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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捌 ...

  •   [捌]

      ㈠

      “怎么都不擦擦?”萧安邦伸手抚上南塘被茶水浸湿的脸。他坐着,南塘半跪在他身前,所以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偶尔一两滴茶水滑过南塘的脖颈,滑过锁骨,滑入衣襟深处。说不清为什么,他的呼吸有些紧。
      “又不是我的衣服。”南塘狡黠一笑,自然地在萧安邦的掌心蹭了蹭,慵懒道:“再说,你泼我的茶,我怎么舍得?”

      萧安邦缩回手,南塘的举动让他心里有点乱,他有些模糊地想,不该是这样的。这只是南塘不伤大雅的小玩笑,比起他一向恶劣调戏人的举动来说,这只算是搔痒。可是他感觉这中间出了点错,不该是这样的,可错在哪?

      南塘近乎是失落地感觉到那双手撤离自己的脸庞,他有些慌乱。怎么了?哪里出了问题?你为什么缩回手?这举动并不过分,我错在了哪里?
      可这样的慌乱是不能表露的,否则就是作茧自缚。

      南塘想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因为萧安邦这样突然的动作而几乎惊慌,事实上,他从到了长安就开始惊慌。
      从他看到定远府的瞬间,从他见到萧父萧母的时候,那种挫败慌乱就一直盘踞在他心头。他以为那种慌乱已经不见了,可它们仅仅是存在得过久让他有些习惯罢了。
      他从未这么深切地认识到他们之间横亘着什么,原来是这么深厚。

      南塘有些感慨,原来这么多年,他都是那只偷偷在桌下拣点食物残渣饱腹的狐狸,还以为有一天可以高攀上宴上的席位,于是步步为营,煞费苦心,才知道费尽心机不是处。他们之间身份、思想的隔阂,没有改变,也无从改变!
      这可真是十足的自作自受。

      南塘有着令人深恶痛绝的劣根性,他总是在触碰对方的底线,然后在那个临界点停下。只要是他欣赏的,他可以嬉笑怒骂,不惜坑蒙拐骗,从不气馁,从来理直气壮。这种理直气壮给了萧安邦一个错误的信息,也给了南塘一个绝好的掩护。
      萧安邦几乎从不拒绝南塘的任何亲近,可是同样的,他也从不把南塘这些近乎调情的举动放在心上。一个不在意,一个在意却放任如此,他们表面默契实则背道而驰。

      可是,南塘心想,可是我这么贪心。
      他有时会痛恨自己这种品性,百花丛中过,没人相信你会片叶不沾身。可他又会感激自己这种品性,让他有了和心上人亲密接触的时机。这种矛盾的心理,就像他时而埋怨萧安邦无所用心的接受,让他有了不该有的希望,可更多时候,他在感激他的接受。

      于是他更加恐慌。这样微不足道的心思,你都要剥夺吗?

      南塘索性不开口,有时沉默真是件好东西。因为沉默,你好像什么都不懂,又好像什么都懂;好像什么都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萧安邦只能开口:“夜深了,你还不睡?”

      南塘微微一笑,道:“睡不着。来找你之前,我喝了一壶铁观音。”
      “……你没吃饱啊?”
      “壮胆。另外,你要是揍我,我就吐你一脸。”
      萧安邦:“……”

      南塘起了身,却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问道:“欸,有水吗?湿哒哒的,爷要洗澡。”
      萧安邦沉默地举起手边的茶壶。
      南塘严肃地冲他摇了摇头。

      萧安邦突然笑了,如果你能看到一只捕食的猎豹微笑的话,你会发现他们笑得很像:“南塘,本将刚刚差点被你绕过去了。可是还差一点儿。你要做什么,本将能理解,可问题是怎么做。火烧到了□□才想起来要灭,你不觉得晚了点吗?”

      南塘顾左右而言他,“这么晚了麻烦将军家的人,我也很不好意思。可澡是要洗的,不然还得麻烦你们请郎中。”
      “寒舍的下人多是打本将爷爷那辈儿伺候的,这点儿早睡了。老人家很难有清闲梦,你好意思打扰?”萧安邦一副“你好意思就去”的模样,拖着长腔道。
      南塘的眼神终于不在房间的四个角游离,他转过脸认真地看着萧安邦,问道:“当真?”

      “骗你有钱拿?”萧安邦笑道。
      一碗茶浇到了他的头上。

      南塘脸上的表情分外无辜,简直像个未经人事的孩子。可他一只手上还未放下的碗却明显地说明了谁是罪魁祸首。
      “手滑了手滑了!”

      萧安邦一把把他摁到了地上,他跨坐在南塘身上,像是在考虑是挠他还是揍他。
      “真是手滑了!就兴你点灯,不许我手滑啊!”话音未落,南塘就被挠了,笑得几乎喘不上气。

      萧安邦稍稍停下,笑道:“你觉得这样好吗?惹一个比你强的人?”
      南塘抽空平复了一下呼吸,得亏军营里的历练足够,不然这么近的距离他不起反应才怪。可饶是如此,他的脸还是一片红晕。

      “那你觉得被抓奸的感觉好吗?我不在意的。”南塘柔柔地笑了,这句话是贴在萧安邦耳边说的。他总是抓住任何机会让别人感觉被调戏了,站在上风的感觉很好,即使是这样的姿势下。
      “什么?”

      萧安邦好容易才忍住喉咙里那句“你他妈能不能不对着耳朵说话”,没用的,他抱怨过很多次了,屡教不改的死性子。

      南塘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嘻嘻一笑,躺倒在地上,道:“这里又不是军营,要是我叫声‘非礼’,你说爱慕将军你的少女们是不是要哭?”
      萧安邦狠狠敲了一下南塘的脑袋,起身,朗声道:“传热水!”

      ㈡

      两个人在一间屋子里待了大半夜,中途还传了一次热水……这个,在长安这个烟花之地,大户人家攀比着自家娈童的地方,实在是……

      司长武在小厮们的议论中步履平稳,在丫鬟们的叹息中目不斜视,纷扰的人群一瞬间噤声。司长武早已习惯这种“八百里鬼神难近”的情形,这让南塘一直怀疑他的面具开过光。

      司长武用脚踢开门,末了再用脚关上,他把手上的早饭放在桌上,然后冷冷地盯着床上那团东西。
      南塘一大早就感觉背后一阵发冷,挣扎地睁开眼,转头就看见司长武一双利目。南塘抱着被子跟他对视了几秒,终于承认这不是人该干的事,立马窜起来道:“我马上就起来!”

      “呵,气色不错,有喜了?”司长武看他忙活,幸灾乐祸道。
      “……呸!‘有喜’是形容老爷们的吗?”南塘只穿了雪白的里衣,坐到桌旁,看着饭菜一阵唏嘘:“有钱,有钱。照这样,我吃了十七年猪食。”

      司长武鄙夷地看了一眼南塘,起身离开。
      南塘惊讶:“欸?”

      “这里丫鬟多得很,我要去练剑。”
      “……怎么了,你?”南塘皱眉,直直地看着他。

      司长武没想到他会这么明白,不由愣了:“……没怎么。覆水难收,我不舒服罢了。”
      南塘何等聪慧,一点就通,“他们乱传什么呢?不就在他们少爷屋里洗了个澡吗……你不会信了吧?”

      “当然不信。”司长武嗤笑一声,道:“你要是真爬上他的床,三天都扯不下来你……”
      “喂!过分了啊,说我风凉话呐?”南塘以为他有所缓和,粲笑道。

      “……不过我还是不舒服!”
      司长武说完潇洒地出去了,留下不会梳头的南塘干瞪眼。

      “什么脾气!”南塘抱怨了一声,随手拉了个过路的小丫头,吓得那姑娘脸一白。如果突然闪出一只手把你拽过去,你也会吓到的。

      “姑娘……”南塘一见这丫头脸都白了,嗓音就柔和下来,“会梳头吗?”
      “啊?……奴、奴婢会。”丫头心想,梳个头你不会出个声?吓鬼啊?

      “好,就你了!”南塘大手一挥,活像刚买下了一头驴的地主。
      所以你是不能责怪司长武翻他白眼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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