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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太父血书,身世曝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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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孙殿下这几日一扫以往阴郁,禄翰生也放松了不少。苏嬷嬷的事,终究不了了之了。李黎弃了手里的书札,无言皱眉。经此一事,他才明白一件事。在这乱世,世事无常,他不能再这般随波逐流,他必须未雨绸缪。莫如风临走的时候给他留了一个有用的消息,李黎还记得他如缕的冷眸和语气中难掩的孤寂:“李黎,保护好他!”。李黎内心真真喜欢莫如风的,没有朝堂之人的算计,只有如血的江湖性情。他有些不舍,对他也不再有戒备之心:“代我向你弟弟道声歉,下次再见,引以为知己者矣!”,莫如风无声隐去,却道:“他比我还倔的!”。
青天白日的,李黎在后院暖阁里,都能听见前楼传来的嘈杂之音。还未待他起身,白玉就横着剑眉闯进了屏风之后:“李黎,看你干得好事!”。李冉生被白玉哥哥吓得连字都写歪了,李黎看了案上小人一眼:“心无旁骛,接着练!”。白玉冷笑连连,瞧着李黎的小身板:“人不大,心思倒花得很!”。李黎也不恼,也不答,径直去瞧美人了。高顶楼阁堂中,美人一身红装,额间红梅花瓣栩栩如生。李黎瞧着,只想到一个词语能形容---“红颜祸水”。李黎刚踱进堂中,楼外看客纷纷散去。世人都知,大唐金陵有位混世魔王,性情乖张嗜血,惹不得。美人见驾,默然跪拜:“奴家红尘!”。
红尘被安置在了后院最南角的厢房,她被伺候的小丫鬟领进客房的这几日,总是不习惯的。如此雅致的厢房,她今生今世都没住过。小丫鬟特别爱讲话,总会在她耳边说皇孙殿下怎样怎样的好。红尘有些烦了,问道:“殿下不是因我会作脚尖舞才开口向晋王要的我吗!怎么这几日一直让我修养着呢?”。小丫鬟眼珠子转了好几圈,脆生生地道:“许是殿下怜惜你吧!”。红尘闻言,心里讥笑,遣了丫鬟出去,自己和衣睡了去。齐国公说爱她,他们却注定不得相守相知。晋王说怜惜守护于她,她始终逃不过以姿色侍人的命运。浮浮沉沉的世道,左不过一条贱命。她不争不抢更不逃,她认命。
夜色沉寂,跟在皇孙殿下身畔的东宫护卫执火来请红尘。红尘画好眉黛朱唇,着身长袖舞衣,那侍卫倒是有些尴尬地愣住了:“姑娘,殿下请你去是有事相商!”。红尘有些意外,低头小声道:“大人那就先头领路了,无伤大雅吧!”。禄翰生呵呵地笑,并没有东宫守卫该有的规矩:“姑娘唤我翰生便好,不必这般客气。这一身喜庆,殿下倒是喜爱的!”。进了暖阁,小人正执着毛笔练字,白玉公子阴着脸在一旁磨墨伺候。红尘不敢乱瞧,低头听着。李黎也不拐弯,直接说道:“明日,本宫会遣人送你去齐国公府!”。红尘震惊地抬头,又低下了,却听小人又道:“没有代价,只一点,本宫并没有委屈你,希望你如实告知齐国公才是!”。红尘满脑的疑惑,却不知道如何相问。下一秒,她竟说出了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如果红尘不愿意回去呢?”。李黎闻言,反而放下毛笔:“随你!”。
红尘之事没过几日,李黎手上却躺着一封从北周传来的血书。那送信的人连龙虎暗卫都瞒了过去,悄然地潜入了他的寝室,李黎阴测测的望着那人。兀地又有黑影闪现,两人纠缠相斗了许久,送信的周人颓势已显,被另一个人击得连退好几步。李黎见势直往后躲,就怕自己被牵连。他借着烛光,这才瞧清楚,原来是风影。那人瞧了一眼风影,不再恋战,即刻飞身离去。李黎这才开口:“你怎么没回青峰岛?”,风影硬邦邦地说道:“不想回!”。李黎还在读血书,风影语气不善地问:“你的腰佩呢?”。李黎抬眼,盯着风影瞧,风影也不回避,眸色如冰霜。李黎接着展信,绢布上还能闻见血腥的气味,他随意地回道:“放在最安全的地方了,丢不了!”。
芳洲地牢里,李毅被请到了最里面的水刑潭里。北周的赵龙将军恨极了眼前之人云淡风轻的模样,一想到十一年前心爱的女人为了眼前的男人毅然离开了自己,他手下发狠,一把将人推进了淤泥水池里。李毅摔在毒水里,被呛得差点连胆汁都吐了出来,身子忽冷忽热,全身就好像趴着虫子,在啃他的骨血,他只觉又疼又痒。赵龙看着李毅在脏水里狼狈的模样,心里高兴极了:“李毅,你还真没脑子,徐子豪乃骁勇将军,如何能被我轻易抓来!”。李毅乃南唐太子,哪里受过这等苦楚,他疼痛难耐,一直痛苦地抽搐着。因为心里惦记黎儿,一口气好像提不上来,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知道---你----已经----送了血书----去,可----你不要伤-----害---黎儿,否则---你会----后悔的!”。赵龙闻言,一脚踢上了李毅的肚子,眸里恨意更甚:“要不是因为你,芯儿根本不会离开我,我儿也不会死!”。
听到探子来报,徐子豪恨恨地踹了脚跟前的铁桶,木炭被营外灌入的冷风吹灭了本身的星火。他心里恼急了糊涂的太子殿下,却也急声吩咐:“赶紧整合队伍!”。萧军师赶到将军营账,与他道:“将军放心,北周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干坏事!”。徐子豪如何不知,怕只怕那位羸弱的太子熬不住水牢的刑罚。太子死了,大唐皇帝即便再不待见这位殿下,也会下令攻打周。徐子豪深思,大周的赵龙可不是吃素的,那人骨子里阴毒至极,他此番目标直指太子,想来是私人恩怨。萧军师缕着胡须,皱眉道:“如今,只有领军逼近要塞之都汴下,威胁周朝京城安危,才能胁迫赵龙放人了!”。徐子豪点头,戴上铠甲便领十万大军向西逼近。
李黎被风影抱在怀里,马蹄踏土,扬起积雪无数。北方的雪甚为暴虐,李黎却不觉得冷,他十分好奇,为何风影这般相护于他!当他无意间瞧见风影脖子里的索玉项圈,李黎脑袋里才大致有了思路,明白了其中缘由。路遇慌庙,风影为了照顾怀里小人,下了马便生火取暖。李黎虽被裹在风影的虎皮大衣里,身子却依旧被冻得僵硬,没了知觉。风影冷冰冰地架柴烤暖了雪水和干粮,亲自喂小人吃下。李黎吃了热食,才缓过来:“风影,风无影,影无根,这是你的本名吗?”。风影喝着暖汤,摇头:“以前坠过涯,不记得了,应该不是本名!”。李黎凑近身子,捏出他脖子里的项圈:“你我的玉件纹理相同,一阴件一阳件,能合二为一,想来是有血缘的兄弟!”。
汴下本在赵龙管辖之下,只是他带着精锐骑兵转移到了离漳州江宁行宫更近的芳洲,如今群龙无首,又闻徐子豪常胜之名,守城的副官自然有些怯弱。大周天子得了军情折子,即刻下旨,令威武将军赵龙放了南唐太子。赵龙实权在手,哪里听天子号令。他甩了圣旨,让手底士兵回去复命:“去告诉皇帝小儿,本将军自己的地盘自己会守,让他勿要多事!再敢拿什么圣命皇旨来压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士兵领命,即刻上马,去京城传话了。
马已累死在驿道上,风影抱着李黎便上了高城,飞檐走壁地进了赵龙的帐下。赵龙打在娘胎里,就有算命先生给他算过,他是煞星转世,即便练武,功夫里都带着诡谲,寻常人根本净不得身。如今偷袭之人竟能与他过几十大招,且身形样貌像急了他。赵龙继续纠缠上去,与他对招,却听那人怀里小人低声说道:“勿要恋战,还没见着太父!”。赵龙闻言,这才使出全力,无需多时,大刀已架在偷袭之人的肩头。风影眸色冰冷,抱着怀里的小人更紧。赵龙一把夺过小人,捏着小人的细脖子越发用力。李黎被人这般拎着,自然喘不过气来,脸色发白,很快就晕死过去。风影心慌,迎着大刀上前,鲜血直流,他却不管不顾,好似没事人一般。风影使劲遏制住赵龙的脖子,冷声道:“放开他!”。
李黎醒的时候,他眼前还在发黑,迷糊间,他知道,太父李毅正恹恹地望着他。李黎哪里见过这样狼狈不堪的太父,他心里难过极了。风影见怀里小人醒了,终于长吁一口气。李黎望着太父,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无力地问李毅:“太父,我是不是,不是你亲生的孩子?”。李毅因为李黎清醒了,提着的心兀地放下,慢慢地开始翻白眼,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芯儿,嫁,与我的,时候,已,经,怀了你的!”。风影和李黎皆是惊讶,看到太父晕了过去,李黎当机立断:“赵龙,我是你儿子,你给儿子滚出来!你快滚出来!”。李黎挣扎着要下地,风影抱得更紧:“别下来,这水里被下了毒的”。李黎看着那张晕死过去的脸,苍白得如死尸,吓得浑身颤抖:“太父!太父!太父!”。即便没有风花雪月,可曾经朝思暮想的脸庞,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忘不掉的。风影哪里见过小人这般,他的心第一次觉得疼。他将太子扶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背部砸向了铁柱。
徐子豪领着乌压压的大军,不让分毫,红旗在寒风中飘扬,不断发出声响。他默然立在队伍之前,一动不动地守着。汴下城里的将士兢兢业业地驻扎在城楼上,以防南唐大军突袭。有胆小的士兵因为视线与那位将军相交片刻,便颤巍巍地移开了,不敢再探头窥视。
皇孙殿下睁开眼睛的第一句便是:“太父呢?”,赵龙本想摸摸小儿的手,却被李黎拂开了:“我问你,太父如何?”。赵龙看着稚童眸里的冷寂阴戾,心情极好:“他吃了保魂丹,死不了!”。李黎瞧遍了帐里四处也没瞧见风影,不肯接赵龙递过来的汤药瓷碗:“风影呢?”。赵龙接着哄他:“我可管不了他的!”,李黎不由开口问:“他没跟你说些什么?”。赵龙没了耐心,扒开李黎的嘴巴就把药灌了进去:“别说些没用的,你是我赵龙的儿子,把病养好了就跟我回去!”。
李黎只觉得苦药从嘴里一溜烟就下了肠子,他干咳了几声:“凭什么我要跟你回去,我是大唐太子的笛子李黎!”。赵龙冷笑,语气甚是恼怒:“怎么,嫌弃我这个将军爹爹?你若想要当皇帝,我即刻就让大周的那位皇帝小儿退位,让你做天子!”。李黎握着拳头,嘶吼道:“我不想,我什么都不想,我只想守着我爱的人,安稳地活下去!”。赵龙似乎叹气,复而却又同李黎吼着:“你爱的人?你别忘了,你是我的种,即便李毅对你存有父子之情,他也保不了你的,更不可能将大唐江山交与你!”。李黎恢复了冷静,狠命地指天而道:“谁敢阻我去处,我遇神杀神,遇鬼杀鬼!”。赵龙喜欢眼前小子的性子,豪迈道:“好,我不勉强,你只记着,你跟老子说的话,随时都可以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