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美人》郁*德

70、第七十章

　　大兴与天顺相隔数千里，往来数月之遥，两国之间建立邦交，说来简单，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两国在文化背景、国情国策、风俗民情上都大为不同，因此对许多问题都存在分歧，若非两方都对商贸交往极有诚意，双方的谈判怕是早就维持不下去了。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两国国内情势都不容乐观，因此才极力避免战争。

　　待到大兴使团回国时，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鉴于对两国交好的重视，皇上派郑王端康率使团回访大兴，就两国商贸往来商谈具体细节，并在与大兴的通商事宜上，给予端康全权作主的权利。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这般恩宠立刻压过了太子端昭即将南巡的风头。国与国的邦交非同寻常，亦非普通皇子可以擅权，皇上在这种时候给郑王以施展的机会，难道还不足以说明皇上的态度吗？

　　待到郑王出发时，皇上几乎抽空了大行令以下官员陪同前往，以助端康行事，明眼的人立刻就看出了皇上的意图。

　　郑王自小聪慧，深为皇上所爱，又善度时审势，行事严谨认真、魄力十足，更难得大度宽容、礼贤下士，自冠礼以来，行事无一偏差，朝堂上下无不交口称赞，此人若为君上，定可保天顺万世基业。

　　黎家势大，乃郑王唯一缺点。此番皇上派郑王出使大兴，虽有令郑王更进一步的打算，怕也有支开郑王，拿黎家开刀的打算。

　　端昭在郑王离京的第二日终于起程，相较于郑王的出使，纵然有储君的光环，南巡的阵仗也失色不少。因为大兴使团的来访，端昭耽搁了行程，不出颜冰雪所料，在起程后的第七天，南方潮汛便至。只是今年潮汛比之往年更甚，竟是天顺建国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不但淹没了沿海一带，便是晋城以南的大片良田也淹没在了水里，可以预想，天顺本就日趋严重的粮食危机来年更会雪上加霜。

　　这一场春汛令天顺南方的百姓措手不及，往年安全的地方也变得不再安全，相较于沿海百姓的损失，晋城以南反而成为了重灾区，而还在沿途巡视的端昭，得到消息之后，也马不停蹄的赶往灾区。

　　四月，大兴第二大部落羌羝联合数个夷族部落起兵反抗贴尔摩的统治。

　　羌羝身为关外第二大部落，本身势力并不比犬藜弱多少，族长哈奇兹对于贴尔摩登上大兴帝位一直颇为不服，这场叛变自然也就有迹可寻了。

　　那大兴国主贴尔摩能聚集起关外十三个大部落建立国家，自然也不是易予之辈，对于哈奇兹的心思早已知之甚深，亦有剪除此人之心，只待国内靖宁、关外安定，便会行动，只是万万没有料到这啥奇兹竟会提早起事，仓促应对之下，难免处于弱势。

　　贴尔摩不亏为一代袅雄，只是短暂失势之后便迅速应变，联合其余部落以雷霆之势击溃了哈奇兹的叛变。

　　哈奇兹不敌贴尔摩，率残余部队向西逃窜，竟窜入天顺境内。

　　天顺守军无有防备，铮王端靖又被困于京城，军队没有主帅，不知将令，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以至于哈奇兹残部一路西进，沿途烧杀抢掠，势无可挡，后来竟扬言要进占上京国都，绞杀皇室，建立新都。

　　待到朝廷得到消息之时，哈奇兹已经进入天顺腹地，并强迫沿途百姓充军，短短数日，拉扯起二十万大军，朝上京扑来。

　　裕庆帝惊怒之下，鉴于当前形势，不得已重新启用铮王端靖，授以天顺兵马大元帅一职，令其整编所辖各部，抵御夷族入侵。至此，铮王重掌兵权，皇后重归朝堂。

　　五月，消息传来，郑王所率使团遭哈尔兹部劫杀，郑王在亲卫拼死护卫之下冲出重围，下落不明。

　　兵部开始全国范围内的征兵以为铮王后援，征兵数量为二十万，凡十八岁以上、四十岁以下均不得无故逃避兵役，违者斩立决。

　　敬萍来报程琴素、曹媛兰、赵薇云、邹碧馨等妃嫔一并来访时，颜冰雪手握着一杯热茶，正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很是安逸。

　　“朝堂之上，局势陡变，她们终是坐不住了。”颜冰雪淡然一笑，“叫她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四人进来，见了颜冰雪，下跪行礼，“给太子妃殿下请安。”

　　“都起来吧。”颜冰雪并未起身，仍然捧着茶坐在摇椅中。

　　四人见颜冰雪这番作为，越发忐忑不安，只觉这位太子妃殿下越来越叫她们捉摸不透了，自入宫以来，她们也没有少见这位太子妃的手段，其胆色见识都非同一般，再联想到他出身百年颜家，乃嘉德皇后后裔，心中都不免生出又妒又畏之感，难道天顺贵族世家的女儿注定是比不过颜家的女儿的吗？

　　“诸位的来意，冰雪已经知道了。”颜冰雪叹道：“夷族入侵，郑王失踪，铮王得势，朝堂之上动荡不安，诸位心中怕也无所计从吧？”

　　程琴素既为四妃之首，此时也便只有硬着头皮道：“当下朝中局势不明，太子殿下又不在京中，我等也只能请宜于殿下。”

　　“当下局势，还只是开始，没有看到最后，一切都无可定论。”颜冰雪淡然一笑，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殿下，铮王重获兵权，皇上又下令征兵，若天下兵马都聚于铮王一人之手……”邹碧馨抢先说道，竟不避讳程琴素。

　　“齐妃娘娘尽可放心，皇上必不会将新征兵士都聚于铮王摩下。”程琴素不悦道。

　　“羌羝起兵二十万，直逼上京，铮王虽骁勇善战，可国内可调之兵不过十万之众，怕不足以抵御蛮夷入侵。”邹碧馨不理程琴素，继续道。

　　“这点妹妹也是多虑了。”柔妃赵薇云柔声道：“想那哈奇兹在大兴国内为贴尔摩所败，窜入我天顺境内，其残兵败将不过数万，虽挟我天顺百姓以为兵卒，但普通百姓，未曾训练，本不足以为卒，况我□□百姓，岂甘为夷族驱使，其心必异。铮王所辖虽仅十万之数，然装备精良、勤于操练，善于武功者，以一当十，必将夷蛮驱逐出境。”

　　颜冰雪略略惊讶，不料这柔弱似水的女子竟也有这般见地。想到她哥哥都尉从事赵政国也算是一位武将，她既出生武将之家，自小耳闻目睹，对军务想必也是知道一些的，能看透其中的关键所在，也不算太稀奇。

　　程琴素点头道：“妹妹所言甚是，琴素所担忧的不在夷族兵乱，唯担心皇上所征二十万兵士，将来兵权花落何家？太子不在京中，皇上对兵权的划分恐不利于太子。”

　　“你认为，此时此刻，皇上还会将兵权旁置吗？”颜冰雪反问，兵权过于集中在铮王手中，已经令皇上不安，新征的二十万军士他若再不牢牢抓在手中，那他便不是当今的皇上了。诸位皇子，谁想在这兵权上动心思，都只会令皇上心生芥蒂。端昭不在京中，少了皇上猜忌，也算是避开了这兵权纷争，不然以端昭的性格，很难不在这个上面动心思。

　　程琴素略一想想，也知道颜冰雪所言不差，不过她们今日前来，这些本非重点，“殿下，我等前来，只望得到殿下指点，以明朝中局势。”

　　“皇上意属于郑王，随即夷族入侵，郑王失踪，铮王势起，这其间种种未免过于巧合。”颜冰雪不动声色地道。

　　程琴素目光一沉，“殿下的意思是这其中是有人主使的？”

　　颜冰雪淡然一笑，并不回答。

　　“我明白了，这事必然是铮王主使，以便重新获得兵权。”邹碧馨看了程琴素一眼，恍然道。

　　“绝不可能。”程琴素摇头道：“铮王绝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不管是不是铮王所为，铮王接下来的路都不好走。”颜冰雪低头轻轻啜了一口茶，清亮的茶水中倒映出他有些复杂的眼神。

　　在座的都不傻，颜冰雪这句话一出，她们便知道铮王这黑锅是背定了。

　　“接下来，就看铮王怎么做了。”颜冰雪颇有些感慨，心底暗暗叹道：铮王殿下，你可千万不要令我失望啊。

　　“殿下……”程琴素还想问得明白些。

　　颜冰雪挥一挥手，“这场戏还没有演完，诸位继续看下去，自然会明白。”

　　四妃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诸位的心思，冰雪是一清二楚的。”颜冰雪淡然地道：“以往种种，冰雪不想多言，但冰雪有一句话，却是不得不说，太子殿下既为我天顺储君，自然是我天顺未来的帝王，这一点绝不会更改，请诸位牢记心中。”

　　四人悚然一惊，抬头望去，只觉得太子妃眼中尽是肃然，显然对他所说的话极具信心，没有半点迟疑。四人心中都不免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想要反驳，更有一丝不服，他凭什么说得这般肯定？可一接触到他沉静的眼神，又觉得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也许……只要是他说的，就一定会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