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何白露

1、兼职

　　好久没有梦见爸爸了，梦里我们还住在以前老旧的小巷子里，爸爸端着碗在在后面追着我，哄我吃饭，我在前面跑，跑着跑着，我就长大了，爸爸也不见了。我心里刀割一般，叫爸爸，“我等你，你快来追我啊。”没有人回答，我蹲下来反抱着自己哭了。也不怎么就醒了，睁开眼睛，摸摸眼角是干的，自嘲道本来就是梦嘛，只剩心里那股酸痛还清清楚楚。
　　揉揉额角，迷迷糊糊的正准备起床，手机震动起来，那边李坦急匆匆道：“我说你起来了没有啊，快点，我很急。”
　　“正起了，怎么了”我瞅了瞅宿舍其他人都还在睡，尽量放低音量“一大早的催什么”
　　李坦骂道：“你妹啊，还早，你也不看看几点了”
　　我看了看手机，7点20，又不能开骂，只得咬牙一个字一个字道：“有什么事你说。”
　　李坦说：“我们宿舍有个人的一份兼职去不了了，在宏达建材市场发单子，6个小时80，反正今儿闲着，你去不去。”
　　听到钱我来精神了，即刻坐起来掀了被子，：“去啊，什么时候？”
　　提起时间，李坦又开始发飙：“8点钟到位，你丫倒是看看现在几点了，给我快点，7点35赶到校门口，我在那儿等你。”
　　“知道了.”我一边挂电话一边忙着穿衣服。终于在7点37看到李坦出现在视野里。李坦一看到我立刻开始数落，因为还隔着一小段距离，分贝颇有些高“你个猪，天天死睡死睡的，就知道你会误事，女人真是麻烦。”
　　我这厢立刻感到无数刀剑刷刷全射砍在我身上，忙小跑几步，拉起李坦消失了。到了公交车站还不忘踹他几脚。李坦边躲边解释：“大姐啊，本来这兼职是我们宿舍那哥们和他同学的，好像他又找着更好的差事了，就把这个让给了我，让我再带个人过去，哥立刻想到了你，怎么样，哥带你不薄吧。”
　　我哼了一声拿鼻孔对着他，李坦立刻又赔笑到：“你看你是有点晚吧，咱们兼职，迟到总不好吧，不过现在不急，公交车也就10分钟就到了。”我继续不理，李坦再解释：“早到一点显得咱们敬业不是，下次人家有什么活儿就直接找我们了，也免得哥欠人家人情。”
　　话说到这里，入情入理，可惜我就是不买账，半晌，李坦一跺脚：“罢了，哥今天十分之一的报酬请你喝水这总成了吧。”我拍拍李坦的肩膀：“这就对了嘛，早这么说不就结了。
　　正和李坦斗嘴斗的欢快，闻楷来电话了，问我今天什么安排，我简单的叙述了一下就挂了电话。刚把手机放进兜里，李坦立刻凑过来腆着一张脸奚落到：“姐，您这恋爱谈的可真淡定的啊，小心绿了。”
　　我正想踹一脚，李坦却早有防备，轻松躲过了，我给他一个白眼：“你知道什么啊，我们黏糊的时候还给你说啊？”
　　李坦撇撇嘴表示不信，我懒得解释，正巧车来了，我拉着李坦上车。正赶上上班高峰车上人暴多，我和李坦勉强站稳，一路无话。
　　总算是老天开眼，没有堵车，顺顺当当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才知道是给木地板发单子，接待我们的是个女经理，一身职业套装显得精明强干。一上来就问“你们以前干过这个吗？”
　　见我和李坦都点头，又说：“上午是8点到11点，下午两点到5点，6个小时40，介绍你们来的人说了没？”这下李坦急了，“不是说80么？”女经理说：“80也行，但是没有提成，40的话，就是你拉回来一个人提3块，成交一笔提5块，怎么样。”我瞅了瞅李坦，让他拿主意，他想了一下选择了提成。女经理又简单的和我们介绍了一下产品，就带我和李坦去了预定的位置。是个挺偏的侧门，隔着一条小道的另一边是个居民区。女经理让我和李坦一左一右站好又略微说几句就回去了。
　　看她走远了我抱怨道： “先前我还觉得你的选择十分的好，甚合我意，这会儿看起来咱俩今儿估计只能挣40了。”
　　李坦却笑嘻嘻的问我：“你看咱俩这站的，后面要是个酒楼，再布置布置，装点装点，你再捧个花儿，也算圆满了。”
　　我瞪了李坦一眼，他仰天吹着口哨，我恨恨道：“你有没有听我说什么？”
　　“听了啊”李坦神神秘秘的向四周一看，“姐姐，咱俩今天努把力给他拉上100个客人，你算算是多少钱，再说了，100个里面总有成交的吧，你再算算是多少钱。”
　　我白了他一眼：“咱今天估计10个人都拉不到。”
　　“别给我乌鸦嘴，”李坦赶紧作势要捂我的嘴“这万一要是没有拉到人，咱再和那经理商量呗，到时候哥我牺牲一把，使个美男计。”我只当不认识他。
　　看看手机，11点差5分的时候，我拍拍衣服，做了一下热身运动，准备冲上去海扁李坦一顿，李坦立刻进入应战状态，摆上一个怎么看怎么二的架势，嘴上还不忘求饶：“姐啊，这不能怪我啊，我怎么知道今儿大家伙儿都不出门了？”我一想也对，于是加大力度冲上去扁了他一顿。
　　站了一上午，我们总共遇见的顾客只有两位，一个是背着行李进城寻亲的大爷，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颤巍巍的走到我面前，伸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纸问我他儿子在哪儿，耐心的指完路我又送了大爷一张传单做纪念。还有一个是个白领打扮的眼镜男，我给了他一张单子，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连身说好好好，弄的我一头雾水，以为装上了神经病，他却快步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没多远就把单子扔了，至始至终，看都没看一眼。
　　掐准11点的时候，我和李坦回去找女经理报到，她正在给一个大叔介绍产品，看到我们，吩咐另一个店员介绍，满面笑容的迎上来问：“怎么样？”
　　我在心里骂“怎么样你丫不知道啊，要是有人接了单子，你会不知道，又一想，不对啊，不是还有正门，再一想不对，要是我们拉进来的人手里会有传单，还是不对”正七想八想的出身，李坦拉着我说：“走吧，吃饭去。”我看了李坦一眼，他僵着一张俊脸：“中午我们就不午学校了，去外面吃点然后去附近超市休息一下吧。”
　　“哦，好。”我反应过来李坦是一腔怨言等着和我倾述，赶紧乖巧的先出门等他，经理拍拍李坦的肩膀：“下午要好好努力啊，上午成绩不太好。”
　　李坦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那我们先去吃饭了，下午准时过来报道。”
　　从建材市场出来，我拖着李坦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小店去吃炒面，等的时候，李坦愤愤到：“我感觉被人涮了。”
　　“恩？”我本来在研究手里的一次性塑料杯有没有被老板重复利用，闻言立刻警觉。
　　“侧门几乎都没有人，咱们今儿无论如何都只有那么点儿了。”李坦苦着一张脸。
　　“哦。”我继续研究杯子“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我生气的不是这个”李坦夺了我的杯子“我生气的是那女经理，我说下午让我们去正门她不答应。”
　　“嗨，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我夺回杯子“反正也就是那几十块钱，拉不到人算了呗，又不是你的店，你着什么急上什么火。”
　　李坦点点头“可我总觉得有一种被人挡了财路的感觉。”
　　我白了他一眼：“行了，李少爷，再说就该招雷劈了啊，你丫又不缺这几个钱。”
　　李坦认真的看着我：“缺，我很缺。”在我抬手的那个点上又补充道“我一个大老爷们挣的钱不能比你一个女人还少。”总算让他逃过一劫。
　　李坦这么说是有典故的。李坦的爸爸是我和李坦就读的重点初中的前校长，后来升任教育局的局长，李坦也荣升为官二代。李坦他妈经营着一家颇具规模的律师楼，他妈妈本人也是很有名气的律师。我们两家虽然在一个小区，却是天差地别的两种户型，我家的房子小了一倍都不止。填完志愿没几天，李坦就和难得休假的妈妈一起周游列国去了，我则找了一份暑期工。等李坦回来的时候，都快开学了，我也挣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李坦大受打击，发誓以后我挣钱的时候他绝不落后。“我一个大老爷们不能挣的比女人还少啊”就是在那个时候的宣言，当然是在敲诈了我一顿必胜客之后。
　　一份炒面还没有吃完，李坦的手机欢快的转起来，接完电话，李坦说：“下午我得回去了，我们班班会，签到。”
　　我骂道：“大周末的至于吗，你们辅导员有病吧。”
　　“我也不知道”李坦愤愤的嚼着面条，“下午你一个人做吧，我一会儿去吧工钱结了。”
　　“别，我一个人多没劲，要是还没拉到人，我非气死不可。”
　　“那好”李坦一推盘子“一会儿和她商量给我们结40吧。”
　　我也赶紧吃完了，还没站起来，就听李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不会慢点吃啊，说了你多少次了，一点儿女生样儿都没有，又没有人催你，”说完退后一步，我就算想打他也打不着。李坦催到“赶紧走，结完钱咱就回去。”我赶紧跟上去，李坦免不了又挨了一顿。
　　李坦磨了半天的嘴皮子，加我在旁边撒娇卖乖的，总算哄了40块钱回来。因为刚吃完饭，我和李坦都觉得走回学校比较妥当，路过奶茶店，李坦一拍钱包道：“四块钱，姐姐你随便挑。”
　　“我想喝柠七怎么办”我可怜兮兮的盯着李坦。
　　李坦坏笑道：“你不是害喜吧？”我一口气没提上来，再看看旁边的店主，一副探究的样子盯着我，我比了一个握拳的手势，李坦立刻正色道：“那可不止四块，再说了，这时节还有柠七没有啊、”
　　“有的”店主热情到：“不过没有冰，这时节也没有多少人喝冰的了。”
　　“没有冰就没有冰吧。”我盯着李坦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给我做一杯柠七。”说完我掏出钱包，找出一个硬币塞给李坦“姐姐我怎么会让你吃亏了？”
　　“别，别”李坦把钱放进我我手里，又帮我把手合上，不忘狠狠的捏几下，腆着脸道：“咱俩谁跟谁啊，哥今天大放血了。”我赏了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