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门派我做主》晏棘

10、第九章

　　“你且看他之前几次的表现，他之所以搞出这么多事无非是想纵横江湖或者应该说游戏江湖，这次廊州之局他明知有危险还是不管不顾的前来，那日在竹林他明明可以跑掉却当真停了下来和你比试，他这种人随心所欲而活，自然不肯委屈自己躲避一世。单看他这会儿被抓了还是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就可见一斑。若是我当真猜错了，那也好，以他的轻功想躲估计我们一辈子也找不到他，那倒是省了很多事。不过，”卓然顿了顿，略带疑惑道，“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出现，而且还是这样明目张胆。”
　　小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人虽是个贼，倒也算是性情中人。”顿了顿又看向卓然，挑眉道，“你这人，看起来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却能考虑到这么多事，其实没事的时候装着一肚子坏水吧？”
　　卓然还是一贯不正经的腔调，“闲时要有备无患，防患于未然，忙时要忙里偷闲，享受当下。”却说的很在理，“我呀，这也是被逼的。”说着勾嘴一笑。卓然是玉虚子掌门首徒，平日要处理的事务自然很多，便对这番人生感悟无师自通了。说话间停在院中石桌旁，轻轻倚靠。
　　“倒是你什么时候都这么认真，练剑认真，抓贼认真，说话认真，就连吃饭也很认真，你不会觉得累吗？”说完玩味地看向她。
　　“不会。”一贯的简明扼要，却是憋的卓然说不上话。
　　小五暗暗好笑，也倚在石桌上道，“我也有我的人生信条，我所收获的一切就是靠一份认真。只要认真的付出有回报，就不会累。”
　　没想到小五竟然推心置腹地和他说这些话，卓然有些感动地转头想好好看看她，却突然被一声叫喊打断。
　　“卓大哥，”是连素言，“我......有话和你说。”
　　小五听到知趣地离开。
　　连素言走近卓然，却一时找不到话说。其实她只是看卓然和小五聊了许久还很愉快的样子，忍不住心里不快。这会儿只得随意扯一句，“那个，采花贼他要怎么处置？你知道我们的来意……”说到这事，一向爽利的连素言也有些唯唯诺诺。
　　“既然归元门降服了采花贼就由她们处置吧，我不会插手。”卓然直立起一本正经答道。
　　“我以为，你这样费心抓他是为了帮我……我们峨眉。”连素言的眼中有一丝黯然。
　　“哈哈，采花贼既然已经伏法也算是让你们峨眉挽回了名声，是谁抓的，为什么抓不都无所谓了？”卓然笑的疏风朗月，连素言偏偏觉得心凉。
　　连素言垂下眼睫，很快又扬起脸庞面带微笑，“不过是你先下手为强，快我一步，不然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又恢复了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卓然暗暗松了口气，笑道，“这是自然。”

　　不远处的回廊，孔盛武独自看着庭院中的二人，若有所思。
　　“多久没见过她了？”
　　“五个月。”
　　“啧啧，你这眼神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小四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眼中含笑——隐隐的嘲笑。
　　孔盛武丝毫不为所动，一反常态地沉静道，“你想说什么？”
　　小四挑挑眉，那我就开门见山喽！
　　“你这人啊，可惜可惜。你学你师兄，学到了他的油腔滑调，却没学到他的洒脱淡然，竟是这么一颗痴情种子。”
　　孔盛武终于回头看她，恢复了一点嬉皮笑脸，“怎么？替你师姐吃醋？放心，我对你师姐的心日月可鉴……”
　　小四看他还不知悔改，有点生气地打断，“你若是真的喜欢我师姐，又怎会想出这么个主意，让她抛头露面又置身危险之中？”顿了一下压下了情绪，“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也是藏不住的。”
　　孔盛武嘴边勾起一丝嘲笑，却像是自嘲，“你一个小丫头什么都没经历过，懂得什么？”
　　“我……我看的书多，懂的自然多。”小五突然被质疑一时语塞。
　　孔胜武坏笑，“哦？看的是什么书？”
　　小四看他不怀好意，急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些诗词莫不写用情之至，闻者动情，听者落泪，我又岂会不懂？”
　　看小四认真的样子，孔盛武也认真了起来，声音里多了几分寂寥，“是啊，我是喜欢她，藏都藏不住，就像她喜欢着别人。”
　　连素言喜欢卓然，小四看的出，或者说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样高傲的姑娘即便是喜欢一个人都不会卑微到掩于内心，而对其他人怕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当下对孔盛武也生出一丝同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很同情你，不过，你还是离我师姐远一点吧。”
　　说完转身离开，独留孔盛武一人痴痴站着，若有所思。

　　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一晚，峨眉派也没来找麻烦，采花贼也规规矩矩待在他舒适的客房里。
　　不过抓到采花贼不过是开始，把他送到扬州的书剑山庄才算结束。此时小花四人便商讨起了前往山庄的路线。
　　“其实，”卓然不知何时跑来凑热闹，此时插嘴道，“涂州便有书剑山庄的分舵，离这里不过两三天路程，你们去那里把人交给他们便算完成任务了，也省得千里迢迢赶往扬州，况且夜长梦多，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卓然这一番话自然是一番好心，担心其他门派会来找她们麻烦。
　　思考了一下，小五点头，“也好。”事实上遇到卓然以后，她们根本没有自己思考过，卓然已经把一切设计的井井有条。
　　“既然这样你们就准备出发去涂洲吧。”
　　“嗯。”
　　“我们三人也是时候回武当了。”
　　略带几分迟疑，“嗯。”同样的回答小五眼中却闪过一丝隐隐的不舍。
　　“回武当也要途径涂洲，干脆我们再同行一段。”
　　“嗯。”字音刚落，小五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眼睛都瞪大了几分，“此话当真？”
　　卓然笑道，“还以为你会赶我们走呢。”
　　小五这才察觉出自己态度的转变，竟是有几分不好意思。“毕竟相识一场，怎么会赶你们走呢？”说着眼睛眯起一笑，无意中带了几分讨好意味。
　　小五自己没意识到，卓然却是看的清清楚楚且颇为受用。
　　小四似乎有点看不下去，这两人怎么有点旁若无人的感觉？于是猛的起身打断道，“既然如此我先去收拾行李了，小师侄，要不要一起啊？”
　　小草差着一个辈分又不甚参与到抓采花贼的事，半天也没机会插嘴，此时听到四师叔的召唤如蒙大赦，“一起一起!”
　　“我也去。”一向稳重的小花也凑起了热闹。
　　小五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不禁纳闷，不就两身衣服和一点碎银子吗，有什么好收拾的？当下摇摇头也不在意。
　　卓然眼底划过一丝心满意足的笑意。

　　一条条阡陌小路交错相通，两侧是漫山遍野的油菜花，万顷金波花如海，流光溢彩百里香。风吹过，花茎摇曳，朴素平淡的花儿却充满着生命的活力，袅娜娉婷。
　　除了一条狭长的小路上似乎挤满了人，排成一列长队缓缓前行有点奇怪以外，此情此景当真是一幅极美的画卷。
　　“五师叔，我们放着官道不走，为什么要走这么个拥挤的小路啊？”这路不是一般的小，其实就算是个宽敞点的田埂，一次仅容一人通过，因此她们只得排了长队。小草排在第五个，要和领头的小五说话还得放大嗓门连喊带叫。
　　小四却是通透不少，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狡猾地笑着道，“谁让有些人放着好好的阳关道不走非要跟着我们，只能让她们尝尝走独木桥的滋味。”
　　说着望了望身后曲折蜿蜒的一条人形长队，可不正是峨眉派那些跟屁虫吗!她们十几个人跟在后面一字排开，这路又窄又东绕西绕的，她们在前面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后面的人也只能跟着走走停停，一不留神还会撞到，好不憋屈!这个小五，果然是个蔫坏的主。
　　其实小五不全是为了整峨眉派。
　　尚在廊州时听到卓然的一句“没想到青城派也这么快就来了。”时，小五就当机立断决定走这条小路。原来城中的好几道墙上都画上了青城派指引集合的标志，卓然倒是厉害，一眼便认了出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青城派又会出什么幺蛾子，还是能躲着他们就躲着吧！
　　夹在小四和小五中间的采花贼走起路来踢踢踏踏，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脚上的镣铐“丁零当啷”地作响——小五她们意识到采花贼全身上下最厉害的除了一张嘴，就是那有着来去无踪风过无痕的轻功的双腿，因此特地到集市上买了一副上好的脚铐，松了他手上的束缚，也方便他吃喝拉撒。采花贼向来身轻如燕，此时被牵制住不说脚上还多了俩铁块，自然是极其不痛快。不过也没招，谁让他受制于人呢！
　　忍忍吧，还是不要关注脚上好了!看看别的……看看……“咦？哪来的酒味？”说着使劲吸了两下鼻子，开始东张西望寻找这酒香的源头。
　　还用说吗？肯定是卓然那个酒鬼!小五听到后腹诽道。
　　“师兄啊，这林太守果然够义气，听说你要离开还专门让城门看守的人给你送了一壶酒，真是情深义重啊。”孔盛武不无羡慕地说道。
　　卓然听了好笑，把酒囊伸向他，“别贫了，你也来点？”
　　“我可受不起。”孔盛武摇摇头避开，其实他对酒一点兴趣都没有。
　　“诶诶诶——，我想喝!”前面传来采花贼满怀期待的声音。
　　这家伙，真把自己当大爷了!忘了自己如今乃是被捕的身份不成。
　　卓然笑了笑，却是毫不犹豫地将盖好的酒囊向前方一掷，酒囊在众人头顶极快地划过一道弧线，前面的采花贼右手伸出一接，然后眼带笑意打开就是一大口。
　　“啊，好酒好酒!”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心满意足，“就冲这酒，以前你算计我的事就既往不咎了!”
　　得!还真看的起自己!
　　众人听到采花贼大言不惭也似乎习惯了，只是他身后的小四不耐烦地朝他腿上踢了一脚，“快走啊，喝口酒都走不动路了？”
　　采花贼喝到酒心情都变好，便也不与她争论，当真乖乖向前走，一句废话都没有。
　　一条蛇形长队加快了速度，在金黄色的油菜花地里蜿蜒盘旋，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