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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一国二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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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于裳武功不弱,轻功更是了得,只是她平日不除强扶弱,也不劫富济贫又有人护着便不曾使过,且这武力只保其身也不愿拿他来示威,再有芸凰说这功夫若不收起来,只怕更要嫁不出去,故此不在关键时刻绝不显露。
梧栖上下除了先帝,白延及芸凰知晓之外再无旁人知道。
某人对偏峰山这一带甚是熟悉,应该说对梧栖任何地形都了如指掌,早先就想好了脱身之法,用轻功稳妥下了山,而后窜进矮灌木丛中,又到一棵树上取下一个包袱,将里头的男装换上,拿玉簪将青丝挽成一个发髻。
而后就见树下有一道黑影急闪而来,白于裳翻身跃下立其面前。
来者是位女子,她身上所衣与白于裳一模一样,且头饰更是无差,对其恭敬拱手作揖:“主上。”
“尸体呢?”白于裳蹙眉,似有疑惑。
“主上稍等。”那女子讫语便一跃而上又重重跌倒在地,顿时吐出一口鲜血,已然身受重创,白于裳连忙大步往前蹲下身子去扶她,问,“你何必自己拿性命助我?”
那女子蹙眉,拼一口气说:“属下这条命是主上所救,弄一具尸体唯恐旁人知晓,况且我身形高矮与主上相似,如今我死之后又能守住秘密,主上大可安心成就。”而后便歪了脖子断了气。
白于裳虽不忍却也晓得眼下耽误不得,便轻放下那女子在地上,径自到溪边净脸,她将自己的整个脸庞都浸没水中,稍过一会便见有一层薄薄的皮自她的脸上褪下,将其稳稳接住在手心,这才抬头仰面,却见是一张貌美如花之颜,如此才配的及是白延及先帝之后,且更比那先帝之颜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说生的美是件好事,但这长相为免太过招摇,况且芸凰都不曾继承先帝容貌,却叫白于裳延承到极至,只怕伤了陛下体面,且白延更是以为不安,定要先帝寻高人做一张脸皮,也可少些纠缠。
曰:美颜太过,亦是祸。
白于裳将手中那层白膜小心翼翼敷在她脸上,再拿绢帕拭掉上面的水,便见那白膜一点点被她的肌肤所吸噬,紧紧贴其颜上,果真就是一张国师的脸。
自己瞧自己的颜实在怪异,但白于裳却趁着这月色看的仔细,又抬手将自己头上的玉簪取下了插入那已逝之人头上,却带走了她的发饰,喃喃道:“你安息吧,想来未央会将你厚葬,从此你便是白于裳。”
她,能猜透他的心思,而他却一样可以洞悉她的念想,只是他们如今离的太远。
白于裳见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火把越靠越近便急急离去。
出此山必出海,但海的那头从未有人去过,但眼下别无他路,只得上了预先准备的船只飘然远去。
暗夜深山之中,谁都未注意有条小舟越行越远。
未央亲自下山去寻,很快便发现白于裳的尸体静躺在溪边,他似有不信,蹲下身子凝视她许久许久都不愿承认,伸出手指去触眼前人儿的鼻息又按住她脖间动脉,便是一阵的哀莫,后又去摸她的脸,上下左右细细都摸了一遍,彻底心死,却又觉着不对,但到底哪里不对又想不分明,只打横抱起地上的尸体要回去。
瑞英一见如此连忙上前相拦,道:“王爷还是叫属下来抬吧。”
“走开。”未央疾言厉色,他的女人怎么可以叫别的男子抬着走,置他与何地。
瑞英见未央执意便未在出言,只跟其身后。
白于裳的尸体被带回白府放置她之前住过的屋子里,设一灵堂,又吩咐底下人扎纸马纸船纸轿子,以供她阴司黄泉路上不费脚力。
幸而白延不知此事,否则该如何的哭天抢地。
且未央也以为事以至此便不必再手下留情,拿了芸香夺了政权,肆无忌惮的占了凤凰宫,对朝中官员一一清算,但凡不是未央手下的一律诛杀,以绝后患。
齐晨以霍乱朝纲,买凶杀害白于裳之罪名关押至大牢,判其腰斩。
而可怜见的齐则才以男后身份风光了没几日便沦为阶下囚,与其父一道腰斩。
有功者自然要大加封赏,但艳姬此刻却未到凤凰宫里受领,只守在白府替白于裳吊丧,他一身孝衣更显俊俏,正设一桌案在院内给已逝之人作画,那时看荷花之日原就要说替她画一张,却因种种给耽误了,而今自然要补上。
白府上下都是守卫,除了艳姬,再没见旁人来祭奠,很是冷清。
未央办完事之后便换了一身银袍匆匆而至,见府内萧条无生机,更有守卫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副不尊重的形容便蹙眉问:“怎么不哭?”
这摄政王爷未免太过霸道,不是自家人怎么哭的出来,但府内守卫一听此言却还是齐齐大哭起来,只是样子不太好看,也忒假了,果然逃不过未央的法眼,厉喝一声:“哭的不好看就拖出去砍了。”
众人先是一怔,而即便嚎啕大哭起来,逼真伤感,惹的那艳姬也要落泪。
未央往前走两步,在艳姬身边顿足,盯着案上画卷瞧一眼,对他不屑讪讽道:“你眼下做何事都无用了,演给谁看。”
“我是她的夫。”艳姬一本正经作答,似带些怨气。
“啪”一个耳光好清脆的扇在艳姬脸上,惊的边上守卫都止住了哭声。
未央听哭声停了便很是不悦,蹙眉吩咐道:“继续哭!”直至又听到此起彼伏的哭声才又对艳姬不咸不淡说:“她已休了你,你又何必惺惺作态,不如回自己府上歇息,呆在此处只叫人生厌。”
艳姬紧抿唇畔不敢违抗,那日崖上已知他与白于裳之间非同一般,他不仅命人搜山还亲自将尸体抱回,想来定是心有所系,暗恨自己亦是人之常情,便福着身子回到原先住的院落,却又扒在墙边不肯走,他原还想以正夫之名替她守丧,而今却是不能了,不免心有懊恼,再念起云汐跳崖之前对自己所言所为更是越发愧疚,暗骂自己懦弱无用。
未央已然兑现当日对艳姬所许,却不愿见他一眼,看他这副依依不舍的形容便又对自己身后的侍卫吩咐:“去将那面墙堵上。”
身后侍卫应诺,当即就去院子外头唤人砌墙。
未央负手提步上台阶,却听到廊上挂着的那只鸟儿欢叫着:“迟了迟了,国师大人该上早朝了。”不免心生寒凉,后又见他扑了扑翅膀,喊着,“未央无耻,未央无耻......”
大步上头提手作势要去扇那鸟儿却又忍住了,径自走进屋内坐在白于裳的尸首边若有所思,他此刻只觉着身体里缺了一块,如被挖开了一个黑洞,要将自己埋葬在里头。
院子外头进来瑞英,听到院内这肝肠寸断的哭声着实被震撼了,大步往屋内未央身边去,禀报:“启禀王爷,卫大人已经在路上了。”
未央不言不语,似是未听到。
瑞英从未见过王爷如此魂不守舍,便好言相劝:“王爷还是先去歇息吧,一日一夜未睡只怕身子不妥,还请王爷保重身子要紧。”
未央依旧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他越想越觉得跳崖不像白于裳所为,按道理她未将自己虐的半死不活如何肯一了百了,突而起身往中间长木桌上去细瞧静躺在那处的尸体,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叫身边立着的瑞英差点以为自家英名神武的摄政王爷快要恋尸了,刚要出言宽慰两句却又见他撕下身上一段锦绸捏住那尸体一只耳朵拉到一边,而即便是一阵哈哈大笑。
这笑里没有苦涩,没有伤痛,有的是释然的畅快。
他就知道她不是寻死之人,这招金蝉脱壳之计让他很是欣慰,他等着她回来找自己,他赌她置死地而后生就是为了让他尝尝一败涂地的滋味。
那他就好好的等着她,早一日能输在她手上。
瑞英见未央一扫抑郁笑的这般欢快很是不解,还以为他因悲伤而坏了脑筋,唯唯诺诺问:“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未央止住笑,扔掉手上锦绸提步往屋子外头去,一面低沉着口气下令:“将她厚葬立碑。”
“碑上刻什么?”瑞英又问。
“白于裳。”未央轻言,眼眸之中似有黯然,后又说,“本王需要歇息,若是卫子虚到了就让他
先等着。”
瑞英点头应诺,而后叫下人打理白于裳入葬之事。
这一夜未央睡的极好,他已在雀跃的等待白于裳在自己面前新的重生。
而白于裳不觉着自己要重生了,只觉着又要死一回,此刻正饱受煎熬,她到底不是吃苦之人,且在海里摆弄这小舟亦不是她的拿手绝活,何况这一夜海浪翻涌,连船带人将她冲翻在海里,拼尽力气要游到岸上却显吃力,双手扒着浮木渐渐就支撑不住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