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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彼此煎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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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章再次走进病房,顾佳瑶已经醒来,只见顾淳抚摸着她的额头,彼此深情相依,默语伤怀间,似乎在追忆着他们已经逝去的过往,那份默契与专注,已经超脱了尘世的喧嚣与潆绕。秦章踏进门的一只脚象踩到了地雷,进退两难,内心凄苦的他,眼前不断涌现结识妻子之初的情景:
“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他叫顾淳,我现在叫他哥。他在南方上大学,他是我的中学同学。”秦章在第一次班级舞会后想向顾佳瑶表明心迹时,顾佳瑶一眼就识破了他。
“你不用对我那么好,我是不会记住你的。”顾佳瑶对秦章施予的关怀,毫不领情,并且直言不讳,甚至有时做出敌对性的讽刺。
“你不要老盯着我看哦,我是你的谁谁谁?!”面对顾佳瑶犀利的言辞,秦章敏感而脆弱的神经会痛到难忍,但蚀骨的爱恋让他没过一天就忘记了痛楚,由爱产生的这份执着烟瘾一样的练就了他的钢心铁面。
……
如今,他是多么想离开佳瑶,和她离婚,还她自由,也还自己一份安逸的生活,这么多年来,他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过的,他要处处体谅着佳瑶的感受……
“佳瑶醒来了?祝贺你!你已经昏迷了18个小时,这十八个小时,是你的哥哥陪着你度过的。你的哥哥对你太好了,有这么好的哥哥,你真是太幸福了,……”霍磊医生悄悄走进来,看到顾佳瑶醒来,既高兴又有点意外地说,转身又面向顾淳“和她一样有类似症状的病人,都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导致了心力衰竭,也许她应该换一个生活环境,或出去旅旅游,不然病情加重,会有生命危险。”
听完医生的建议,顾淳有说不出的为难。
站在门外的秦章,听医生建议佳瑶出去旅游,立刻走向前,“医生,你好!我是顾佳瑶的丈夫,我可以领佳瑶到国外度假……”
医生很是疑惑,你是丈夫,怎么没见你陪护啊。“呃,你是应该多关心一下你的妻子,她身体很虚弱……”医生上下打量着秦章,眼睛里满含不信任。
“佳瑶,你的先生来了,哥哥可以回家休息了,你还要住院半个月。”医生转而微笑着说。
“你回去休息吧,谢谢你!”秦章连忙走近病床,以主人的姿态尽量礼貌地说。
“好吧。”顾淳一边起身,一边看向病床里的顾佳瑶,她早已侧身面墙背对着他们,默然间,似有千言万语……
没有送行,顾淳独自走出顾佳瑶的病房,走出医院的大门,走向茫茫人海。他在人群中搜索着顾佳瑶的身影,怎么连一个背影相像的都没有,他有点绝望。
他垂头丧气地回到酒店,倒头就睡。他在商海沉浮多年,早已养成了一个习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唯一的办法就是睡觉,一觉醒来,再大的事也就变成了小事。可他不知道,人生大事,莫过于爱情,他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
“喂,你好!”医生接到了顾淳的电话。
“你好!霍医生,我想询问一下顾佳瑶的病情?”顾淳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这一觉果然奏效,心痛不那么剧烈了,头脑也冷静了许多。
“各项指标预示着好转,但精神状况不佳。”医生一针见血地说,“不过,我再调整一下用药,估计打半个月点滴身体可以完全康复,但精神的作用也是蛮大的,你有时间多来陪陪她。”
“呃……我最近比较忙,但我会抽时间。”顾淳一时还没有确定要不要再去医院,于是先应付一下医生,才这么说,他是暂时不去想见佳瑶,让她的生活恢复平静,也许,没有了他,她会过的更好,如果没有他这次的逼迫,佳瑶根本不会生病。
顾淳退掉了返程票,在酒店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偶尔走在大街上,却无心观赏景色,满脑子佳瑶躺在病床上的情景——她太美了,比学生时代还要美,佳瑶,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你这么美呢?我只是爱你,爱你这个人,爱你的灵魂,而不是爱你的美。
顾淳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穿戴整齐,无意中做出了去医院的准备,但最终还是很快脱掉外衣,抽掉领带,徘徊在酒店房间与大厅之间。呆的时间最长的要数大厅了,那里有他第一次来哈时见到的佳瑶坐过的椅子,放包的茶几,留下脚印的地毯,甚至还有她呼吸的空气,他的眼前不断浮现佳瑶迷人的笑意、蹙眉时的清愁,以及让他的心一刻也不可忍耐的她明眸深处那隐藏着的丝丝伤感。
他有时感觉如今的佳瑶太坚强了,他又为她的坚强而心痛——他知道坚强的代价是经历无数次坎坷。
顾淳每天给霍医生通电话,常常超过自己规定的每日一次,直到佳瑶出院的那一天,他也只是坐在出租车里,透过车窗远远地望着秦章开车接佳瑶回家。
坐在车里的佳瑶,影子是模糊的,但通过霍医生电话里的述说,佳瑶已经恢复了健康,和他的丈夫很是恩爱了。
“恩爱!”顾淳听不得这个字眼,他耳边的手机差点掉下来。在他的爱情里,恩爱什么时候变成了利剑,一把插入他胸膛的利剑?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顾淳毫无顾忌身旁的司机,不知何时泪流了满面。
“我们现在去哪里?”司机仿佛明白一切似的,看着秦章的车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小声问顾淳。
“原路返回。”顾淳连忙拭去泪痕,“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来着都是客,我的任务是要当好你的司机。”典型北方人豪爽性格的司机小佟,拿出哈尔滨人热情好客的姿态,满脸堆笑地说。
“是吗?太感谢了!”顾淳终于朝司机看过去,矮壮而略显肥胖的身材,尖额高鼻,大腮阔嘴,一双鬼灵精怪的小眼睛透着迷人的光芒,笑容里的皱纹千沟万壑,盛满热情。
“你这次是商旅还是消旅?”司机看到顾淳一脸茫然,“商旅就是商业旅游,考察市场之类;消旅纯属个人消费,没事换一片天空随意消遣一下。”
是啊,何不趁此机会寻找一下商机呢,于是回应司机“商旅。”
顾淳回到酒店,考虑了一个晚上,他发现北方的高楼较比南方才刚刚起步,决定在哈尔滨投资房地产。
他首先考虑的是给自己在哈尔滨安个家,他转来转去,还是选定了距离顾佳瑶最近的东方巴黎小区,那里可以隔条河与佳瑶在天空相望,哪怕只是在心里。
拿到房子钥匙的第二天,他便迫不及待的回到苏州,先是去公司转了一圈,没什么让他放心不下的,自动化行业他是老大,公司一切进展皆在遥控之中,露面只是告诉大家,他回来了。
当他一脚踏进家门的瞬间,被妻子的容貌吓呆了:满脸的绷带,保姆一旁伺候着吃喝拉撒。
“我是按照顾佳瑶高中毕业照上的样子整容的,你不会嫌弃我吧?”妻子郝娜被顾淳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后,语无伦次地说。
“你!”顾淳被妻子的愚蠢行为吓到无语。
“我累了,想睡觉,晚饭不要叫我。”保姆看顾淳丢下一句话进了卧室,长出了一口气,又连忙讨好似的朝郝娜嘟嘟嘴。
“去做饭吧,我饿了。”郝娜无心回应保姆,眯眼吩咐道。
“你今天不减肥了?”
“今天心情好。”顾淳不在家的时候,郝娜吃的最多,仿佛吃可以解忧似的,她最近胖了十几斤。
心情不好,吃!心情好也吃?保姆虽然心里犯嘀咕,晚饭还是做了郝娜最爱吃的红烧鲫鱼,烙了郝娜最喜欢的千层葱油小饼。
顾佳瑶从医院回到家,俨然变了一个人,面对秦章的百般讨好,熟视无睹。秦章包揽了一切家务,只等佳瑶每天下班回来发呆或经常对他的话答非所问。佳瑶大学毕业先是做了教师,不久便调到卫生局,工作清闲的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读书。秦章最近又买了佳瑶喜欢看的武侠小说,整个书架快放不下了,佳瑶也只是拿起一本放下另一本,似乎没有一本书是吸引她的了。
秦章几乎每天张罗着带佳瑶去欧洲旅行,佳瑶答应着却不做任何出行的准备,秦章又不好强求,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一个新年即将来临。
顾佳瑶好久没有走进商场购物了。她今天陪着秦章来,目的只有一个,她要买一帧新年挂历,印满婴儿照片的那种,她开始计划着为秦章生个孩子,满墙的婴儿照片也许可以唤起秦章对她无可猜忌的爱情。
她将自己的卧室几乎改造成了婴儿室。将自己的闺房四宝统统搬进了秦章的卧室,这让秦章久久不敢走进,整个晚上坐在沙发上抽烟、看电视。
“女神!……呵呵……”佳瑶想起秦章结婚之初经常这么称呼她,如今觉得是如此的好笑,她梨花带雨地学着秦章的语调自嘲“你是我的女神,你是我的女神……”
是啊,女神是不可以亵渎的,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名义,连爱情都不可以。从此秦章成了顾佳瑶的沙发客,一个可以照顾她生活的沙发客。佳瑶衣食无忧地和秦章出双入对,分栖双飞,“幸福美满”,羡煞旁人。
张晓莉上次在佳瑶家看到了秦章的传世名作“睡美人”之后,度过了几个无眠之夜,她想借此画借题发挥,接近秦章。
终于有一天,她为秦章设一个圈套——饭局。
张晓莉看到匆匆走进酒店二楼的秦章诧异的表情,即将转回离去的身影,连忙跑过去,双手紧抓住秦章的胳膊就往里面拖,“你先坐下,佳瑶姐马上就到。”
“姐夫,我今天请你来,不为别的,我想让你为我画像……”晓莉看秦章左顾右盼坐不自在的神色,为秦章倒上一杯茶放在桌子上转过去说。
“不要看了,佳瑶姐今天不来了。”晓莉说了半天,秦章始终没有答话,不停的回头看楼梯的进出口,仿佛压根没听到她说话似的。
“什么?佳瑶不来了?你刚才说什么?画像?为你?就在这?”秦章暗里清醒明面糊涂地连珠炮似的说。
“是的,我只邀请你一个人。”晓莉一脸无辜而略带委屈地说,“不行吗?”
“当然行,佳瑶不来,我们就点菜吧。”秦章一把抓起菜谱,抬手招呼服务生,大方的点了四个菜,一瓶法国红酒。
“都是你爱吃的。”秦章明眸闪烁间微露一丝霸道的坏笑,“怎么样?”
“还可以。”晓莉自觉阅人无数,但还是被秦章的成熟稳重所折服,心里想说的是“不怎么样”,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还可以”。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晓莉镇静了半天,一等服务生上菜本想还原自己平日里活泼爱动的本性,摇动着身子大呼小叫地说,却被秦章一个“笨”字浇灭了她热情奔放的灵性。
“啊?”她老实地坐下来,对秦章的话将信将疑。
“你是佳瑶的闺蜜,你对我是没有秘密可言的,哈哈…哈哈…”晓莉在秦章学识渊博的威严与为人稳重大方的笼罩下,像一只淋雨的小鸟,目光呆滞而胆怯。
“你刚才不是说给你画像吗?可以啊。”秦章不断主动与晓莉推杯换盏,目光如炬。
“我……”
“怎么?有什么顾虑说出来,我帮你解决。”秦章完全拿出艺术家明察秋毫的本领来。
“我,很喜欢那幅《睡美人》。”晓莉说着,似乎藐视了一眼秦章。
“是吗?你不愧为佳瑶最后的朋友,国内没有几个朋友知道这幅画的。”秦章不无感叹地说。
“那你的意思是国外的朋友都知道。”
“是的。”
“那你也太……”晓莉突然想起看到那幅画时佳瑶说的“除了了我和秦章,你是第三个看到这幅画的人。”
“是的,我拿着这幅画去法国参赛,没有征得佳瑶的同意,再说,她也不会同意的。”秦章理直气壮的口气,让晓莉不屑一顾。
“她是不会同意……”晓莉的声音低到尘埃里。此刻,她满脑子佳瑶当初向她展示这幅画时幸福的神色以及画里佳瑶美到极点的胴体。“也许在艺术家眼里,一切都不算什么。”
“你想什么呢?晓莉。”秦章夹菜的手举在空中,正欲放入晓莉的餐盘。
“谢谢秦哥,不用了。”晓莉用手挡了回去,一时紧张,把姐夫叫成了哥。
“叫我秦章就可以。咱们谁跟谁。”
“那多不好意思。再说……”
“没有再说。以后就叫我秦章,希望今后多见面,多聊天,与几共进晚餐感觉很愉快。下次我请你。”
告别了秦章,晓莉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她仍毫无睡意。她的耳畔不断传来秦章略带磁性的声音“以后就叫我秦章……”
“我是男人婆,我怕谁?”她一边自省一边阻挡着一股莫名的遐想……
晓莉自称身边不止一个男人,其实她连一个男人都没有。之所以对外那么说那只是她自我防卫的籍口。她一个人远离新疆老家,凭借一部电影《夜幕下的哈尔滨》来到哈尔滨工作、生活。
她也从未遇到过让她心动的异性。
秦章家里家外不同凡响的表现,让晓莉觉得此人不可小窥。
一连几天,晓莉心里始终惦记着秦章请她吃饭。她要达到让他为自己画像的目的,她也要拥有一幅世界独一无二的《睡美人》,她坚信无论五官与身体,她要比佳瑶美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