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与贼》林斜阳

6、六、

　　一路都能见到通天堡人的尸体，寻到东边的一个土丘上，那人立在高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浑身是血横刀而立。
　　解决掉最后两个人，他应该是在喘气，但抬起头看见了苏小侠。
　　天很黑，那天的月光并不似从前的皓洁，但两人眼中的彼此都很清晰。
　　一个疾奔而来，一个浴血而战。

　　突然赤胡身后乍起一人，提刀就砍！
　　苏小侠眼疾手快，袖箭射出，擦过赤胡脸侧直射他身后的人！
　　那人应声而倒，赤胡随即也倒下了，苏小侠箭步上前，恰恰接住了他。
　　伸手一探，这人却只是因为劳累过度、失血过多晕厥罢了。
　　苏小侠松了一口气。

　　将他拖到土丘挡风的一侧，苏小侠简略的为他处理了下伤口。
　　这人的身上就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但又好像怎么都砍不坏。还真是个糙人。
　　夜晚很冷，苏小侠扒去了周遭通天堡人尸身上的衣物，将自己两个裹起来取暖。
　　左右忙完，他自己竟也睡着了一阵。

　　转醒的时候，已有些曙光冒头。
　　苏小侠伸手探了探赤胡，这人果然皮糙肉厚，状态很好，睡得还很香。
　　来了兴趣，苏小侠开始擦干赤胡脸上的血迹，只可惜擦干了血，也还是一张不修边幅的脸。
　　赤胡的额间还有一个小疤，那是几天前自己砍掉他面具时的杰作。
　　想到这里，苏小侠有点想笑。
　　那时候若不是赤胡望着自己出神，自己也没有机会下手砍掉他的面具。
　　可为什么没有刺向他的胸口？真的是因为怕逃不掉？
　　苏小侠想，也许自己也想看看那发呆的眼睛长在一张什么样的脸上。
　　尽管这眼睛的主人一点儿也不呆。
　　苏小侠看着这张脸，想起他拔出穆托心口弩箭时沉稳却悲伤的眼神，想起他交代完毕头也不回的离开，也想起他看见自己之后放心倒下，毫无戒备的样子。
　　或者这人多少还是有点儿呆。

　　探手从赤胡衣襟下掏出“花开现佛”，苏小侠将它抬与眼平，之后按照奇怪的顺序转动了几下，机关轻巧的打开，里面果然躺着一把精致的玉锁匙。苏小侠将它拿起，迎着曙光打量。
　　熟悉的视线迎上来，苏小侠看都不看，也能猜到那人唇边带着有点痞气的傻笑。
　　“你还真行啊，在我身边还能睡得这么熟。”苏小侠若无其事的将钥匙放回，关上机关。
　　赤胡的确那样笑着，坐起身来：“你也果然没有拿了东西自己走掉。”
　　“而且，”赤胡顿了一顿，“你其实根本也不路痴。”
　　能一路只身寻来此地，便说明了一切。苏小侠是个大盗，还是个跟踪高手，逃脱了那么多次的追捕，他自然不是个路痴。
　　“也不能说全不是。大漠我的确不熟悉，跟着你们我节约了不少时间。”苏小侠倒是坦然得很。
　　“这儿都离通天堡这么近了，你应该能找到路了，为什么不拿了东西走？”赤胡问。
　　“都说了你不了解我，”苏小侠看着他笑得有点欠：
　　“我是个很讲义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