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债》青螺夜歌

8、07

　　07

　　手机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跨越空间的交流工具。
　　此时，杨光在三楼，于佑和在四楼。
　　不远不近的距离。
　　有什么隔在他们之间，使得距离一点一点蔓延。
　　只是他的声音，现在正穿透一切靠近他。

　　“佑和。”杨光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于佑和的耳里。
　　“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说一句话仿佛需要一年的时间。
　　听一句话似乎穿越一切的距离。
　　等一句话可能是经历几世的轮回。

　　“我可能真的很笨，刚才才明白。我一直没有去想，因为已经习惯有你在。我很害怕你离开，佑和。”
　　杨光说完，松了一口气。
　　佑和，我要和你的过去竞争。
　　我要从它手中抢过你。
　　佑和，这是我的独占欲。

　　于佑和背对夏姗姗的脸上露出释怀的微笑。
　　什么事情不知道不明了。
　　现在他全都明白了。
　　喜欢是吧。
　　他仰起头看窗外。
　　云淡风轻。
　　他只丢给杨光一句话：“我知道了。”
　　然后挂断手机。

　　他转身给夏姗姗一个抱歉的笑容：“对不起，请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这句一出，于佑和明白，过去的就真的已经是过去。
　　他自己选择的，不后悔。

　　夏姗姗已经从震惊中回复过来，也觉得不好意思：“对不起，你和我一个朋友很像……我差点以为你是……不过不可能的，他已经不在了……打扰了。”
　　有一点伤心。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本来他就注定回不到过去。
　　不过，有些东西已经明朗。
　　收获满满。
　　于佑和抬眼看夏姗姗消失在楼梯的身影和杨光交错而过。
　　失落的难过的身影。
　　自己很残忍吗。
　　对不起，就这一次，让我任性。
　　我都死过一次了啊。

　　杨光在挂掉电话的时候就向楼上跑。
　　错过了两人短暂的对话。
　　他心里只想着那一个人，不要走。
　　“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不懂。
　　他要一个明确的回答。

　　他看见于佑和轻轻靠在玻璃窗上看着他。
　　他就是喜欢看他轻松自在的样子。
　　于佑和和顾惜朝完全不同。
　　顾惜朝仿佛背负了太多包袱太多疑问，总是紧皱的眉头从未舒展过。
　　他和于佑和之间没有距离，至少他这么认为。

　　杨光和于佑和面对面站着。

　　于佑和把自己的手塞到杨光手心：“我已经回不去了。”
　　杨光紧紧握住他的手：“把握现在就好。”

　　微微吹过的风，凉爽的空气散布四周。
　　难得很舒服的夏日。
　　值得庆祝的夏日。
　　杨光和于佑和的手紧握着，像在庆祝节日。
　　楼上的会议室掌声响起。
　　在庆祝昌隆和于氏的合作关系正式成立。
　　于佑和和杨光仿佛事不关己。
　　对于他们，有更值得纪念的事情。

　　“回家吧。”杨光说。
　　家，他们共同的家。
　　一起住的小小的天地。
　　快乐而又温暖的场所。
　　家对于佑和很有诱惑力。
　　他如此地渴望安定，渴望一个可以自我的空间。

　　刚刚抬起的脚步被顾惜朝生生地拦了下来。
　　“你们这算什么？”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我杨光，喜欢于佑和。”
　　杨光自信表情很认真。

　　断袖？龙阳？
　　顾惜朝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词。
　　他和戚少商算吗？
　　那年旗亭酒肆，炮打灯点燃了谁的烟霞烈火。
　　戚少商的逆水寒在昏暗中划出一道道灿烂。
　　人心乱，七略伤。
　　将碎片粘成书需要多少时间他不知道，但是他看见他珍惜的眼神。
　　知音。
　　他突然就痛恨他的身世，痛恨他的处境。
　　为什么。
　　他和戚少商，终究是错过了。
　　错过了什么。
　　沧海桑田，每当他忆起戚少商，都是那一句“我把你当作知音。”
　　戚少商，原来你从来都懂。

　　杨光拉起于佑和的手，宣誓一般：“今后我们在一起，我杨光决不亏待于佑和，一定相濡以沫，有困难一同面对！”
　　有困难一同面对。
　　于佑和最喜欢的一句。
　　多少人对爱人说有困难我一个人挡。
　　可是爱是两个人的事，怎么能只交给一个人做。
　　携手面对一切困难，这样的感情才经得起一切风雨。

　　顾惜朝点点头，没有再说一句。
　　他不想说。
　　他还欠戚少商的，他们又怎么可能就这么平安地过一生。
　　是劫数，虽然过程有差别，却殊途同归。
　　他知道又如何。
　　既定的宿命，又如何能逃脱。
　　若他顾惜朝能早一点明白，一切是否会不一样？
　　他仰起头看清风拂云，当年的恃才傲物已化作眼角的一丝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