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喜》木子言言

6、仙根

　　稚鸡族生来便是一个不同的种族，女稚鸡在分娩那一天会选择在族中的分娩洞下蛋，族群不允许他们在洞中等待自己儿女的破壳之日。

　　由于父母的离去，大部分的小稚鸡在破壳那日便要面临着黑暗、没有食物的环境之中，通过相互蚕食，残杀的举动才能确保自己能在众多小稚鸡之中不被饿死，当然，更要确保自己不被其他的小稚鸡杀死。

　　幼小的稚鸡并不会在幼年见到自己的父母，他们会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持续好几日，等到洞中存活下来的稚鸡们能够发出叫声，发出一种尖鸣，这时候小稚鸡的父母们才会来到洞中领回自己的儿女，不论生死。

　　在这种弱肉强食的环境之下，他们有理由相信，活下来的子女会更加坚毅，勇敢。

　　“你藏在这，不要出去，更不要让其他同族看见你，阿娘和阿爹会想办法带你回家的，乖女儿，你再等等。”

　　即使侥幸的活了下来，在所有小稚鸡成长最为迅速的几百年之中法力最为弱小的一位将会被逐出族群，永世不得回族，一旦发现，格杀勿论。

　　而她，则是被舍弃的那位。

　　父母将她藏在族中的山涧洞中，洞外无数人举着火把搜寻着她的身影。那是她的族人，要将她丢弃杀掉的族人。

　　山涧中漆黑寒冷，没有任何食物，她躲在洞中瑟瑟发抖，族人们在涧外巡视了三日，她三日滴水未进，终于在最后一天内想通了一件事。

　　她不该待在这，她会害死她的阿爹阿娘。

　　“去找你的阿姐，她叫碧君，找到她！”

　　风雨交加的晚上，阿爹阿娘终是冒着雨从族中跑出来交给她一串铜铃，铃声清脆，同时引来了几位族中的守卫，追着她在林中跑了许久 。

　　碧君……碧君阿姐……

　　那夜，黑的可怕，雨大的可怕，火光在林中蔓延。

　　她耗尽了所有的体力，也哭完了这一生所有的眼泪，雨水混着泪水滴在脸颊上，最后在天亮前跑出了族外，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双腿瘫软，她才跪在一颗老树面前嚎啕大哭。

　　因为她知道，以后她再也没有阿爹阿娘了。

　　自此以后，她除了阿姐外，便是孤身一人了。

　　阿姐，你可要等着我啊……

　　桃林飒飒作响，一众白衣队伍在林中转圈徘徊，无数青色灵鸟跟随在身旁。领头是一位身穿青色薄裳的少女，那少女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着何事，一只青鸟停在她肩头，正梳理着脖子上羽毛。

　　浮莱山，近三万年来只出了一位仙子得道飞升。

　　听闻那位仙子自小便有仙缘，上山后勤学自爱，仙资在同行妖中颇为出众，再加上品行纯良更是得三位仙尊喜爱，对待更是如同掌心里的珍宝。

　　这位仙子，仅仅以三千年的时间飞升成仙，妖仙之中无不敬重仰慕。

　　这位仙子……

　　“仙子！”耳旁传来一声惊呼，少女被强拉回神，青鸟受到惊吓，展翅飞向他处。

　　绣竹转身，望着身后的一众人等。

　　近在眼前的白衣女子神情紧张，幻化得一副柔弱模样，特别是那一双眸子楚楚动人，让她也不由己的怜惜几分。

　　绣竹思索一阵，终于想起来这位女子乃是初审中表现优异的一位。虽只有眨眼的怜惜，但更多的是不屑，这些女妖个个幻化成妖艳妩媚之模样，还不是为了能得到仙尊们的垂帘？

　　若是这么简单靠着容貌就能如意，那她对隐夙仙尊……

　　“仙子，你已经带着我们在这桃林里转了好几圈了，我们何时才能出去？”龙嫪一身红衣红的扎眼，快步凑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本姑娘可是南海龙王的十三公主，你若是耍了我，我日后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绣竹还未说话，那长龙般的队伍开始骚动起来，皆是在这桃花林中打转的举动感到不解。

　　“龙姐姐别冲动，我想仙子定是有她的原因，不如众姐妹好好听仙子讲解。”那柔弱女子一席话圆场的十分巧妙，果然那龙嫪收回手，抱着双臂正等着她如何解释。

　　可不是天真？

　　隐夙仙尊的桃花林，若是让你们这些小妖这么容易就能走出去，那还过什么一审？

　　绣竹笑起来，对着那柔弱女子道：“你叫什么？”

　　“回仙子，雏莲。”雏莲浅浅一笑，脸颊红润，一双眸子上扬，说不出的柔媚。

　　绣竹与她两目相对，后收回视线心有余悸。

　　这一双眼睛看起来明亮得很，但眼底却像是空空的井口一般，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如同死静般隐藏着什么。

　　这人不简单。

　　绣竹转眼一看桃林外的素雅大殿，心里忍不住埋怨起来：都怪仙尊非要让她带着这群小妖们过一审！要是鹂棠姐姐来，谁还敢抓着她的手腕对她大吼大叫。

　　这漫山的桃林可是五千年前仙尊一棵一棵种下的，亲自浇水亲自移种，饮其血，吸其灵气，再加上五千年的栽种成长，桃林早已和仙尊心意相通，只听从仙尊的仙令。

　　仙尊不让她们走出去，她们就走不出去。

　　“各位能来到这里，想必是通过了初审，都是有仙根的。”绣竹施了法，桃林中突然狂风大作，顿时漫天的桃瓣从天而落，和着不知从哪而来的微风落到每个妖的额前，每个妖的额前桃瓣皆是闪着各异的颜色。

　　那狂风席卷她们步步后退，根本睁不开眼。

　　“好了，各位好好看看额前的桃瓣。”绣竹拍拍手，狂风戛然停止，只见被桃林包围着的众妖睁开眼，一脸讶异：“不同的仙根会闪烁着不同的颜色，红色的仙根则去大仙尊殿中，金色的随往二仙尊殿中，而青色的则是三仙尊殿中，大家看好自己的颜色……”

　　诶？

　　绣竹暗自数了数青色的花瓣，二十余人也只有八位青色，剩余的是十三位红色，还有金色……

　　没有金色？！

　　“仙子，黑色会去哪？”有妖焦急的询问，如同一颗石头丢过水面，引起层层涟漪。

　　“白色的呢？？”

　　“我是蓝色，蓝色会怎么办？”

　　绣竹也急了起来，上个五千年可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啊？？怎么除了三种仙根颜色还会出现其他的颜色？

　　难道是……仙尊故意的？

　　“大家别急，我返回殿中询问一下三仙尊！绣竹满头大汗，慌慌张张乘着祥云飞出了桃林，小心肝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留下一众妖群开始惶恐不已。

　　弱肉强食这道理人人都懂，有的是上好的仙根，而有的是平庸的仙根，这些从出生便带有的仙资将会跟随一生，而天注定，平庸的仙根会被上好的仙根践踏。

　　这种情况，可是上个五千年没有出现过的。

　　“仙尊！！不好了！”好不容易出了桃林，却在殿前摔了一跤，绣竹急急忙忙爬起来红着一张脸冲进去：“鹂棠姐姐！不好了。”

　　可是喊了半天，又哪里有人应她？偌大的殿宇，仿佛一个人都没有，连之前那些忙里忙外的姐妹们，此时也不知去了哪里。

　　“哎呀人都去哪了！”绣竹扯下一根发丝幻化成青鸟，那青鸟扑扑翅膀，亲昵的蹭蹭她的脸颊后朝相反的地方飞去。

　　内庭？

　　绣竹忙跟了过去，穿过五个转角，隐约能听见溪流水声潺潺，那水声也是奇怪，似是瀑布，似是溪流，又让人分辨不清。花枝当头，花香袭人，终于在最后一个转角处豁然开朗。

　　颂庭内，正坐有一人，三千青丝服帖散在背后，笑着与那身旁的女子交谈。

　　仙尊！旁边那是……

　　“鹂棠姐……”她正是欣喜，却被转角处的结界弹了回来。

　　结界里面的鹂棠感受到结界波动，转身对界外的她浅浅一笑，示意她不要吵闹。

　　怎么了？结界里有什么？

　　除了仙尊和鹂棠，还有谁，绣竹挑着眉毛，探头去看。

　　只不过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衫，跟她一样乌黑的长发，还有一双灵气潋滟的眸子，那眸子转动一分，仿佛满园花草都为她高兴，

　　终于。

　　少女头上空的桃瓣慢慢落到额前，额前便有一点朱砂红显现，顿时金光四溢，照亮了整座殿宇。

　　然后那少女一笑，那花瓣才渐渐消失在金光之中，仿佛从未出现。

　　桃瓣！居然是金色？

　　这位仙子，仅仅以三千年的时间飞升成仙，妖仙之中无不敬重仰慕。

　　这位仙子……

　　是一万年来仅有的金色，也是扶楚仙尊唯一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