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殇》十束一生

6、伍．决杀

　　面对木圭司将军一副仓促却不出意料的神态，战无瑕却是不发一语，表情冷峻，抱着桂如灿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显示了他暗怒的缘由。
　　“将军带军师先走！”
　　木圭司只是和战无瑕静静对峙着，虽然几处火情还没得到完全控制，但蛮族还是有大量的兵将逐渐聚集过来，城门口中原的将士们率先从木圭司背后攻了上来，欲替战无瑕杀开一条路，先行带无法行动的军师回营。
　　“战将军，没想到你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如此关心，不惜以身犯险，置你身后大军和朝廷的安危于不顾啊！”木圭司突然开口了，说完还有意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猜到你会来？”
　　听到这句话，原本已经打算强行突破的战无瑕不由停下来，屏息凝神，死死地盯住面前的敌方大将。被桂如灿的状态和对方挑衅的话语所刺激，战无瑕觉得大脑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复苏。
　　“呵呵，其实很简单，我也只是打个赌，先做好防范罢了。这鹰刺既然不在我小妹身上，那必定是被她交到一个可以信任又有能力保护它的人手上了。而这个人既然与我小妹私交颇为不错的样子，你说，他会不会来救她呢？而你来了，说明我赌赢了。”
　　似乎是自己在计谋上胜了一筹，木圭司很有卖弄一番的意思，不厌其烦地特别解释道。不过战无瑕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来己方的计划还没有暴露。
　　“其实我很好奇，我家这小妹在中原应该是举目无亲，到底是如何与战将军结下如此深厚的情谊，甚至值得战将军冒险来救呢？”
　　见战无瑕仍旧沉默，木圭司将军还以为对方是沉浸在失算的低落情绪中，又“趁热打铁”妄想套出一点内情。
　　虽然不打算理会敌方大将的问题，但战无瑕也终于不再僵持，冷哼一声，向对方喊了几句话。
　　“所以你还是做了某个昏庸王子的爪牙了是吗？在你父亲死后，就不惜一切代价向公主施压，还逼走了你唯一的妹妹，只求自己的荣华富贵！”
　　在周围纷乱的打斗中，也许没人注意到战无瑕是用胡语说出的这一番话，但他对面的木圭司却震惊非常。
　　“你会说我们的话？！你是谁？！”
　　这下换成木圭司紧盯着战无瑕看了。
　　其实难怪木圭司有此疑惑。敌对方的大将军是什么背景，他们自然也打探过，除了他自己可能都记不起来的过去，战无瑕的大小信息他们都基本掌握在案，至少，战无瑕进入将军府后有没有接触过胡语，或者这么多年是否表现出认识胡语还是知道的。而在他不为人知的过去的日子，他既然会在中原的土地上沦为一介来历不明的流浪儿，想必也是没有机会习得胡语。
　　难不成，他过去是蛮族的人？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木圭司将军自己也觉得荒诞无比。
　　但战无瑕已经不想再与他废话，他开始行动起来，向早就准备好掩护他的一个弟兄使了个颜色，便奋力朝被木圭司挡住的大门口冲去。
　　所有这些，也不过是短短一瞬的事。
　　就在战无瑕快要越过木圭司时，这个敌方大将终于从震惊中迅速恢复过来，亮出大刀阻拦。只不过，刀砍到半路，他却感受到了身后突然迫近的杀气。他不得不临时变换刀路，在战无瑕压低身体躲闪的同时虚晃一招，反身抵挡背后的长剑。刀剑结识地碰撞在一起，发出“铿”的一声后，很快又有小兵围上前，替他们的大将军挡开碍事的“老鼠”，于是木圭司没再多看一眼，扯着缰绳将马掉头。
　　这又是另一个短短的一瞬，却足够战无瑕策马出门，迅疾远去。
　　剩下的几个跟随战无瑕的将士们很有默契的分成了两小队，一队挡在蛮族的大营前，阻止潜在的追兵，另一队则跟在战无瑕的身后，替他解决追兵，杀出一条血路来。
　　虽然几名小将挡不住暴怒而起的木圭司，被他突破拦阻夺路而出，死死追着战无瑕，但战无瑕一行人表面的劣势并没有持续太久。当木圭司发现战无瑕在跑到一条山路上后，拐了个弯就消失不见，几个掩护的将士也同时没了踪影时，他终于警觉起来，但为时已晚。
　　两侧的高山后突然出现了重重人马，一开始影影绰绰的，然后在逐渐出现的火光中慢慢清晰起来，到最后，木圭司只看到满山弓箭手都举着武器对准自己，但那个时候，因为身下坐骑被射中，木圭司已经滚倒在地面上，而后很快被四面冲上来的兵将压制住，五花大绑。其余追来的小兵见状，自然也不敢再多有动作。
　　木圭司心下一惊，知道是中了埋伏，却一时想不出战无瑕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强健兵力。中毒醒来的那群人，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他当然不会知道，对方在去请求援兵的路上，就已经摆了他一道，只有他还沾沾自喜，自以为赌赢了对方以身犯险，可以一举拿下这一场战事。
　　后面的事就变得简单了。
　　“女红”的解药，木圭司身上就有。大批援兵也从天而降般包围了蛮族的前线大营。霎时，蛮族大军的气焰就低了下去，没人敢再叫嚣什么。
　　这与蛮族的最后一战，攻落了敌方精锐的兵力后，在后方的各王子们即使及时收到了消息，也来不及联合分别支持他们的各部落的老兵残将负隅顽抗，中原的军队顺顺利利地直捣黄龙，彻底攻陷了这个内乱纠结、还对中原虎视眈眈的小国。
　　中原的军队毫无悬念地拿下了这场突袭的胜利。
　　战局既定，战无瑕心中挂念着还在马上的桂如灿，安排人手清点和安置俘虏后，便率先掉头走了出去。不过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随手抓了一个下人问了几句话，便向着另一个帐子走去。
　　等他再次回到自己的马前，桂如灿已经醒来，刚刚下了马。不等桂如灿有所反应，一个身影已经更快地扑了上去，抱住她哭了起来。
　　“灿儿，你没事！呜……我真怕我一时的自私反而害了你！”
　　桂如灿先是怔了怔，然后立刻反手抱住了来人，哽咽起来。
　　“公主，我很好！你没事就好！你怎么是自私呢，这是为了我们的国家啊！”
　　两人说的都是胡语，身边只有战无瑕听懂了。
　　虽然她们很想再痛哭或是庆贺重逢一会儿，但第二次中了阴毒又解救回来的桂如灿到底是虚弱太多，摇摇晃晃地站不稳了。战无瑕及时扶住了她，蛮族的公主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忍住满腔的情绪镇定对战无瑕说道：“你带她回去吧，玉大夫会照顾好她。谢谢你，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
　　然后又对桂如灿扬起欣慰的笑脸：“灿儿，等我下次去中原的都城，我们会再见的！”
　　战无瑕重新把桂如灿抱上马，桂如灿也没有什么挣扎，只是强撑着又抬头看了一眼，公主头上那支镶满碎宝石的簪子在火光下闪过一抹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