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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廿三 我记得你 ...

  •   一个轮椅缓缓推了进来。

      “少爷,这是请来的封缄大夫。”

      苍梧特意观察公尝的反应,却没有看出丝毫异常,只听他道,“先给宫青看!”

      封缄一进屋便直直盯向屏风后,我忙缩回到床上躺好。

      宫青在榻上,封缄一语不发把脉,开药方。最后才道,“他只是外伤,吃些药休养些日子便无大碍。”

      “有劳大夫了。”

      苍梧躬身道谢,看了公尝一眼,忙移开屏风,“还有一位病人在后面……”

      西非推着封缄到床前,自然察觉这是公子一心所系之人,不由多看了几眼,这近距离细细一看,她吓得失口,

      “六少奶奶!!”

      苍梧骇然,没想到竟有人认得少奶奶,忙扭头去看公尝,却见他仍是面无过多表情,不免失落。

      “这位姑娘方才说什么……”苍梧有意要勾起某人的回忆。

      西非仍是处于震惊中,直直盯着床上的我,“六少奶奶,她是苍府的六少奶奶,虽然毁了容,但西非认得她,她就是六少奶奶,好些人说她死了……”

      “西非!”封缄皱起眉。

      西非忙闭上嘴,只是惊骇仍在。

      “没错,我就是苍府六少奶奶。”我语气平淡。

      苍梧又是讶然,都想起来了?

      “我还知道,你是迎珂冬。”我看向封缄,“你也知道我是谁不是吗?”

      封缄颤抖的手握紧轮椅扶手,扭头看向局外人般的公尝玉箫,“那他知道吗?”

      我也看向公尝,“我跟他,看来素不相识。”

      封缄吃惊看我,苍梧也持续讶然,偏偏他,公尝玉箫,面上仍无波。

      我收回目光,“不过,我想那是错的,我必定认识他,他也必定认识我。”

      一时房内没有人应我,我不习惯沉默,伸手出去,“请大夫给我把脉吧。”

      封缄默默接过我的手,搭上脉,双眼盯着我,“你还是没变,什么都拒绝得如此干脆彻底,扼杀于襁褓中。”

      “我活不长了是吗?”

      封缄垂下眼睑,“若有转机,你定然长命百岁。”

      “你,近来可好?”

      “好。”

      “你不去皇城看看你姐姐?”

      “她过得很好,我不便去打扰她。”

      “她有两个女儿,你不想去看看?她们肯定都很想你,还有你大姐…”

      “晚些时候再说吧。”封缄将我的手放回被窝里,北柘递上纸笔,按动轮椅上的机关,扶手处立时出现一小块木板当桌子。

      封缄写好药方,“你不是普通的风寒,不过只要你好生休息,会没事的。”

      “谢谢。”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你知道是谁抓了非离吗?换句话说,龙都近来可是发生了什么怪事?”

      “有,不少人家的孩子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年龄多半在四五岁的样子。”

      公尝玉箫面色一沉。

      苍梧忙问道,“那可有何线索,衙门没有追查?”

      “如何指望衙门?公子怀疑与兴光楼有关,所以近来流连于此。”北柘回道。

      “兴光楼是达官贵人才能去的酒楼,虽是正常营生,可总是透着邪气,何况…”封缄看向我。

      “何况六少奶奶今夜就是被兴光楼的人暗算掳走的。”西非接口道。

      苍梧点头,“没错,要不是少爷发现得及时,可能就救不回来了。那就是兴光楼不仅掳走小孩,还掳走女人?”

      “只是谁会想到连这么丑的女人都会掳走?”

      公尝玉箫幽幽来一句。

      我……忍。

      谁让他说的是大实话呢!摔!

      苍梧倒是毫不留情的大笑起来,封缄仍是闷闷不乐,“额头上的纱布也该换了,你老用帽子捂着可不好,这几天就别下床了,我晚点再来给你换药。”

      封缄移动到门口,复又停下,回头对我道,“你可曾见过莫临身上的玉如意?”
      我摇头,想了想又点头,“我见过,上面刻着字,非离安霖。”

      封缄和公尝神秘莫测的对视一眼。

      “那你好好休息。”

      我噢了一声,乖乖躺下,公尝玉箫与封缄一起出门,苍梧带上门在门口守着。

      “想必你也觉得奇怪了吧。”封缄停在门口。

      公尝抿唇不语,似在沉思。

      “当年我从天山凌绝渊下救起她,秘密带她回了轻以县,救的是白峥,也就是莫临。这事她七哥也是知晓的,后来她醒来,她七哥赐孩子封号:安霖君霄。当时我以为安霖君霄乃是一个封号,她却将玉如意碎为两半,一半刻上:莫临君霄。而另一半,我从不曾见过。还有安霖,也不再听到提起过…那时她的情况极其凶险,我也不曾深究…但后来,她又像那次一样,突然在雨中消失不见了,直到我在苍心宫,你的冢再见到她…”

      公尝玉箫望着远方沉默许久,到封缄要告辞了,他才回神道,

      “这几年,多谢你照顾莫临。”

      封缄笑了起来,确是惊讶他也会道谢,“不用送我了,你回去看着她吧。还有,莫临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自会出动所有力量去找他,届时有了消息,飞鸽传书吧,我也不想再夹在你们中间看你们秀恩爱虐死我这条单身狗了。”

      公尝玉箫没吭声,盯着他的右眼,半响道,“你的眼睛,是我弄瞎的?”

      “纠正一下,一只眼看不见不叫瞎,你现在的样子不是公尝玉箫,所以与你无关。”

      “……抱歉。”

      封缄又是讶然,没想到他现下既会道谢也会道歉了,轻咳一声,“不过真不明白你们这类人怎么总喜欢整日戴着面具示人,若真心相待某人,即便再不可告人,也会以自己的真面目相处,不论是脸,还是心。”

      公尝玉箫几番启唇,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但想必你自己也知道,你就是我六表哥,至于你们两个是否遗忘了彼此,我不关心,我只希望你对她好,终生不要负她。”封缄看向公尝,“你知道的,我爱她。”

      封缄走后,公尝有些心不在焉。

      让苍梧去抓药,自己则守在房中,那边一个宫青,这边……

      公尝玉箫坐在床前,望着床上的人,不由伸出手抚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疤痕,连带着手有些发颤。

      这酥酥麻麻的感觉让我立马醒来,本就睡得浅,还想着好好睡今天好了明天就可以去找非离了,谁,谁在捣乱!

      我……一股怒火顿时压了下去,在确定真的是公尝玉箫之后怒火已经结冰,我盯着他,“你摸我干嘛!”

      他没料到我会醒,也没料到我会问得这么直白露骨,愣了一瞬才道,“听说多摸摸,疤痕会消散。”

      我瞪他一眼,骗小孩呢。不过不打算戳穿他,瞄到床头的纱布,看他,“那你给我换纱布吧。”

      他竟什么也没说,便过来将我扶起,开始拆我头上的纱布。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下巴、唇…咳咳,暗恨自己又在瞎想,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在树林晕死过去再醒来之后,我好像就突然认得他了,知道他是苍亦桪,是六少爷,而我是他的妻子。

      像是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似的,我知道他是谁了。

      纱布揭下,我看到他仍是没有表情,倒是瞳孔有些收缩。他抚上我的额角,轻声问,“还疼吗?”

      我咬牙,要想他快点带我去找非离的话,就只能说,“不疼,一点都不疼了。”

      他扫了我一眼,指腹重重按上伤口,我痛得直抽气,却没喊出来。

      他不再说话,牵起我的双手抚上他的脸,我不解看他,有些胆寒。

      他把着我的手,移动到耳下,摸了摸,好像有凹凸,再猛一掀,我瞪大眼看着我和他交握的手慢慢撕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我再熟悉不过却又那么陌生的脸来,现时记忆和曾经过往随着面具揭下渐渐重合,苍亦桪,公尝玉箫也重合在我面前这一个人身上。

      我愣愣看着他,双眼一眨不眨,泪珠飞落我才回神,忙别过脸,本来就满脸疤,现下哭起来肯定丑得下地狱了。

      他扳过我的脸,认真拂去我的泪,我汲了汲鼻子,看着他如此生动的五官,原来之前并非是他没有表情,而是那张人皮面具挡住了他的喜怒哀乐。

      “十三,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想起我了吗?”

      我用力点头,“那你呢,你还觉得我是路人甲,跟非离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他笑起来,“你要叫他非离也好。”

      我看着他的笑,不由呆了。三年多了,我有多怀念这笑!有多怀念?!

      他拿起纱布慢慢替我绕回去,“非离,你真的认为非离就是莫临?”

      我瞪向他,“你什么意思?自己的孩子难道我会认错?”

      “别动,”他扳住我乱扭的头,“罢了,什么都依你。”

      我心里正美滋滋的,却突然想起件事,“你怎么记起我的?”

      “那你如何记起我的?”

      “我先问你的!”好吧,这种事还分先后不大好,我只得道出疑惑。

      “你是说从树林那夜后,你醒来就记起我了?”公尝绑好我的头,近盯着我。

      我点头,“只是知道苍亦桪是我夫君,当然你戴着面具,我不确定。”

      “如此说来,我和你一样,也是那日知晓的。”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我们突然都记起彼此了?”

      公尝玉箫皱眉想了想,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了,神色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他将我扶着躺下,我拽住他胳膊,“倒是说啊。”

      “那日在客栈外见到你的包袱,便追你到树林,因你浑身泥水,我便给你沐浴,换了衣服,细细想来,该是如此!”

      我被他说得面上一热,仍是有些羞赧,“什么该是如此?”

      “你的血。”

      我皱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给我掖好被子,解释道,“你可记得之前你身上有毒玲珑、无心贝、万灵拂尘和玉如意?”

      “可现在没有拂尘和如意了。”

      “如意有一半在莫临,”见我瞪他,他揉揉我的发,无奈改口道,“非离身上,拂尘早已绝迹江湖,可毒玲珑和无心贝仍在你体内。”

      “我不明白,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之前在苍心宫,长生殿里你喂我喝了冢主赐的药,可还记得你混合了那两种药,那药便是毒玲珑和无心贝。毒玲珑可让人失忆,无心贝可取人性命,但两者混合,会产生更大的毒性,但你服下便不一样,之前毒玲珑和无心贝在你体内便早已融合形成抗体……”

      我对公尝玉箫的崇拜又上升了一个台阶,他,他居然连抗体都知道……太牛掰了吧!

      不过,他去过现代,找过我,还当过医生,好吧,这么一想确实不奇怪。

      “但是,既然都有抗体了,那为什么我们还是记不得对方?”

      “可能,”他抚上我的脸,“我没有抗体,你要顾及一下我。”

      我将信将疑瞅着他,怎么觉得这么扯淡的话不像苍亦桪的风格?

      他果真敛起笑,神色肃然,“你移走了我身上的咒泉,受昼夜泉之苦,但也恰恰让我们之间有了牵绊,十三,当年的我,便是受昼夜泉所累,昼是苍亦桪,夜乃公尝玉箫,不人不鬼,自昼夜泉移至你身上,那咒泉便将我停在了夜里,我只能是公尝玉箫,我只能忘记自己还是苍亦桪,忘记你,而你便只记得白昼的苍亦桪,相互交错……好在那日你的血,融有毒玲珑无心贝的抗体,解了这咒泉昼夜逆行…

      “那,都是我的功劳了?”

      “是。”

      “不过那日怎么了,我为什么会流血?”

      “你忘了?你撞破了你的额角。”

      “可我撞的是我的额角,是怎么解了你身上的毒呢?”

      “……别问了。”

      “我好奇嘛。”

      他深吸一口气,果真不能太宠你,手掌一把盖住我的眼,“睡吧。”

      我伸手握住,“最后一个问题。”

      “问!”

      “那我现在该把你当成公尝玉箫呢还是苍亦桪呢?”

      “随你高兴。”

      “那你别走,等我睡着了也别走。”

      “……知道了。”他反握住我的手,拉过被子将我盖严实,再静静地望着我,嘴角不自知的翘起。

      “可我撞的是我的额角,是怎么解了你身上的毒呢?”

      因为我吻了你,的额头。

      爹爹又是歪打正着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廿三 我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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