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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那天下午的黄昏照的整个房间像镀了一层佛光一样,白殷背对着窗户,影子投在墙上被拉长。他的脸在背光的阴影里看起来有些模糊,不知道是她的泪水作祟还是光线太柔和。

      他也不顾及向阳这个伤患在场,手边烟灰缸里的烟头几乎在他说话的期间堆满了。

      向阳看着手里的那把青色的钥匙,看起来朴实无华,只有上面繁琐的符文才能把它与其它钥匙区分开。一双手覆盖在她摊开的手掌上,紧紧的把她的手和钥匙包在一起。她能感觉到那双手的温度和手心里的薄茧。
      “漂青匙就交给你了。”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座大山一样压的她无法呼吸。

      她无法信誓旦旦的回答“交给我你放心吧。”正是怔怔的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眼泪滴在了白殷的手背上,他像被烫到一样猛的缩回了手。

      白殷推开椅子站起身,随手把那缸烟灰端了起来,他沉默的朝门口走去。

      “师傅,你什么时候出发?”闻言,他停住脚步。

      “明天下午。”

      “两个月之后你不回来,我就把漂青匙扔进海里。”她声音里带着哽咽。

      白殷背对着她,抬起空着的一只手摆了摆,推开门走了出去。

      望着那扇被关上的门,向阳咬着下唇,手心里的钥匙狠狠的扎进皮肉里。良久,她看着安静躺在她手心里的这把小小的,无数人为了它付出了生命的钥匙,心底一片死寂的沉默。

      那天之后向阳没再见过白殷,她之后又回了那个山洞一次,那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没能完成李志找到林辉孜尸体的委托,也就拒绝了李志要付给她报酬的提议。

      漫长的暑假转瞬即逝,很快到了恒蜀大学开学报道的那一天。

      李志作为学长就自愿来接待新生了,林辉孜的事情给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他退出了社团,不想再去接触这些事情。他远远的望见向阳走过一排绿树繁荫冒出墙头的墙,向学校走来,下意识的转头想躲。他很感激向阳,但实在不愿意去接触任何跟妖魔鬼怪有关的事情或是人了。

      向阳也看到了他的动作,举了一半的手就放下了。她走过去,如李志所愿没有打招呼。

      在学校的大礼堂等校领导来演讲的时候,她坐在位置上盯着前面的椅背发呆。
      我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念头猝不及防的蹦出来。

      白殷冒死去救边离坞了,而我却在这里等着老师讲话。这种类似的念头不止一次的在白殷离开之后的每一天早晨,每一个她闲下来的时间里出现。
      每一次都是被她挂在怀里的项链提醒了她,钥匙永远是冷冰冰的,一点儿也不会被她的体温捂热。

      她努力的把心里的难过和担忧压下去,这时周围的学生开始骚动起来,向阳听到前面的两个女生凑在一起,其中一人说:“这个人好帅啊,他是这里的老师吗?”
      她于是抬起头向讲台上看去,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

      讲台上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容英俊,入云鬓的斜眉和一双深邃上挑的眸子让他看起来兼容了深情和无情。对向阳来说他帅不帅无所谓,只要不是这里的老师就可以。
      那人是她九年没再见过的白河,他们当时因为一场混乱分散,被人追杀的向阳躲了起来,被来寻找她的白殷救走。

      她的手在口袋里攥成拳头捏的发白,从白殷口中得知的真相让她恨不得冲上去把白河千刀万剐。
      杀了她父母,还要带她回去复命的就是这个雨夜里送她回家的好心人。

      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河站在那里讲话,而不能做任何事情。白家一直在追捕她,她没有能力对付整个白家,如今漂青匙又在她手里——白家也在寻找这把钥匙,她只能躲避。

      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白河的目光向这边望了一眼,她低下头,躲开那双巡视的眼睛。

      新生欢迎会在一片鼎沸声中结束,她一边注意着贵宾席上的白河,一边混进拥挤的人群里走了出去。她靠在一个角落里,深呼吸了几次来平息心底翻滚的恨意和怒火。

      “当年的小姑娘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她猝不及防的被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一抬眼就看到白河倚在前面的一课大树上,眉眼带笑的看着她。

      她下意识的想跑,却被一双手更快的拉住,把她摁倒在墙上。她想也不想抬腿就往那人档下踢,却被轻描淡写的抓住了脚踝,于是她便用另一条腿带动自己,一跃而上骑在他的脖子上。
      她两手抱住白河的头,同时收紧膝盖腰胯用力,但被他反应迅速的甩了下来。她重重的撞到墙上,落地的时候被他捏着下巴抬起了脸。

      “看来有人把你教育的很好啊。”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向阳,捏着她下巴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但是他没告诉你,不要用这么热烈的目光长时间的注视着一个男人么?”

      她吃痛的皱起了眉,满脑子却在想怀里的漂青匙。

      “为什么没等着我?”他突然问,把向阳问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问他们被迫分开的那天白河让她在指定的地方等着他来接。

      他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向阳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不避不闪躲的对上他的眼睛:“等你这个杀了我父母的凶手带我走吗?”

      白河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你都知道了?”

      “比你能想到的还多。”这种情况下,她其实不应该这么挑衅白河,但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那双捏着她下巴的手往下滑,不轻不重的箍住了她的脖子。白河凑到她的耳边,鼻息间的热气打在她的脖颈上,让她忍不住后缩。
      “那告诉你这些事的人,没有警告你不要来这个城市么?”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把向阳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两人看起来无比的亲密——如果忽略她脸上表情。

      向阳转着眼珠打量着四周,她在考虑在不惊动人群的情况下她有多大的几率逃走。

      埋在她颈边的人忽然压着声音笑了起来,他像个疯子一样笑的旁若无人,向阳被卡着脖子不敢动,但四肢都僵硬的想后退。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如今几近成年,已经能妖化的她反而更怕这个男人。他与小时候向阳记忆里的样子有所不同,九年的时间似乎让他更加的阴郁,行为也阴晴不定让人难以琢磨。

      他以一声长叹结束了这场令她毛骨悚然的大笑,说道:“趁我没反悔之前,走吧。”说着,松开了箍住她脖颈的手。

      向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但丝毫没有浪费时间,生怕他在下一秒就反悔,转瞬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白河望着她消失的地方,漆黑的眼睛像光照不到的海底一样。他整理了一下两人打斗中被弄乱的衣领,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向阳几乎是慌不择路的坐上一辆巴士,满心焦虑的想回家坐到一半却发现方向反了。她只能欲哭无泪的在下一站下车,在对面等站牌等方向正确的巴士。
      她坐在站牌底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她颤颤巍巍的从包里拿出来手机,一遍一遍的拨着永远无人接听的白殷的号码。
      在不知道第几次听到手机里毫无起伏的女音时,她的六神无主逐渐在那冷冰冰的话音里冷静了下来。

      就算打通能怎么样呢?她放下手机,忽然想起来白殷的话。
      “你现在也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小怪物了,别总想靠师傅帮忙。”

      她的眼眶一热,但泪水很快就被她眨了回去。我自己也能应付的了。她这么想。

      巴士等红灯停下的时候,她靠窗望见街道边站着一家三口,小孩子闹着要买什么不肯走,母亲蹲下身眉眼温柔的跟他讲话,站着的父亲于是趁这会儿把东西买了下来。小孩子得到想要的东西破涕为笑,母亲在一旁拍了父亲一下,似乎在埋怨他太由着孩子的性子来了。

      她不错眼珠的看着这温情的一幕,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上了笑容。她不敢往自己身上代入,怕想起来父母的事情会让她更加无助,于是选择性的忽略了心底冒泡的悲伤,强迫自己去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用钥匙拧开大门,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只被锁了一道。她心里一紧,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她有期待也有担忧,期待是白殷终于回来了,担忧是怕白家人找上门来。

      玄关处放着一双黑皮的高跟鞋,她一愣,有些摸不准情况。看样子不像是白家人来抓她,更不是白殷回来,但如果是小偷,为什么还要脱了鞋进来?

      她满心的疑虑进了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背对着她,身体被沙发靠背挡住,只能看到一头乌黑的长发。

      “你是谁?”她一边问,一边摸出柜子里的小刀握在手里。

      闻言,那人站起来转过了身体。

      那是一个很成熟的女人,保养的很好,但看起来也有三十多了,她有一双不太柔美的狭长眼睛,五官偏中性,但神韵却是说不出来的妩媚。

      她手里夹着一支烟,涂着口红的嘴唇随着呼吸吐出一片烟。

      向阳觉得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在她吐烟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把她的神态跟白殷联系到了一起。
      果不其然,那女人把垂在脸边的发丝别到耳后,声音像烟熏过一般有磁性:“我是白殷的姐姐,白伊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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