧。”
　　弟子就放心地离开了。
　　他于座上，端着剑再看了看，手指在锋刃处一试，细薄的伤口立即涌出血来，但是很快，那伤就自行愈合了，他满意地弯起嘴角，喃喃笑赞道：“果然是好剑。”

　　几日后，族中议会，结束了，涂山显走出来，有人向他禀道，有一位小神，据称是他的故交，正安排在洞后亭中相候。
　　正巧大长老行云在一旁，闲来无事，便陪涂山显去见这位客人，涂山显原本以为是哪位有事求上门的仙友，倒不预想，果真是一位很久未见的“故交”，那是桃山的山神。
　　桃山山神没怎么变，连喜好还是一样的，仍旧着绿衣，只是颜色浅了几分。
　　小山神见到涂山之君，慌忙起身来拜，涂山显亦感惊喜，免了礼，请了声：“既是故友，就不讲虚礼了，坐。”
　　石桌上搁着一坛酒，桃山山神往涂山显面前送一送，笑着说道：“小神在桃山左等右等，等来了涂山的物产，却怎么都盼不来仙君再度驾临。仙君不来，小神恰有公务，经过涂山，就顺道将仙君的酒送来了，望仙君别怪小神多事呐！”
　　涂山显连连摆手：“这是哪里的话？自然是不会的。”
　　小山神拘谨着看了对面的人几眼，由衷感叹：“仙君，如今很有威仪。”
　　涂山显笑笑，伸手拍拍面前的酒坛子：“既是故友重逢，那么喝上一杯吧。”
　　“可不敢啊！”小山神郑重地拒绝，继续道，“小神酒品不好，喝酒容易误事，此番离山是有要事去办的，万不能耽搁。”
　　涂山显随口问：“怎么了？”
　　“唉，是始于桃山成精的一个小兔仙，说是去红尘中修炼，最后却与凡人书生私奔了，小神是奉命去拘她回来认罪的。”
　　小山神摇头，再次叹息着，捧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就站起身来，弯腰揖道：“小神实在不能久留。多谢仙君的照拂，这回能见到仙君我已经很开心了，他日若有机会，一定再来涂山拜会。仙君珍重，小神去了。”
　　故人来得突然，走得也很急。
　　桃山的山神走了以后，涂山显拍了几下酒坛子，脸上透出落寞。
　　行云问道：“小仙友特地给你送酒来，你怎么这样的神情啊？”
　　他微微叹息：“桃山神说的小兔仙和书生的事，我听完以后心里不大舒服，可又说不上为什么。”
　　行云愣了愣，随后只是一笑，低头抚平了褶皱的袖口。
　　“行云？”
　　“我在听。”
　　“行云，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比如这坛酒，桃山神为什么一定要送给我？我记得很久之前，我好像跟他说过什么话，但我如今全都记不起来了。”
　　“当我发现自己忘记某些事了，我从不去追究那是什么，因为冥冥中自有注定，那些事情必然是应当忘记的。”
　　涂山的大长老从他旁边的席座上离开，顺便抱走了桃山神送来的那坛酒：“听说青丘近日会有使者过来，这酒我先替你保管着，免得你醉酒误事。”

　　不日，青丘使者来到，带来的文书却令全涂山炸了锅。
　　涂山显看完那文书上的内容，嘴角犯抽：“我没瞎吧？”
　　行云答：“没有。”
　　“这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行云瞟一眼被摔在地上的文书，镇定地说：“行文措辞俱佳，看得出态度极认真，青丘女帝确实是请婚于涂山，愿与君上结为夫妻。”
　　涂山显冷哼：“她一年前还说，不弄死我誓不罢休。”
　　行云弯腰捡起文书，掸去上面的灰尘，说道：“一年前是一年前，此时是此时，青丘女帝确实已改换态度，抛开两族旧怨，放下面子求婚于你，你看——”
　　“我不答应！”
　　“……”
　　青丘真是花样繁多，就不能相安无事地过下去么？涂山显越想越来气，指行云道：“你亲自去一趟青丘，去告诉幽真，她都快四千岁了，老大不小的，别总这么幼稚！”
　　当天，君上拒婚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涂山。
　　之后不出三天，涂山主婉拒青丘女帝婚请的消息就传遍了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