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死狂潮》kasataniya

5、【4】232医院

　　2019年9月10日，下午三点二十六分。
　　王易文靠边停车，在拥挤的运兵车物资车救护车警车中间好不容易找到个掉角位置，勉强挤进。看这兵荒马乱的阵势，大概也不会有交警上来抄牌罚款罢。
　　232军医院是渝城最好的传染病防治与断肢再植医院，也开设民间口碑最好的整形外科，王易文曾经数次陪同表妹来这里塑造她险峻的鼻子同戳不死人不收费牌锐角脸，是以对这边的情形也很熟悉。眼看电梯都被工蜂似的白大褂给占了，他也不含糊，踩着一地狼籍蹭蹭蹭直上三楼，径直找到整形外科隔壁的传染病房，揪住个胖乎乎的小圆脸护士问：“妹子，来这支援的警察都在哪儿啊？”
　　小护士嘶声道，“别拉着我！注意消毒！找人去二楼，帮手的都在内边抬病人。”
　　王易文醒豁过来，哎！这不是发了传染病吗，怎么急吼吼的去碰刚直接接触病人的一线工作人员呢？幸好他开车有带手套的习惯，连忙扯着指头把那副PU薄手套给扔地上，再从旁边的医药架上顺了瓶酒精拍手，心里才安生点。走的时候犹豫了分把钟，终于趁人不备又弄了两副橡胶手套和一个口罩戴着。

　　下到二楼，滚滚而来的人群差点把王易文冲趴下。他定神一看，推着滑轮车送病人的都穿着迷彩军装，平台电梯那边闪过几身警服，一个个戴着口罩看不清面目，他连忙见缝插针的凑近去。
　　行到跟前，有名魁梧的警察扬手招呼他：“小王！你怎么到这儿来啦？快回去！”
　　“你是…哎！杨副局！”王易文如见救星，“李延家里有急事了，我得找他回去！”
　　“他跟第一梯队下楼迎车去了，你赶紧去，说完事马上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能帮他请个假吗？李延也跟您说过吧，他今天一定得上飞机，家里人等得都要急死了。”
　　老警察露在口罩外的眼睛血丝密布，口气异常坚决：“走不了！今天一个人也离不了医院！这里马上就要全面封锁，你再耽搁也得跟我们困一块儿！”
　　王易文目瞪口呆，事态这都TMD发展到什么地步啦？了不起就一传染病么，还能是美国人空投伊波拉来渝城了？
　　不敢磨蹭，两步并三步火速下楼直冲大门口，终于在百十名传递担架的队列里看到他的小警察。

　　李延早就扔了帽子，王易文上个星期才亲手修剪好的头发浸透汗水，刺猬般支棱棱冒着热气。外套大概嫌碍事也不知道丢哪儿去了，就剩件单薄的白衬衫湿漉漉贴着身，看得他心疼不已。
　　“别这么敞着，待会得感冒了！”王易文走上去不由分说脱下卫衣就往李延身上笼。
　　“易文，快走！他们说已经开始封锁了，快去机场！”
　　“我跟杨副局请假了，我们走！”
　　王易文抓紧爱人的手，对方却扎紧脚步，难以撼动。
　　李延急喘了口气，“我得坚守，这是命令！你走！”
　　没多少高尚觉悟的小建筑承包商一下就火了，拿出小市民的无赖劲儿嚷嚷：“什么命令？！狗屁命令！都开大部队来了还用得着你们几个杂牌军搭手？少你一个这TM铁壁合围也不会就塌了！”
　　“我是人民警察！”李延挣脱他的手，亮晶晶的眼睛不知淌下是泪是汗，“你走啊——”
　　前面一个小战士失了手，担架床哐啷摔在地上。王易文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之后全副精神瞬间就被定在翻开的白裹单里。
　　皮肤淤黑的患者浑身溃烂流脓，瞪着血红双眼注视人群，腐坏到直接暴露出牙根的嘴里嘶嘶低鸣。那张不辨容颜的坏脸，仿佛地狱火中被熔炼的恶鬼，打破他心存的最后一丝侥幸。
　　这不是人间已知的任何传染病，任何病毒。
　　232部队早先没有通报市民就炸掉端江大桥，和它有没有一定的关系？
　　王易文刹那间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要停摆了。
　　渝城面对的，将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