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至，行思迟（gl）》寿头

14、Chapter 14

　　昨夜收到夏半的微信，程思行笑了很久，早上捧一本书在那里看，想起那声粗声粗气的“喂”，依旧忍俊不禁。她猜想夏半一定没有意识到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拇指是按在“按着说话”上的。昨晚上那一群人又吵又闹又喝酒，夏半必定是醉了。

　　午饭后穿过四人别墅的走道就能看见一个游泳池和花园，花园和泳池边摆满了椅子和毯子，或坐或站着许多人，手中多拿着平板或是手机在看。程思行所在的位置能看见离着泳池有一些距离的夏半，她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有些生涩和紧张。卓雅宁坐在离她不远的凉亭里，老远就看见了她，轻轻招手算是打了招呼。原先她不过是随口和卓雅宁提起自己会来这里，没想到卓雅宁竟这样偷懒也选了和她一样的地方和酒店。昨天通话时卓雅宁还告诉她这个时间公司有个案例分享，夏半会分享一些有关于新媒体的资讯，她有兴趣可以来听上一听。

　　若是没有夏半的微信，程思行必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她。夏半的闪躲，她不是没有觉察。因她身份的关系，想接近的人有之，想躲远一点的人亦有之，想接近的她未必会给别人机会，但对于想躲开的，她从不会做些什么去留住。对于夏半，她已算是基于好感的区别对待，只是这样一份并不多的好感，几乎要随着夏半的刻意远离而渐渐淡出了。

　　随着话题的展开，夏半渐渐轻松起来，她在那里说，“很多传统媒体的人往往微博热了就要做微博，微信火了又丢掉了微博做微信，什么流行做什么，什么免费做什么。只是……世上哪里有什么免费的午餐，羊毛终归出在羊身上，传统媒体的人本就已经慢了步子，还不愿花钱赶上，最后只有越走越远……无论是微博还是微信，说到底只是一个渠道，作为媒体而言，在这样一个时代里，自然是PC端、移动端和线下平媒全网络……互联网时代，应该要换一个媒体合作的方式，从平面广告位、网站banner、热帖、软文，到如今的产品包组合销售，创业家杂志和酒仙网、58同城的合作就是一个很好的示例……”

　　听完一番讲话，程思行嘴角微弯，这也算是给她上了一课。

　　夏半绝对是那种在交流中闪着光芒的人，还非得是正经谈论话题的时候。只见她讲完后摸摸脑袋，腼腆一笑，看起来倒是呆萌呆萌的。看来那以性感著称的秦玫卿秦总很好这一口，不但轻轻鼓起掌还给她递了一瓶水，程思行看着夏半接过那瓶水后就从角落里退了出去。

　　晚饭后回到酒店里，卓雅宁叫了程思行来她的屋子里喝酒，程思行皱着眉头看她，“昨天喝，今天喝，你们怎么都喝不厌？”

　　切了火龙果、芒果、木瓜，洗了释迦、红毛丹、莲雾、山竹，端到程思行的面前，卓雅宁又开了一瓶气泡酒放在冰桶里，笑着说：“气泡酒而已，当饮料了。再说小酒怡情嘛。”

　　程思行指着角落里放着的一台还未拆封的榨汁机，有些惊讶：“酒店里可以直接点果汁。你还自备榨汁机！”

　　“哦。”卓雅宁扫了一眼秦玫卿死活要入的榨汁机，不以为然地说：“玫卿非要人送来的，说酒店的果汁品种少又不划算。她明天让人再送两箱水果，你可以来我这里榨汁喝。”

　　“她真是……”

　　“作，是吧？”卓雅宁举杯笑笑，“可有的是人喜欢被她作。”

　　和卓雅宁碰碰杯子，程思行由衷感叹，“她确实天赋异禀，男女通杀。”

　　卓雅宁笑道：“给你说中了，这两天她好像对夏半很有兴趣，现在估计正和夏半东拉西扯呢。”

　　程思行哦了一声，没有就此问题展开，“小半下午的分享不错。”

　　“嗯，策划这一块，我让夏半主攻文化产业、周怀宜主攻游戏互联网，这两个人逻辑、思路都不错。周怀宜想法更多一些，她找到目标就会往目标努力前行。夏半呢，怎样都能找点乐趣，但没有自己的方向，浑浑噩噩的。”

　　似是不大喜欢卓雅宁这样说夏半，程思行反问她，“那么你呢？你的目标和方向是什么？”

　　卓雅宁耸耸肩，十分坦白，“没有，我也没有。我不过会读书而已，在国外读个传播学，要说兴趣，半分没有。明年去考个MBA，学学专有名词和下面的人说话也好震慑一下，顺便学点管理理念。真不知汪伯伯为什么要叫我来坐这个位置，比我胜任的大有人在。”

　　“唔，听说还拆散了一对郎才女貌十分登对的情侣。”

　　“啊呀，琦媛这个多嘴的，真是什么都和你说。”

　　“不遗憾？”程思行不愿透露自己的心事，但对于八卦别人还是不遗余力的。

　　“若不是要回来，还真是不知道对方竟有让我做主妇，嫁他随他的想法。”卓雅宁骇笑道，“亏他还是接受过西方教育的。一开始多多少少有些不舍得，可回来之后事情忙起来也没什么感觉了。后来遇上一根筋，怎么都觉得还是她比较有趣可爱些。”说过了自己，卓雅宁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琦媛说，你们是在做志愿者的时候认识的。嘿，你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过？”

　　“还真是……没有。”

　　“一直觉得你们挺般配的。”

　　程思行先是一笑，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城中已然像西方那般可随意说两个女人般配了，在美国的许多地区，这样的一种说法还是禁忌。与汪绮媛相处的点滴涌上心头，她们确实彼此欣赏、彼此欢喜，但要说爱，还差了一点化学作用，没有那种一刹那的悸动，一瞬间的心灵塌陷，没有。“不觉得我比她大许多？要说般配，你俩才是真配。”卓雅宁、汪绮媛、夏半、周怀宜均是同年，而程思行大了她们足有一轮，虽说岁月无痕，可阅历这个东西有时总会找个地方体现一下，比如眼睛。程思行算半个娱乐圈中人，娱乐圈复杂，她性子恬淡沾边甚少，但耳濡目染听闻的却也不少。夏半占了单纯的便宜，在程思行认识的人当中，数她最傻木愣登，可惜她又不是真的傻。天真的人容易爱，她倒是希望夏半少一些七转八拐的顾虑，再多天真几分就好。

　　“两个人在一起，除非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否则总有一方大一些。况且决定两人交谈基础的可不是年龄。”卓雅宁又给程思行倒上一杯气泡酒，一双眼里湿润润的，流光溢彩，显是想到了谁。

　　待到十点，程思行困了，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一看手机，夏半没有发微信给她。她想，夏半大概和秦玫卿玩得很开心。

　　正式见到夏半是在第二天午后，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刻。随身小音箱里来回放着Hector Zazou的Vera C.，轻快的调子给时光添了几分俏皮，程思行垂头看着书，不时拿笔划下重点，桌上的薄荷茶冒着一丝热气。门铃响起，清脆又突兀，程思行一路走去开门琢磨着定和卓雅宁有关。

　　果然，门外传来弱弱的询问声：“有人吗？”

　　没来由的心跳加快，程思行深吸一口气，十有八九是有些中暑。

　　门开，是眯着眼睛，穿着黄衬衣、中裤、洞洞鞋，拿着一只大塑料杯的夏半，脸红扑扑的，下巴几乎落下来的惊讶，惊讶中还糅合了七分十十足足的惊喜。“卓……卓总……让我给你送……送送送……果汁来，混合的，刚……刚榨好。”

　　“进来吧。”程思行接过杯子侧了侧身，好让那个一脸呆相的夏半进门。

　　“哦哦，你怎么在这里？”

　　程思行白她，“我在度假。”

　　夏半摸着脑袋，有些欢喜地发傻，她和她，这一刻竟是这样近的。

　　只是她傻愣愣地站着，手足无措又不说话的样子实在难以让程思行高兴起来，程思行端着杯子边喝果汁边斜她一眼：“你没有话说？在人前倒是侃侃而谈的。”

　　“诶？”人前？她几时又看见过她在人前的样子，她在人前讲话会发慌，哪里会得侃侃而谈。

　　“新媒体讲得不错。”

　　“咦……你在？”夏半逐渐恢复的脸又红了起来，“其实，你没有看到，我手脚发冷还有些发抖。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话，我害怕。”

　　“我觉得你说的很好。”程思行认真夸赞。

　　“谢谢。”受了表扬的夏半有些忸怩，垂下头去，在程思行的面前，她总难放开。

　　“之前在祗园第一次见到我说话还很利索，怎么现在反倒别扭起来了。都说了不用小心翼翼，夏半，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夏半的困境程思行看在眼里，也许对夏半来说她始终是银幕里那个演员，而她喜欢的是那个演员。无论现实中两人有过怎样真实的交流与互动，她终究是一个画中人，夏半无法用对等的心情来面对她，而她纵有与她交朋友的心，却也难敌夏半硬生生划下的这道鸿沟。一时间，她有些失却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