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印莲

3、是真是幻

　　3.
　　慢慢的，眼前出现了光晕，莲生感觉到四肢渐渐温暖起来，她睁开眼睛，对着一室的阳光，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动了动手指，身体很僵硬，像是保持着一个姿势时间长了，一下子四肢使不出力来。莲生慢慢挪动身体，看到自己房间的天花板，白白的，一个顶灯，四边一圈射灯。侧过头，床还是那床，沙发那沙发，茶几上放着她的手机，基本杂志散落在茶几下的地毯上，而手边，还摆着晚上没有关上的电脑。
　　好半天，她才抬起手扶住脑门，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竟然是一场梦。
　　莲生看了看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早上十一点三十八分。
　　春日午间的阳光很温暖，从莲生房间的窗户直洒进来，微风暖暖的，带着院子里的花香，鸟儿一群一群地欢叫着，还有一只飞到莲生的窗台上，乌溜溜的小眼睛看看她，又飞走了。
　　莲生从地上爬起来，难道她真的昨晚躺在地上看连续剧睡着了？
　　等等，昨天晚上她明明把窗户关上后睡觉的！莲生下意识看向窗台上放置观音像的地方，那观音……竟然是倒着的！
　　莲生活动了一下肢体，这身体仿佛保持了同一个姿势太久，一动就能听见骨头之间“咯啦咯啦”的响声。她走到窗台边，扶起观音像，发现那尊观音的前额处，裂开了一条缝。
　　这尊观音虽然谈不上有多少威力，莲生也只是因为其造型跟别的观音不一样，才买回来的，但后来奶奶拿它去寺院开过光，一般鬼怪可靠近不了。
　　难道说……昨天晚上不是做梦？
　　莲生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再向外望去，院子里的粉红玉兰开得正艳，娇贵可人，满是生机。
　　莲生忽然用力在自己的大腿上捏了一把，哎哟真疼~~~
　　人在做梦的时候，能感知到很多东西，比如快乐，悲伤，恐惧，兴奋，甚至快感，但唯一感觉不到的，就是疼痛。
　　如果现在不是做梦，那昨天晚上必然是做梦了。

　　“请你~~拿了我的送回来，吃了我的吐出来~~~”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莲生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手机正躺在沙发前的茶几上。莲生又愣了一下，那个位置，恰是昨晚她在床上的时候想够又够不着的位置。因为当时对手机的想法太强烈了，以至于她连手机摆放的角度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恐怕，不只是梦。
　　莲生轻轻摆了摆头，做了个深呼吸，走过去。手机屏幕上曲临威叼着肉骨头的头像正摇头摆脑。
　　这张照片是莲生刚买手机那会儿输入号码时给曲临威拍的，不巧曲临威正在吃饭，就这么给拍下来了。
　　铃声停了，莲生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看见有五六个未接来电，都是曲临威。
　　最早一个是早上十点钟打的。
　　莲生回拨过去，曲临威很快就接起来，说：“你在干嘛呢，那么多电话都吵不醒你。”
　　“我刚起来。”莲生一说话，就发现自己的嗓门嘶哑得可怕，她清了清嗓子，有点疼。
　　曲临威停顿了两秒，问：“怎么了，感冒了？”
　　“没，刚起来。”莲生说。
　　“我奶奶让我喊你吃饭，我看你到十一点多还不接电话，就给你留了点饭菜，我们先吃了。”曲临威说。
　　莲生听曲临威絮絮叨叨讲话，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倒是忽然很想见他。
　　“我洗个澡就过来。”莲生揉了下眼睛说。
　　曲临威道：“我把饭菜给你送过去吧，我奶奶打麻将去了，爷爷在听书，差不多要睡午觉了。”
　　“行。”莲生道，“那我下去给你开门。”

　　莲生尝试着给家人打电话，这回，连姐姐的电话都没人接了。
　　关于昨天那个梦，莲生很想找人说一说，但是她看着曲临威，硬是没说出口。
　　曲临威从小就是鬼怪不近的体质，也不知道是正气太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就连莲生爷爷也琢磨不透。不过传闻中确实有这么一种人，气场里自有克制那些“脏东西”的因子，几百万个人里可能只出一个，但是让木老爷子扼腕叹息的是，曲临威的爷爷死活不让木老爷子动他孙子的主意。有一次木老爷子把曲临威拐骗回家做了点小实验，结果被曲爷爷知道了，差点就找上门来跟他拼命了。
　　对于这点，莲生是又羡慕又嫉妒，这是一个多么宝贵的会走路的活生生的驱鬼符啊！

　　话说回来。
　　这正是一个艳阳天，春日午后温度也有二十七八度，莲生吃过饭躺在躺椅里摇啊摇啊，跟曲临威有一句没一句地斗嘴。
　　躺椅有两个，中间放着个摆茶果的木几，平日里莲生的爷爷奶奶没事就会躺这儿晒个太阳，听个评书什么的。
　　这会儿，老两口不在，躺椅里换上俩小年轻，吃着开心果，收音机拨到音乐台，再唠个嗑睡个午觉，倒也十分惬意。
　　曲临威把快要睡着的莲生摇醒，说：“你才醒来又睡，猪啊！”
　　“你才猪，我昨天晚上没睡好！”莲生气呼呼地说。
　　“怎么了呀？就你这样的……”曲临威把莲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笑道，“还能有心事？”
　　莲生把曲临威话里她不乐意听的那部分忽略过去，侧着脑袋皱了下眉，说：“我昨天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以为自己要死了吧，结果又醒过来了。一醒来，就是十一点半多，手机就放在不远的地方，可是你打了我那么多个电话，竟然都没能把我吵醒。”
　　曲临威说：“这足以说明你睡得有多像猪。”
　　“我跟你说认真的呢！”莲生剥了个开心果，把壳朝他扔过去，问：“你做过这样的梦没？”
　　曲临威把壳借住，扔进垃圾桶，说：“当然有。”
　　“哦？”莲生来了兴趣，曲临威这人从小就有点闷骚，一般不主动跟人说自己的事。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有很多怪物，那些怪物已经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了，没有哪个是动物世界里能看见的正常生物，倒像是科幻片里那种怪兽经过多次杂交后生出来的怪物……”曲临威做了个恶心的表情，“开始我也怕，裹在被子里一晚上都睡不着，但时间长了，慢慢就习惯了，反正它们伤害不到我，有什么好怕呢？”
　　“这还能习惯啊……你心理素质真强。”莲生表示敬佩。
　　“你想啊，反正我打不过他们，我还怕什么？大不了他们把我弄死了我再变成厉鬼去找他们报仇呗！”
　　莲生更加佩服，“你太能自我安慰，指不定哪天就真出来把你给吃了。”
　　“我皮糙肉厚不好吃。”曲临威笑。
　　莲生怜悯地看着他说：“其实，饿急了，怪物也不挑食的。”
　　“能都跟你一样吗？”曲临威报复起来从不手软。
　　“……”
　　“这样的梦做多了，就慢慢学着接受那些东西了。你看我活到这把年纪了还好好的，就说明梦里的那些怪物伤害不了我。不过恶心是确实恶心……”
　　“吾等凡人实不能与临威君相媲美。”
　　“过奖。”
　　“……”

　　就这么聊着聊着，在这个微风徐徐的午后，莲生又睡着了，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已是太阳偏西，只觉得神清气爽，把一晚上的疲倦都补了回来。
　　曲临威抱着笔记本电脑盘腿坐在莲生边上打游戏，见她醒了，挑了挑眉，笑道：“你是真能睡啊，打呼打得院子里的鸟都不敢叫了。”
　　莲生抱着身上的毯子侧躺着面对他，说：“姐姐睡饱了心情好，不跟曲小儿计较。”
　　“可不是，睡到中午才起来，吃个饭又睡，现在醒过来，又能吃晚饭了。”曲临威把游戏下线，合上电脑，说：“猪都没你幸福啊，你心情能不好么？”
　　莲生的耳朵自动把不爱听的话过滤掉，问：“我晚上还能去你家混饭么？”
　　“收费啊，一顿一百。”曲临威说得可溜了。
　　“你真不要脸。”莲生嗤之以鼻。
　　“跟您比还有差距。”
　　“您太谦虚了。”
　　“你还想跟我回去吃饭吗？”
　　“想……我错了，曲爷，您太不谦虚了。”
　　唉，这年头，供饭的就是爷。

作者有话说

　　哎呀呀~~悄悄发文被人发现，心里一阵痛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