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至，行思迟（gl）》寿头

3、chapter 3

　　确定了程思行的活动时间，顾畔一挥手，八方来朝，在本市的蠢蠢欲动，有钱又能请得假来本市的积极筹备。最先得知消息的夏半有些矛盾。她是想再见程思行一面的，她心存侥幸地想要知道程思行是否还会记得她——苍茫人海中最无足轻重的一个蒙她照顾的路人。若是思行不记得，她固然会失望，如果记得，她高兴，但，之后呢？
　　倘若没有之后，那见与不见又有何意义？
　　许是卓雅宁的叮嘱，她的好友秦玫卿下班前特意打来电话通知夏半，当秦玫卿懒洋洋又带着点知性妩媚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的时候，简直将夏半的三魂七魄吓走了一半，坐在她对面的周怀宜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脸一下子通红，还结巴起来。“谢……谢谢……秦总……”
　　秦玫卿在电话的那头听出了那个小她三岁的女孩子的紧张，忍不住哧哧笑了起来，“怎么？你怕我？我会吃人？就算我会吃人，隔着电话能吃到你？”
　　“啊……不是，不是……我从来没听过那么知性好听的声音……”夏半在这头面红耳赤地解释道，她对于知性的声音最为敏感且无抵抗力，听着这声音，真是让人很难不想入非非啊。
　　这个答案虽有些意外，但令得秦玫卿十分满意，原先她对卓雅宁说起公司有个喜欢程思行的同事还颇为不屑，追星族什么的，真是要不得。只是看在雅宁的面上，下班前才想起打个电话给那女孩，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声音还镇住了这个女孩，可见是个识货的。秦玫卿心情大好，便多关照了几句，让夏半勿要害怕，明天到现场报她的名字拿个工作牌就行。听夏半在那边喏喏应了，才挂了电话。
　　夏半放下手机，呼出一口气，对面的周怀宜已忍笑得难受。“我……我……我……从来没听过那么知性好听的声音。”她学着夏半说话的样子，边笑边拍自己的大腿“小半小半，没想到你那么谄媚的。”
　　“什么啊！我实话实说好吗！何经理的声音算得知性动听了吧？秦总还多了一分撩人。”
　　“噢噢，那确实致命。小半，你真幸福，今儿听了撩人的声音，明儿又要见心心念念的明星去了呶。”周怀宜一副心驰神往的样子。
　　夏半皱了眉道：“可是，我还在纠结明天要不要去看程思行。”
　　“咦？这还用得着纠结？人都在眼前了，为什么不去？”
　　“见了之后呢？”
　　“想不到小半你这样势利，非要有后续下文才会去见面。你还想要什么之后，嗯？”
　　夏半苦恼，“我只是不知道见了有什么意义！”
　　“你见到了喜欢的明星，还不算有意义？”
　　“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
　　“小半明天去见大明星了？”何莳领着女儿何安生走过，见夏半和周怀宜都还没有下班，就带安生来打个招呼。每个月末她总是有着一大堆事情要做，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家，女儿又不愿意和外婆外公一起，只好带来公司。
　　“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去见，因为……小半不知道见明星有什么意义。”周怀宜抢先代答。
　　何莳微微有些惊讶，“见惯了银幕中的样子，如今见到本尊，不就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么？”
　　“小半嫌……没有之后。”
　　何莳笑了，“小半果真贪心。”
　　夏半摸摸脑袋也笑：“好像真是，是我想太多了。”
　　周怀宜向何安生招招手，安生看了看母亲没有阻止的意思，便一蹦一跳地跑到她的跟前，指着她的额头问：“写乐，你的橡皮膏呢？”
　　周怀宜做了个鬼脸，装出邪恶的样子说：“今天是恶魔版的写乐哦。”
　　何安生望向母亲，“妈妈，你那里有橡皮膏吗？快给她贴上，省得她出去做坏事。”
　　何莳与周怀宜相视一眼，均觉得好笑。
　　“写乐？”夏半较周怀宜晚进公司，全然不知周怀宜还有这等称呼，“三眼神童？”
　　“嗯嗯！”何安生认真地点头说道：“她笑得时候眼睛眯起来的样子很像写乐呀，唯一可惜的是嘴巴不是尖尖的。”语气里倒真有几分惋惜。
　　“怀宜，安生一直惦记着你，你回家前再把她带过来吧。我先回办公室了。”
　　“好。”周怀宜边从抽屉里拿出明治罐装水果糖给何安生，边道，“你去忙，晚饭等下就到了，你和安生都有。”
　　已走了两步的何莳停了下来，道：“又麻烦你了。”
　　“没事，反正今天不用看房，没有关系。”
　　“你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夏半知道周怀宜最近时常在外面看房子打算离开父母搬出来住。原先都已经有了两个合住的朋友，也找好了合适的房子，谁知在付定金那天一个朋友接到了通知要去广州工作，这下把租房子的事情给耽搁了下来，过阵子另一个朋友又买了房子，周怀宜这下是彻底没有着落了。
　　“是啊……看了好些合租的，不是人长得歪瓜裂枣不干不净的，就是家里乱糟糟的，这种怎么住人嘛……一个人租房子又太贵了。”
　　夏半想笑她要求真高，不过细想之下这些还都是难处，若是碰上个生活习惯完全不同的室友，实在催命。
　　“唔……怀宜，我家正好三室，如今还有一间空房，你要不要搬来我家？”早前就有这个想法，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机会来问，今儿何莳终犹豫着开了口。
　　周怀宜愣在那里，安生倒已经雀跃“太好了，睡前写乐要给我讲故事哦！”
　　“房租按照外面合租的来算，过几天空了，你可以先来我家看看。唔，不妨考虑一下。”
　　夏半见何莳进了办公室，才将心里的疑问提了出来，“何经理家……只有她和安生两人？”
　　安生点头道：“是啊，就我和妈妈两个人，妈妈忙的时候会让我去外婆家，不过安生不喜欢外婆。”
　　“呃……那……”夏半想问，那爸爸呢。但是当着小孩子的面，又觉得这样的问题不是太合适。
　　“没见过，没有见过爸爸。”像是知道夏半的想法，安生直接说了出来，也不见半分难过的样子，她含着水果糖，嘴里甜滋滋，心里美滋滋。写乐就是好，会买她最喜欢的水果糖给她吃。“我还可以吃一粒么？”
　　周怀宜笑着摇摇头，“现在不行，等吃了晚饭再吃糖吧？”
　　安生想了想，点点头同意了。
　　没多久，外卖的晚饭到，周怀宜在桌上铺了报纸，先拆了筷子递给安生，又把饭给加班的何莳送去。
　　夏半看着她扒拉着饭，自己倒也不觉得饿，只是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你怎么还不回家吃饭？”周怀宜奇道。
　　“是哦，我心有疑虑，回家不得。”
　　“诶？不会还在想明天要不要去吧？”
　　“不是这个。”
　　“那是……？”
　　“你和……安生的关系很好？”
　　周怀宜瞥了她一眼，说道：“进这公司第一个遇上的就是安生呢。来面试的时候在楼下遇到了她，一个小女孩没有大人带着，万一遇上了坏人怎么办。当时赶时间，只好把安生带到了要面试的公司，面试官因为不见了女儿到处去找，让我等了半天，才想走，面试官来了。好巧不巧，刚好安生就是她的女儿。”想到那一天的场景就觉得很好笑。
　　“她？”
　　“面试官就是何经理啊……”
　　“还真是……有趣的相逢。”夏半想问她会否住到何莳的家里，不过此时不是恰当的时候。收拾好东西，和两人说了再见。跨出公司大楼，此时正是淮海路上最繁华时刻，华灯初上，行人匆匆，深蓝色澄净的夜空中一轮弯月照着归途，夏半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有些形只影单。
　　第二天，夏半到现场领了工作证之后就混迹在工作人员之中，看着顾畔带着相机东张西望，看着一方论坛里的人拿着花到现场，看着她们彼此相认，看着她们欣喜又激动。和照片中比起来，她们都多了几分鲜活生动，尤其是说起思行，个个都眉飞色舞，散发着一种朝气的生命力。
　　夏半的神色始终淡淡的，有着忍耐中的紧张和忐忑。
　　过一会儿程思行被主持人请出来，和那一晚相比化了妆，眼眸闪亮，神采飞扬，还有几分妩媚的女人味。按照流程介绍品牌、和品牌方代表一同按启动球，回答在场记者的一些提问，之后品牌方分发赠品，粉丝们献花的献花，求合影的求合影。夏半注意到，对着热情的粉丝，程思行嘴角始终上扬保持微笑，但肢体间还是有些不自然的，但随后思行看到了顾畔，一贯冷淡的思行放开了拘束的手脚，主动叫了顾畔的名字和她打起了招呼。
　　一方论坛里的人时常会说起思行是认得顾畔的，顾畔在网络间留下的痕迹尽管没有被与网络脱节的思行看到，但是思行的朋友却知道，有这么一个女孩子，在她最美好的岁月里为着思行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好几次的活动现场，思行也都看到了顾畔的身影，思行记得顾畔的名字，记得顾畔的脸，思行看到顾畔放松了身体。
　　夏半突然有了一点点不舒服，台中相机闪光灯忽闪忽闪，笑声此起彼伏，她却皱起了眉头，她嫉妒顾畔有这般的好运。嫉妒的同时不免责备自己这般的小心眼，那一刻，她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外面那些粉丝会会有各种倾轧、明争暗斗，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嫉妒。
　　明星的垂青与关注本就是稀缺资源，有人有了，有些人没有，自然会涌起各种负面的情绪。
　　她越发欣赏起顾畔来，若不是顾畔生性简单，一方论坛怕是不会保持这么质朴的氛围。无风不起浪，无妖难作怪，顾畔没有给那些负面情绪扩大的可能和滋生的土壤。思行认得她，是她凭本事挣回来的。数年如一日的管理贴吧，用不多的零用钱去建设、维护论坛，看思行的作品、写文、做图、做视频、追随思行的脚步、找寻思行的痕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需要无限地投入时间和精力的。
　　夏半自问无法做到万一。
　　嫉妒之心渐退，惭愧之情暗生。一时觉得意兴索然，她摘了工作人员的牌子，悄悄往场外走去。
　　如果她走得再晚一些，在场的其他工作人员会让她直接去思行所在酒店里房间里看她，那么她也就能在现场看到一个年轻时尚频道对思行的刁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