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途》vision

24、第十二章血垩森林

　　黄泉界的天空不是蓝色的，带着血色的灰黄才是它的颜色。这恐怕是法力无边的阎君唯一无法改变的。
　　忘川河血红色的河水泛起血色的浪花，我坐在河岸边，用采下的彼岸花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着河水。
　　黑无夜已经答应帮我去找白一刹解制，但是他也告诉我，不能坏了白一刹定下的规矩，就是“一饮一啄，有因有果。”说白了就是不能白干，要有相应的回报。切！都是白一刹这个财迷不好，把无夜都教坏了！
　　“什么是天螫？”蓝凌在我身边坐下径直问道。
　　“一种从天界落入黄泉的小虫，能将消散的鬼魂重新凝结，不过，入黄泉界六个时辰后就会变成地螫，鬼魂碰到了就会魂飞魄散。”我随口答道。
　　“那他还让你去！”蓝凌突然激动起来。
　　我莫明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地螫对我没用。”
　　“喔……那要到哪里去找？”蓝凌的表情有些尴尬，别过头看着忘川河低声问道。
　　“望天。”天螫是从天界落下来的，当然只有在离天界最近的望天山顶峰上出现。只是……“喂，你现在可以用几分功力？”虽然他有避气珠，也不可能在黄泉内使用全部功力的。
　　蓝领显然对我的称呼不太满意，眉间微微一拧，却还是回答了我问的话，“不到五成。”
　　我低头不语，在心里衡量着，蓝凌还有五成实力，我大约可以调动六成的法力。要到望天必须经过血垩森林，不知道我们这些力量够不够？
　　血垩森林是黄泉界内最危险的三个禁地之一，另两个就是孤魂雪原和无音湖。血垩森林最可怕的不是那些层出不穷的妖兽和妖虫，而是连阎殿也十分忌惮的黑巫们。据说黑巫最早是出自西方，在西方覆灭之前很久就被西方神族追杀，逃到了黄泉。不知道他们和阎君达成了什么协议，阎君就把当时还不叫血垩森林的那片林子给了他们，并颁下旨意：凡黄泉子民，未得遣派不得进入血垩森林，违者后果自负。
　　但是血垩森林是到望天必经之路，对鬼魂有起死回生之效的天螫只在望天存在，于是此后千万年，那些想要天螫的人们只能违背阎君之令，偷偷的进入血垩森林。可惜能活着回来的寥寥无几。还是阎君派人与黑巫们协商，是他们同意每百年送出百只天螫，与众鬼族以物易物相互交换，各取所需，倒也是皆大欢喜。可是此时，上一次百年之日已过，下一次还要八十余年。我要想得到天螫，别无他法只得硬闯血垩森林。唉！希望我还能留条小命回来！人死了变成鬼，鬼要再死了要变成什么呢？
　　胡思乱想的我并没有听到蓝凌对自己说得话，要是我有听到，就不会发生之后那么多的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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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虫子，虫子，还是虫子！打掉像下雨一般落下的虫子，我忍不住要仰天长啸。第N次向死狐狸确认他没有偷藏着那个什么可以驱赶蛇虫鼠蚁的珠子，将满肚子的怨气发泄在脚底的虫尸上。
　　再踩扁一团虫子，扭回头对蓝凌吩咐道：“记得我对你说的，不论发生什么情况不准先动手！”
　　蓝凌双手随意一挥，落下的虫雨便纷纷弹开，身上的一席长袍依旧一尘不染，扬眉一笑，“知道了，你一路上已经说了无数遍了。不过，你应该明白，只要你保证不会让自己陷入危机我便不出手。”
　　我翻了个白眼，手往树枝上一折，一片蒲扇般大的树叶顶在头上，嘴里回道：“只要你不先动手，我就不会有危险。”唉！自从变小之后，我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老是忍不住和蓝狐狸拌嘴。
　　“枭枭枭……”一阵阴寒的笑声从迷雾笼罩的林子深处传来，没来由的让我打了个冷战。
　　听到笑声我脸色一边，忙扔下手中的树叶，抓住蓝凌往相反的方向跑，“快走！”
　　“枭枭枭……”阴寒的笑声好像附骨之蛆，始终在身后响起。
　　“流，那是什么？为什么要跑？”蓝凌反手拉住几乎摔倒的我，打横一抱，把我紧紧揽在胸前，脚下未停，抽着空问我。
　　“桀蛇，黑巫的灵宠。”我紧张的注意着笑声响起的方向，口中答道，“伤了桀蛇会惹恼黑巫，不伤它会吃了你我，只有逃。”
　　蓝凌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停下脚步，突然地让我几乎止不住前冲的力量摔在地上，还是他一把拉住了我。
　　“蓝凌！你想干吗？我们会被桀蛇赶上的！”我有些恼怒的盯着他。
　　“一直跑不是办法，既然不能伤，那就困住它。”蓝凌好脾气的冲我温然一笑，从腕上的储物手镯里掏出一块轻薄的白纱。
　　“天罗帕！？”一块看似普通的白纱却让我脸色一变，“熙绰魔女的护身法器怎么会在你这？”熙绰魔女，那个惊才绝艳，傲视群仙的三界第一美女，早年只听闻她恋上了一名男子，为他拔了仙骨，甘愿坠入魔道，原来的熙绰仙子也就成了熙绰魔女。后来听闻她与那男子劳燕分飞，心神恍惚之时遇上了九天神雷劫，渡劫不过神魂具灭。虽然我喜欢这个高傲的女仙，但是也不由得叹惜她红颜薄命。
　　“嗯，你好像和熙绰魔女有段渊源吧？”蓝凌淡淡的一笑，做出一副突然想到的样子问道。
　　切！装什么！渊源？是怨仇还差不多！我轻轻撇了撇嘴，没好意思说已经死去的女人坏话，也就调开了话题，“先别说这些了！这天罗帕能不能防住桀蛇？”
　　“天罗帕，天罗地网。你不是还和她争夺过这个吗？”蓝凌轻轻抖开白纱，又是对我一笑反问。
　　恶！我身上一寒，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是狐狸精，你就不要用你的狐狸媚眼对付我了！“咳咳，那个，你会不会用啊？被桀蛇缠上连避气珠也帮不了你。”听着越来越近的枭笑声我问。
　　“我重新炼过了，可惜无法改变它的形状。”蓝凌甩了甩手中的白纱，有些无奈的回答。绣着朵朵红花的天罗帕确实不太适合他的形象。
　　“也许是原主人的执念太深了。”我看着白纱叹道。可怜的笨女人，竟然白痴到去喜欢狐狸精！她不了解狐之一族中痴情与无情是划上等号的吗？
　　“枭枭枭枭……”
　　阴寒的枭笑声越来越近，我也无意再与他在天罗帕上过多纠缠，便问道：“要我怎样配合你？”
　　“你先上树去吧！我能对付。”蓝凌摇了摇头，一边说着一边抖开手中的白纱，指尖流出一点点蓝色的光斑，像是有生命一般慢慢的布满白纱的表面，忽地天罗帕缩成一团被他包在了掌心里。
　　“枭枭枭……”面前的树枝剧烈的摇晃，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随着越来越响的枭笑声一起扑来。树木的枝叶被扑倒，高逾数丈的黑影显入眼前。血红的的蛇眼死死盯着蓝凌，蛇身上黑色的鳞片裹着黏稠的腐液，所过之处留下深深地腐灼痕迹，巨大地蛇尾确像一把没有扇面地扇子，只余下尖锐的钢刀般的扇骨在空中晃动，发出“呼呼”的声音。
　　“小心它的尾骨！”我没有听从他的话躲到树上，反而从树上折下一根枝条，手腕一震，树叶纷纷掉落，手指轻轻一捋，便只剩下枝干，手腕一翻，枝条已经向桀蛇的头部抽去。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似乎自己一直有不愿受他恩惠的习惯。不管是四千年前，还是四千年后……
　　桀蛇是黑巫的灵宠，为巫术所化，黄泉界的死灵才是它中意的食物。所以当我出现在它眼前时，立马就舍掉了正对着的蓝凌。蛇尾一甩，蛇嘴大张往我的方向就咬。
　　“起！”一道绚丽的蓝光从蓝凌手中脱出，在枝条即将碰上桀蛇的那瞬间，泛着蓝光的天罗帕已经将它网在其中，顺便弹回了树枝。
　　长吁了口气，扔掉手中的树枝，看向露出得意微笑的蓝凌忍不住想刺激他，说道，“不能困桀蛇太久，桀蛇与黑巫能心灵相感，断的时间长了他们会发现。”
　　“你说怎么办？”蓝凌站在我身旁，有意无意的在我和桀蛇间插入半个身子。
　　其实我心里清楚，最好的办法是和黑巫直接做交易，用我们有的东西交换天螫。可是我不敢提这个建议，因为我和上一任的黑巫首领有些纠葛，缘由我难以启齿，而纠葛也难以化解。
　　本来想着如果能绕过黑巫到达望天峰就好，想想血垩森林那么大，哪会那么巧遇上，心里存着侥幸。可惜天不从‘鬼’愿啊！
　　虽然天空被茂密枝叶层层遮挡，森林深处几乎难辨日夜，但是我依然可以感到时间已经接近黄昏。该死！如果不能在天黑之前穿过血垩森林就麻烦了！
　　“不要担心，之前为清风下了制，他不会有事的。还有时间，慢慢来好了。”也许我心中的急躁带在了面上，蓝凌柔声安慰。
　　“你知道什么！”我知道他是好意，可偏偏就是耐不住心里的烦闷，头也不回的吼了过去。
　　“……对黄泉，我的确不如你知道。不过，光心急也不能解决事情啊……”蓝凌沉默了片刻，若有似无的叹了声，接着劝我。
　　“……”我看着桀蛇不作声，脑子里各种想法激烈的争斗着。还是要去见他吗？
　　马菲斯.达亚斯.克鲁尼特尔.阿不思.左伊。黑巫上一任首领，现任首领的导师，黑巫历史上最强大的第一人，也是恨我入骨的仇人。
　　“我们先离开，等过了森林你再收回天罗帕。”我决定先不想那么多，拿到天螫后再考虑那些烦心的事。
　　“好……”蓝凌还来不及回答，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闯了进来。
　　“那么久没见，这么快就要走吗？我的‘恶鬼’大人。”我浑身一颤，僵着脖子转向声音的方向。恶梦！怎么会那么巧啊！！！！
　　“马菲斯……”比黑夜还要深沉的颜色从阴影中分离了出来，无形的气势仿佛翻卷的浪花一波波的涌过来。我低声回应着，对于这个人我有着深深的愧疚。
　　“唔……噗哧……哈哈哈哈……”阴寒的感觉在一连串的爆笑声中被消得一干二净。
　　“……”我满头黑线的看着眼前笑成一团的黑影无话可说。我可以想象为什么之前黑无夜看见我时脸部肌肉会那么扭曲，凡是熟悉我原来样貌的人都不可能不被现在的样子刺激到的！只是……没像马菲斯表现的那么夸张。
　　当我以为他要一直这样笑下去时，笑声愕然而止，更加汹涌的气浪重新击过来。
　　“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再踏入这里了呢？我的‘骑士’……”我也以为自己不会再来了！马菲斯的声音像无色的冰凌一般清澈，如果我能忽略其中深沉的哀恸，也许就不会那么愧疚了。
　　“……对不起……”我低下头。我只能对他说这句话。
　　“这句话我听了太多了……而且你也没有必要说这句话。”褪下兜帽的马菲斯露出苍白的面容，交错在胸前微微露出的手指比上次见面更加枯瘦，可以想象巫袍下的身体是如何的瘦弱。
　　没有心跳的胸膛不由得一阵绞痛。我不是无血无肉的鬼魂吗？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黑巫的发瞳都是黑色的，圣经里说这是因为将灵魂奉献给恶魔的缘故。
　　马菲斯发瞳的颜色是比黑夜还要深的黑色，黑檀木色的发丝将苍白的面容衬得尤其明显。也许是脸色太苍白了，马菲斯的笑容里总是让人觉得有几分惨淡。
　　喃喃自语般的低吟过后，马菲斯的手指间银光一闪，封住桀蛇的天罗帕好像受了重击一般，先是收缩了一下，然后急速膨胀开来，就像是一个被吹起的气球。
　　“蓝凌，如果不想天罗帕报废的话，就收了它。”我对蓝凌说道。
　　蓝凌一言不发，手捏法咒直接收回天罗帕，目光落在我和马菲斯身上。
　　“纳斯小宝贝，受教训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到处乱跑。”马菲斯亲昵的搔搔桀蛇的下额，僵硬的嘴角带上一丝宠溺的微笑。
　　“不介绍一下吗？”蓝凌走到我背后，几乎紧贴在我身上，凑近耳边低声问道，音量却恰好在大家都听得见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