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My funny friend & I(5) ...
-
经过两三天的猫捉老鼠之后,我得出结论,我和林栋栋是完了。
林栋栋虽然没有把事情告诉任何人,但是他现在躲我跟躲什么似的猛烈。
奶娘到是好心,三番五次来找我谈话,要我看开点。我能怎么着呢,我是看的开,现在分明是林栋栋在那里看不开啊。打电话被挂,写信没回音,想好了一堆说辞去解释,却堵不到人,就像现在,傻瓜一样等在校门口,等到天黑黑,臭小子磨磨蹭蹭地走出来,眼睛一挨着我撒丫子就跑。剩我孤零零走在巷子里,走走停停,难过的要命。总算走到家门口,见着那盏小小的廊灯,忽的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那晚上我男儿泪流了个尽兴。然后,决定了放弃。
一开始觉得,其实人要是能坚决点,有些空虚也是可以忍受的。好比我十年零十个月来第一天没有林栋栋的生活,照常吃喝拉撒,念书看电视,路过八班的时候目不斜视,不去看有他参加的球赛,放学直接就回家。也挺好,没特别难受。
但是,到我十年零十个月来第三天没有林栋栋的生活,我难过死了。我忍不住想见见他,忍不住想跟他说话。忍不住还是想和他解释,忍不住想对他说一切都是玩笑话。
我的男儿泪是白流了。而且,一个人不管有多坚决,总有哪个种类的空虚,是我们无法忍受的。
但是隔了这么多天才去笑眯眯地对人家说啊我在跟你开玩笑呐,就算是林栋栋这样迟钝的人,也是不会相信的吧。
于是我再次痛苦不堪,距离上一次的痛苦不堪,仅仅间隔两天。
奶娘还是有来电话,总是劝那一句话:看开点看开点。某天我握着听筒鼻子就酸了,我把那句话告诉他,一个人不管有多坚决,总有哪个种类的空虚,是我们无法忍受的。那端沉默了许久,然后回答,你说的对。
我几乎可以想象陈鼐良的表情,一定是黯然地笑着的。也许,用他漂亮的手指一圈一圈绕着电话线,想着他怎么也得不到的幸福。就像我一样。
你还那么小。没必要这样深沉。
他说。
阳光照样灿烂,天空照样蔚蓝。可我的青春已经不复斑斓。
“尧力,决赛诶,你不去给林栋栋加油啊。”
不知谁跟我说这句话的。数学课发了四十分钟的呆,回神就下课了。教室里忙忙的一群人,呼朋唤友看球去也。我坐在位置上没挪窝,表面上平静如水,内心斗争激烈,去还是不去不去还是去……忽然听见一阵欢呼,只见窗外大军浩浩荡荡开过。
三楼高二年级六个班,六七八九并排一溜教室,隔天井相望十十一两个班级。这会儿六班的球队并拉拉队二十余人正在廊下大踏步向前走,三朵金花志在必得的样子,惹的除八班之外的群众们山呼加油。接着也许原本并不想这么早就出场的八班将士们冲出来杀对方的威风了,于是除六班之外的群众们再次山呼加油。
我看见了林栋栋。笑的好不灿烂,手插在裤袋里瘦瘦高高的走的一耸一耸。突地斜眼过来瞥了一眼我们教室。
教室里除了我在那里坐如钟已经没别人了。我被他瞥个正着,心里正发憷,他却躲闪一般咧着嘴巴加快脚步。
看到那修长的身影在门口擦过时,我站起来,决定去看球赛。
不只是因为他穿的那双球鞋,我发誓,那一刻林栋栋绝对是同手同脚地在走路。
结果我庆幸自己去看了那场球。林栋栋被K倒的时候,我突然又想起那句话,一个人不管有多坚决,总有哪个种类的空虚,是我们无法忍受的。
林栋栋虽然迟钝也是一样的啊。
我是他交往了十年的哥们。
我往他的鼻孔里塞着药棉,他别别扭扭地把脑袋枕在我腿上。保健老师马上来干扰了,豪气十足地扭着林栋栋的鼻子把他拎起来:“有没有常识啊,啊?站直了!捏着!”
我手上沾着林栋栋的鼻血开始笑。林栋栋捏着鼻子瞪我,骂了句鼻音浓浓的你欠扁就泄气了。
“你还能上吗?”
老师问他。林栋栋摇摇头。
我盯着他看,他不看我。
“啊,那你歇着吧。血止了自个走人啊。”
好像是早就和他混的很熟了,小小个子的保健老师用力一拍林栋栋的肩膀,大步走开。
“怎么不上呢?以前不是瘸着条腿都不肯下的么。”
林栋栋拉来条凳子坐下,不说话。
我也没受伤,转过头去看窗外的蓝天白云。我知道林栋栋的表情,那不是在赌气。
大致上我可以了解他的感受。我知道,林栋栋后悔了,林栋栋是想着与我和好的,就像刚开始天天堵着他截着他的我一样,我不再理他的那几天,他一定很难过。一定很多次像今天那样路过我的班级的时候偷偷地看看我,很多次像今天这样在球赛的时候跑着跑着不忘记找找看台上有没有我,不过被球K出鼻血应该是第一次。
想到他在球场上的糗样我又开始笑。转过身去看他,发现他也正在看我。
闪避不及了,他摸摸鼻子,凶巴巴地瞪我。
“好了,林栋栋。我知道你没事的,上场吧,你们班该输了。”
我说着就在心里作下决定,等球赛结束了,这次就是把他打晕了拖回去也要好好和他谈一次。
林栋栋两撇扬的辛辛苦苦的眉毛刷地就蔫了。
“我不想踢了。你都不来看。”
“今天不是来给你加油了么?”
“所以才害我被球K到!”
林栋栋一激动,鼻孔里塞的棉花居然飞了出来,啪地弹到我脸上。他尴尬地啊了一声,伸手来擦,我大胆地握住了。
他本人又开始流鼻血。也没挣脱,用另外一只手粗鲁地擦擦,搞的脸上一团糟。
我叹口气去捏他的鼻子,拽着他在医务室里找医用纱布。
“你怎么老是那么搞笑……”
血迹擦不干净。林栋栋也不在意,乖乖让我捏着鼻子。
“尧力你是不是不生气了?”他终于问我,口气有些紧张。“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是你先不理我的吧。”
无言。臭小子可怜兮兮地低头反省。
“抬头啦,你想失血过多死掉吗。”
林栋栋又乖乖抬头,急着向我证明他的诚意。
“我跟你说我那时侯真的太震撼了,有点被吓到而已!我没想跟你绝交,真的!”
我又开始笑。我看着林栋栋现在那么紧张我的样子,想起前几天我还大搞花季雨季少年情怀男儿有泪,想起和奶娘一起哲学一起深沉,又觉得现在我和林栋栋就跟俩小姑娘吵完了嘴一个撒娇一个哄似的,特别可笑。
林栋栋这会儿改用惊恐的目光了:“尧力你不对劲,奶娘说你刺激受大了,不会是真的吧——这才多久呢你已经傻笑三回了!”
奶娘……?
“你们和好了?”
“早和好了。就吵完那天晚上,我真对不起人家,奶娘都哭了,还跟我讲了自己的故事,我听了特别感动,是我从前受教育不够,同性恋异性恋往后我会同等看待……”
我跳脚!“你跟他闹了那么久的别扭都和好了,怎么现在才想着跟我道歉呐?!”
“奶娘说了,你这是头一次什么——啊出柜,应该给你时间适应,不能刺激你。我想也对,尧力你挺脆弱的不是。再说我那时确实挺震撼的,自己也有点混乱。唉,想你那几天不理我的时候我可难受了。就像奶娘说的,一个人不管有多坚决,总有哪个种类的空虚,是我们无法忍受的,咱们毕竟是十年的哥们……啊痛通痛痛、别捏了我的鼻子啊!!”
我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