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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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茗香阁”的时候，是从后门离开的，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一下子见到两位当朝皇子，的确令颜冰雪有些欣喜，这两位皇子给人的印象皆然不同，相对于昕王端沐，颜胜雪给予敏王端睿的观注显然更多一些，这其间的亲疏之分也很明白，他知道若不是为了他，颜胜雪大约也不并不是很愿意主动去和昕王接触。
马车早已经被端睿派人安排在了后门。
“谢谢你。”
在颜胜雪掀开车帘进入马车的时候，颜冰雪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希望你永远都能这么感谢我。”颜胜雪说出一句颇有玄机的话。
颜冰雪微微愣了愣，不知道她这话的意思。
“上车吧，在这里也耽搁大半天了，想必你已经获益良多，自不必我多言。”颜胜雪倒是干脆，对颜冰雪显然也颇有信心。
颜冰雪点点头，刚要上车。身后一辆马车急驰而来。
“上车。”颜胜雪脸色微微一变，低声喝道。
那马车是辆普通的四轮马车，双马并鞍，蓝盖灰帘，驾坐上除了赶车的车夫，尚一左一右坐着两个护卫模样的人，在上京的达官贵人之中，这样的排场已经是极为普通的了，并无特别之处，只是颜胜雪见了那马车之后的反应却让颜冰雪迟疑了一下。
马车在后门停下，两个护卫跳下马车，其中一人掀起门帘，恭声道：“爷，‘茗香阁’到了。”
“嗯。”
很是威严的声音，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个紫衣年轻男人，他的穿着打扮都很普通，长着一张方正而英俊的脸，满脸正气，很像是刚刚得志的青年才俊，他身上有一种天生就能够适应官场谲秘气氛的从容不迫和敏锐沉稳。
颜冰雪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个男人并不像他表现得那样简单。
男人的态度很是自然，仿佛他已经来过千百次，对这里的一景一物早已经熟悉，况且能从“茗香阁”后门进入的人身份都不会那么简单。
颜冰雪有些好奇，转过头去时，却发现颜胜雪早已经拉下了车帘，匿于车内，不吭一声，这一下他便更好奇了。
“茗香阁”内早已经奔出一个伙计，领着那年轻男人进门。
经过颜冰雪面前时，那男人的视线扫了过来，正对上他来不及回避的研究的眼神，那男人眼睛微眯，瞳孔收缩，目光中乍现的犀利就像刀子一样锋利，刺得人心里泛起阵阵寒意。
颜冰雪避过眼神，那男人也没再追究，径直进了“茗香阁”。
“那人是谁。”
这是颜冰雪上了马车之后的第一句话。
颜胜雪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厉王端勤。”她倒没有藏着掖着，回答得很干脆，“哼，今儿个倒是都碰到一块了。”
颜冰雪立刻想到在船上时，舒静修对天顺诸皇子的评价，直到今天，他仍然毫不怀疑舒静修的判断，所以对这位六皇子便格外的注意。厉王的外表并不突出，既没有郑王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度，也没有昕王出尘离世的飘逸雅致，甚至也远没有敏王的灵活机敏讨人喜欢，但仅仅是一个眼神的接触，却足可以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果敢专断、刚毅睿智，这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袅雄似的人物，即有足够的威严又善于隐匿野心，这样的人物往往更容易成功。
“不要招惹他，他太危险。”颜胜雪皱眉，多了一丝担心。
“天顺的诸位皇子中，有哪一个不危险？”颜冰雪淡淡地道，微微侧转头颅，看向颜胜雪，目光深幽而静寂，“我不能永远犹豫下去，我必须朝前迈进，即使那结局并不如人意。”
“你想做什么?”颜胜雪研究了颜冰雪的表情片刻，神情严肃起来，眼睛里也升起了警惕。
“胜雪，我知你冰雪聪明，我想做什么一定瞒不过你。”颜冰雪没有逃避，直视颜胜雪，“我已经明白你今日带我来‘茗香阁’的目的，但是我的决定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颜冰雪，你是对敏王没有信心，还是怀疑我和哥哥的眼光？”颜胜雪不悦道。
“支持敏王仅仅是胜雪和御史大人的意见，还是说在朝堂上所有的颜氏族人共同的选择？”颜冰雪的问题犀利而一针见血。
颜胜雪盯着颜冰雪，有片刻的沉默，或者说隐隐地还有些沮丧，但她很快就振作起来，道：“颜家之所以由辉煌走到衰败，就是因为族人各自为政，不够齐心，高位者骄奢狂傲，自以为是；低位者汲汲钻营，为利是图，所谓肱骨之臣、社稷栋梁不过是迎奉拍马之辈的谄媚之词，颜家的衰败与其说是招忌于帝王，不如说是自毁于轻浮。胜雪乃一介女子，位低而言轻，父兄知我心思，素来纵容，使胜雪不致于跬步于绣楼、见识于府内。然彼亲人，亲厚自不同于外人，冰雪来自颜氏本家，胜雪坦言曾有防备之心，但数度相见，却知冰雪绝非浮华名利之徒，所言所行，自有道理，本以为冰雪能明白我的心思，难道竟是奢求？”
“胜雪的意思我明白，但此事并非你我二人便可改变。”
“只要你我同心协力……”
“胜雪，我没有时间，你明白吗？”颜冰雪打断她的话，认真地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等待。”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胜雪，你认为，我能活到你理想实现的那一天吗？”
“你……”颜胜雪无言。
“你有你的理想，我也有我的理想，只不过……我们的理想不一样。”
“理想？”颜胜雪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目光突然变得怀念起来。
“不要强迫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颜冰雪复叹了一口气，“这些本都该是男人们做的事。”
“什么意思？”颜胜雪闻言，立刻怒了，“我是女子又怎么样，女子就不能做大事情吗，我们颜家的女子天生就不会是养在深闺里的雏鸟，德嘉皇后曾经说过，女子也能像男人一样封侯拜相，位极人臣，甚至是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只要我们一代代的努力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实现我们的理想……”
颜冰雪闻言，全身一震，“这话当真是颜凤翎说的？”这样的话，在天顺这样一个男权的社会，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其后果是不言而喻的，如果颜凤翎真的在公开场合说过这样的话，颜氏家族绝不可能留存至今。
然而，此时的颜胜雪却已经发现自己说露了嘴，她撇过头，哼声道：“你不需要知道。”
马车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颜家数百年来，出现了七位国母，然而除了颜凤翎之外，其它几位的事迹却几乎没有留传下来的，就连他们所生的子嗣也少有记载，这一点的确很让人费解，胜雪，我想，你一定知道其中的缘由吧。”颜冰雪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缓缓地道。
颜胜雪的脸上此刻已经布满了寒霜，却并没有回答颜冰雪的问题。
“颜初静曾经说过，颜家的秘密，只有颜家的家主和那登上天顺后位的女子有权知道，而我……不够资格知道……”颜冰雪一字一句地道：“……只是因为我不是女子，对吗？”
颜胜雪的脸色越来越差，但她仍然没有说话。
“只是，这个秘密胜雪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颜冰雪，你……”
“若没有颜冰雪，也许胜雪才是登上天顺后位的女子。”
“你……”
“你拒绝厉王，选择程靖，究竟是对命运的反抗，还是对颜家的报复？”
“够了，颜冰雪，不要说得你好像什么都懂似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却在这里大放厥词，你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颜胜雪终于忍不住了，厉声道。
“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颜家在追求一个很虚幻的未来，我相信颜凤翎当年的某些话可能误导了你们，使你们的行为有所偏差，招致天顺数代帝王的猜忌和戒备。”
颜胜雪闻言瞪大了眼睛，显然已经明白了颜冰雪话中的意思，但她脸上的表情仍然是倔强而执拗的。
颜冰雪叹了一口气，“在海的另一边，在迷雾森林的尽头，在天顺无法到达的另一个遥远的国度，曾经出现过一位女皇，她雄才伟略、果敢睿智，把她的国家带进了一个繁荣富强的盛世。也许颜凤翎曾经告诉过颜氏的祖先这样一个故事，以激励身处弱势的颜氏先祖，女人也可以是强大的，但是，她有没有告诉过你们，在那个国度里，数千年也就只出了这么一个女皇，也是唯一的一个。”
“你……你究竟是谁？”颜胜雪从软垫上跪坐了起来，惊恐地看向颜冰雪。
颜冰雪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颜胜雪，良久，他侧了侧耳朵，淡然道：“别院到了，该下马车了。”
“你……”颜胜雪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沉默下来。
颜冰雪坦然下车，刻意忽略身后颜胜雪沉静而研判的眼神。
天色已经渐渐黯淡，红砖绿瓦在夕阳的映衬中闪着血一般的红光。
颜冰雪抬头望向天边的红日，那火红虽然已经黯淡，却依然散发着灼人的光芒。
火红中，一人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冰雪，我不走，谁也不能把我从你身边赶走。”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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