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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萧玄和泠舞回到客栈,原以为至少要在枫荘待上一天,不想,发生了这样的事。
      上官涟漪坐在房中,很平静,全然不像经历过昨天的打击,却是将悲伤深深地藏在心底。
      “当替爹报完仇,杀了那最后一个贪官后,我准备收手。那是你刚离开我们家不久,一个自称是‘六月’的组织突然找上我。那个时候除了你,没有人知道噬绫剑在我手上,但是他们却十分肯定并且要我协助他们。为了便于控制我,他们将一只毒蝎放进了我娘的身体,如果没有他们的解药,娘将经历千刀万剐之痛死去。”
      上官涟漪的悲伤还是从那起伏不定的语调中泄露出来,泠舞将茶递到她面前。
      萧玄因为沈素桥的死,心里也颇为难过。上官夫妇是难得一见的好人,当初曾受过他们无微不至的照顾,尤其是上官夫人,给了萧玄不可能再感受到的母爱。
      “他们要你做什么?”萧玄问。
      “杀人。”上官涟漪自嘲道,“现在你知道这江湖第一杀手是怎么得来的了!”
      “武当承空道长,少林圆真大师,黑风寨寨主鬼头,流星帮第二把手参佑,武状元苏弓丘,果然都是你杀的?”这些都是泠舞在江湖上听到的,“确切的说,都是‘六月’要杀的人?”
      “恩。”
      “武当,少林在江湖上占有很高的地位,如果说杀这两人是为了他们的野心,倒还可以解释的通。但是,黑风寨、流星帮只是些普通门派,微不足道,再加上和朝廷扯上关系,不是给自己设置路障吗?”泠舞不解。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五个人手持的兵器。”萧玄道。
      两人顿时茅塞顿开,异口同声,“兵器谱。”
      “我也只是猜测。小时候听说过,这五人的兵器似乎皆是排在兵器谱的前十位。但是,那本兵器谱在十五年前就已消失,好像知道当年兵器排名的人也都不明不白地死了。”
      “我有看到过那本兵器谱。这五个人的名字,的确被写在上面。”顿了顿,泠舞继续道,“你还记得吗,萧大哥。小时候,我跟你说,我整理义父房间的时候在床底下找出好多破旧的书籍。那个时候,我骗你说是武功秘籍,谁知你不睬我,我就一个人在那里翻看了几页。其中有一本上,记载的就是兵器的排名。现在想想,那本就应该是兵器谱!要是你当初肯陪我看的话,现在的事说不定就能想通了。”
      想起两人小时候的事,泠舞的话中有小小的甜蜜。
      回忆总是记住那些美好的事物。
      “那本书呢?还在吗?”上官涟漪插了进来。
      “我见那些书破破烂烂,义父也不理睬,我就把它们当柴烧了。”
      好不容易找出的线索断了,三人泄了一口气。
      现在,大家都在思考的是,为什么那本兵器谱会在独居老人那里?‘六月’杀他们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吗?兵器谱上的排名有什么意义吗?
      “轰隆”一声剧响,三人的谈话被打断,夜空中开出一朵艳丽的烟花。
      “啊,我忘了告诉你们。”泠舞想起了刚才在大厅里听到的话,“今晚这个小镇要举行四年一次的祈福活动,其他人都去镇中心观看了。”
      怪不得!萧玄刚还在想怎么不见人影。
      “一起去看看吧!当是散心也好。”萧玄对上官涟漪道。
      “恩。”

      五彩斑斓的烟花盛开在深邃没有尽头的夜空,时而是大大的玫瑰,时而又是朵朵小小的雏菊,整个夜空被点缀地通透明亮。
      “哇——好漂亮!”吴雅风指着烟花,拉着旁边的人,兴奋地叫道,“好美——,是不是,叶大哥?”
      突然一个闪光,三声剧响,红、黄、蓝三色齐齐盛放,耀眼的光芒让叶继非下意识用手挡在了眼前。依稀,眼角闪过一个红色的影子。放下手,向右望去,只见拥挤的人群,哪有什么红影。
      “怎么了?”吴雅风见叶继非没有抬头看烟花,反而看周围黑压压的人群,感到奇怪。
      “没什么。”大概是错觉吧!
      萧优痕和孟徽带着思叶,站在不远处。
      看那两人的姿态,就像是对恋人似的,萧优痕心里有气,却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上前将两人分开。
      顶上的烟花终于结束,仰起的头转向广场中心——为了祈福而搭建的高台。人群中起了骚动,开始向着中心拥挤。接下来就要举行祈福仪式,相传距离祈福中心越近的人,得到的庇佑就会越多。
      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人出现在高台上,左手拿着祈福杖。杖的顶端是一个太阳与月亮相叠的镂空雕刻,太阳系着一条白色的丝带,月亮缠着黄色的绸缎。只见那人右手平举,抬起木杖的左手带起一串清脆的铃铛声。左手手腕上,两个金色铃铛在月光与火把的辉映下,闪耀着奇特的光芒,夺人心神。
      铃铛声响起的那一刻,拥挤的人群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站在原地,眼睛注视着祈福杖,等待着那人将杖举至头顶,直至天空的时候,大家就可以许愿得到天神的庇佑。
      叶继非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步,却因为刚才的拥挤和大家都分散了。抬眼望去,都是一个个人头,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这时,随着铃铛声的悠然入耳,祈福杖已经举到了当空,台上的人闭眼,默念着祷告语。同时,众人也都合上了眼,诚心向着天神诉说自己的心愿。
      真的那么神奇吗?叶继非看着周围一张张虔诚的脸,不好意思自己一人睁着眼,想想试试也无所谓。
      缓缓闭上眼睛,心里想的是……
      眼前浮现出萧玄的脸,叶继非的思维停滞了一会儿,脑中响起那晚萧玄的话,心里闷闷的,还在生气,却禁不住想见他。
      只觉得自己好没骨气,叶继非不禁低声开口指责自己,“谁会想他?谁要见他?莫名其妙,不可理喻,乱七八糟,可恶。”
      “是在说我吗?”
      湿热的气息吐在耳边,身体被温柔地抱住,叶继非猛地睁开眼,转身,见到一脸得意的人,知道自己的话被听到了,更显生气。
      “你来干什么?”
      明知故问,说过在这里碰头之后再一起回去的,怎么就叫‘来干什么’。
      但是他叶继非现正在气头上,管它什么逻辑不逻辑,脑袋里抓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啊——”萧玄单手位于胸前,微微鞠躬,“我是来替那个莫名其妙、不可理喻、乱七八糟、可恶的混蛋给你道歉,他说他知道错了,请您原谅,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不知道您这位大人肯不肯原谅他呢?”
      叶继非强忍住了笑,装着一副‘懒得理你’的模样不语,实际是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再也忍不住地笑出来。他是第一次听到萧玄这样说话,第一次看到萧玄如此认真搞笑的表情。
      见对方已经没有了怒气,萧玄将他揽进了怀里。叶继非示意周围有好多人在,却被霸道地更往怀里塞了塞,也只能顺从地躺在对方身上。
      看到这一幕,心里不好受的除了和萧玄一起来的上官涟漪,还有刚刚找到走散之人的吴雅风。
      沉寂了不久的铃铛声再次响起,祈福仪式告一段落,接下来是送神舞。
      优雅地抬脚、扬手、转圈,曼妙的舞姿,带起了服饰上的流苏,荡在空中,如雾般的衣摆轻飞。
      叶继非从萧玄怀中离开,两人看着台上之人翩翩起舞,感受着夜风的凉爽。
      突然,搭建高台的木桩发出了摩擦声,正在兴致上的众人都没有发觉,台上之人还在舞动。
      萧玄感到了异样。
      果不其然,随着摩擦声越来越清晰,高台开始摇摇欲坠,人们惊吓得向外逃走。孟徽带着萧优痕和思叶远离了高台,吴雅风被人群挤到了外围。
      形势越来越乱,人们几乎不顾一切地逃命,你推我攘,毫不顾及他人。
      萧玄带着身边的人正欲逃离,叶继非突然停住脚步,指着高台,道,“那人还在上面。”
      闻声看去,人们都只顾着自己逃命,根本没有人理睬台上之人。想起这些逃生的人们刚才还是那样地崇敬,真是讽刺,到了关键时刻,果然还是自己最为重要。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死也残了,萧玄明白叶继非的意思,总不能眼睁睁地见死不救吧!
      就在高台倒塌的瞬间,萧玄飞身至空中,接住了坠落的人,向着断裂的木桩借力,平稳地落到安全地带。
      刚着地,就有一小群人拥上,对着那人嘘寒问暖。
      人心难测。
      萧玄将人交给了他们,走向一边等待的众人。看到大家已经汇合到了一起,没再理会身后嘈杂的环境,潇洒地离开了。
      “您没事吧!”一人问那被救的人。
      对方摇了摇头,示意不用担心,双眼注视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奇怪地笑了笑。
      好好一场祈福活动,却被这场突发事件搞砸,不欢而散。迷信的当是天神发怒,胆小的回家磕头拜祖宗祈求平安。热闹的中心,也就只剩下那么几个清扫现场的人,冷冷清清。
      魅魍依旧一身红衣站在屋顶上,摇着手中的扇子,俯视着下面的一切。
      “真不知道少主到底在想什么?”
      向日坐在顶上,玩弄着手中的石子,笑而不答。
      魅魍本也就没想让他回答自己的问题,收扇离开了屋顶。
      向日将手中的石子高高抛起,扬起衣袖,石子落下的同时转身消失了。只听得“轰”的一声,塌了半截的高台再次从中断裂,清扫的人被吓得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小小的石子从倒塌的废墟中滚出,“咔哒咔哒”的声音毛骨悚然。

      次日清晨,叶继非被嘈杂的人声吵醒。
      睁眼,已是日上三杆。
      想起昨夜回来之后,因为上官涟漪的事讨论到很晚,睡眠不足,导致现在走路左右晃得厉害,好不容易一路平安走到客栈前厅,正在奇怪为何大家都不在房里,就见厅里满是人。
      叶继非向他们走去,没注意到横在身前的长凳,眼见着就要摔倒,好在萧玄一早就看出了他的迷糊,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人。厅里的视线也都集中到了两人身上,叶继非对着大家,不好意思地笑笑,接着就发现了一张陌生的脸,脸的主人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他是……”
      “这位是本镇的祈礽师惊鸿公子,昨晚承蒙萧大侠出手相助,今特地前来致谢。”
      叶继非问的是萧玄,回答的却是站在那陌生男子身边的老人,看样子似乎是那男子的仆人。
      “昨晚?”
      刚醒,叶继非的脑子还不灵活,想了好久,他才记起昨晚有叫萧玄救人一事。
      但是,救的明明是一名女子啊!
      被称做祈礽师的人看出了叶继非的疑惑,起身解释道,“昨晚的确是在下,出于镇上的风俗习惯,要求祈礽师一概身着女子衣裳。抱歉,给你带了困扰。”
      “没有的事。”对方的彬彬有礼让叶继非有点受惊,只是奇怪而已,没必要道歉的吧!
      男子笑。
      昨晚因为距离远,天色暗,加上穿着的关系,所以才把人给误会成了女子。但是,就算现在是大白天,阳光充足得很,叶继非近观眼前的人,要不是对方一身男装,恐怕还是会把人给当成了女子。
      细长的双眼,高贵的气质,文雅的谈吐,让叶继非惊为天人。
      男子和在场的人寒暄几句,跟萧玄道完谢后就离开了。
      “啊?竟然是个男的,这世间千奇百怪的事还真是多。”叶继非还在想着刚才的事。
      “想不到,男的也可以将祈礽师做到那种程度。”泠舞附和道。
      上官涟漪脸色沉重,不发一言。
      “你也觉得奇怪吗?”孟徽对着上官涟漪道。
      上官涟漪看向门口,答,“步履轻盈,吐气平和,怎么看也不像个普通的祈礽师!”
      孟徽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看样子,江湖第一杀手不单单是靠杀人得来的。
      “你们怀疑他?”萧优痕不懂,像他这样的一个祈礽师,对他们能安什么坏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孟徽道。
      “但他要是真如你们所说,那昨晚从高台上掉下来的时候,他根本就不需要人救,自己不就可以解决的嘛!结果,你们也看到了。”叶继非气不过他们就单单因为什么‘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就随便诬赖别人,转而对萧玄道,“你应该最清楚的。那个时候要是你不救他,他铁定会摔在地上,不死也残了。有人会傻到用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吗?”
      “小心使得万年船,孟徽他们会这么想也只是出于保护大家而已,你也不要想得太极端了。”
      萧玄的话让叶继非安静了下来。
      吴雅风心里嫉妒,沉着个脸。
      已是午饭时间,客栈里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只听得其中一桌讨论着昨晚的事。
      “昨晚天神大怒,连祈福台都给砸了,那个祈礽师也差点摔成了肉饼。”
      “是啊,听说后来清扫场地的人也被迁怒了,残余的木桩都断成了一截截。”
      “这可怎么办啊?祈福仪式失败了,还差点出了人命。你说,会不会牵连到我们?”
      “你不要胡说,这可与我们无关,与天神交流的是那个祈礽师。一定是他触怒了天神,所以天神才会给他惩罚的。”
      “就是,那样平整的断痕除了天神,还有谁能做到?”
      “但是,要是天神真的愤怒了,那我们……”
      周围的人还在闲话着,萧玄等人各自回了屋。世态炎凉,明早就离开了,没有必要理睬。
      上官涟漪并不打算和众人一起,萧玄知道她是要去找‘六月’报仇,也没有挽留的意思。众人对于上官涟漪更多的是陌生,对于她家的事也不好插嘴,更何况她还是江湖第一杀手,应该不需要人担心。
      但是,就在众人准备一早起程的时候,镇上发生了大骚动。
      只是一夜之间,发生了六起死亡事件。据大夫们说,死因是瘟疫,且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又有数十人感染。
      这给镇上的人带来了恐慌,天怒的传言沸沸扬扬,路上到处可见拜香烧佛祈求天神饶恕的人们。人群将原本就不宽的路塞得满满的,就和前天晚上祈福仪式时一样,只是性质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萧优痕身子弱,抵抗力低,萧玄和孟徽只想着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他们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所以,即使情况让人不忍,没有危及到自身也就没有必要去管。
      虽然是这样想,众人还是停下了脚步。不是因为他们改变了主意,而是眼前的情况不得不让他们驻足。
      只见一群人在街上用蔬菜、鸡蛋等物品追逐着一个老人,老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脸上淌着血。原本在自家门前祭拜的人也都纷纷拥过去,随手抓了东西就往那老人身上砸。
      叶继非一眼就认出老人是昨天才见过面的那个祈礽师的仆人,众人也都明白了眼前情形的缘由。
      恐怕是由于祈福仪式的失败,镇上的人们将瘟疫的罪过全全赖在了那个祈礽师的头上,所以那个祈礽师的老仆才会被群殴。但是,那个祈礽师自己呢?让自己的老仆出来顶罪,然后逃走了吗?
      只听得“哐当”一声,不知是哪个气极败坏的人将一个盛满的小水缸砸在了老人身上。老人瞬间被砸得头昏眼花,血流满面,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见人趴下,那些人似乎也消了气,渐渐散开。
      人们若无其事地经过身边,让叶继非觉得人心真的好难测。和你好的时候,就把你当神一样捧在手心,一旦和你翻脸了,你就比唾弃的狗还不如。
      老人躺在路中央,湿搭搭的衣服上混着血,没有人理睬。
      泠舞只觉得一阵荒凉,不管怎么算,这错也不能算到这个老人的身上,这么做也太过分了点。
      毕竟人生阅历不如其他人深,吴雅风心有不忍,跑了过去,见老人还有一口气在,怀着恳求的眼光看向叶继非,希望可以救救这个老人。
      叶继非征求大家的意见,众人没有做声。
      这样的情景,即使不想多管闲事,也不好拒绝,更何况,是叶继非求的情。
      把人抬回了客栈,客栈的老板在看到老人时,明显露出了厌恶的神色,好在孟徽给了他足足二十两银子,这才没赶人出去。
      泠舞替老人包扎了头部的伤势,老人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在大家面前,请求救救他家少爷。众人这才知道,他之所以会被殴打,是因为想要求镇上的人们放过他家少爷。
      事实就如刚才所想,那个祈礽师果然遭了殃,就在今天早晨,被镇上的人们抓走,说是要平息天神的怒火。
      自古以来,平息神怒的方法,也就是以罪人作为祭品献给神,而镇上的人们做的正是如此打算。
      这次的瘟疫不能说是因为祈福仪式的失败而带来的天灾,却是恰巧两者相碰到了一起,只能说这里的人们过分迷信到了盲从的地步。
      看着老人磕头不止,刚包扎好的脑门又重新泛出血色,众人只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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