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之旅》淡紫色的茶杯

75、第七十四章 序幕——先手

　　新的故事往往会在不经意之间开始。
　　菲莉雅坐在窗边，看着那并没有被刻意掩盖的空间结界，缺少表情的脸上，海蓝色的眸子却极不协调地露出嘲讽的神情。房间的采光很好，在这样晴朗的日子里，明亮却不刺眼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纱质窗帘，充溢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光与影似乎都带上了阳光的味道，舒心无比。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丝兰穿着那标志性的白色长袍走了进来。
　　“不需要采取什么措施么？”丝兰平静地问道，声音虽然没有异样，但语气却淡漠的诡异，“那个叫西斯的男人不可能对付得了安度因。”
　　“没有明令，所以没有必要。”菲莉雅回头看向她，用同样平板的语气回答道。
　　丝兰点点头，走到窗前看了被空间结界包围的庭院一眼，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阳光照在她身上，形成一圈淡金色的光晕，看上去十分温暖。
　　然而，在那松香木铺设的地板上，却没有属于她或者菲莉雅的影子。
　　西斯竭力保持着脸上镇定的表情，看着坐在对面悠闲地品茶的老者。上好的龙蛇茶叶在清冽的泉水中逐渐舒展，释放淡雅的馨香，充溢着布置典雅的房间。西斯却没有心情来享受这舒心的香气，安度因与他之间的实力差距在此刻被无限放大，强烈的压迫感让冷汗不停的从他的额上滑落。西斯自认不是胆怯之人，然而现在他心底不停涌起地那股恐惧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这种感觉让西斯想起了与菲莉雅相见的那个晚上，那股突如其来的灵魂威压。他的心突地跳了一下，原本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西斯殿下。”安度因苍老的声音响起，西斯原本已经开始飘散的思绪瞬间全部被拉了回来，他盯着安度因的脸，碧绿色的双瞳里满是戒备。
　　安度因微笑着看着他，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敌意。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西斯感到眼前一片漆黑。
　　“你打算站在菲莉雅•柯普森那一边吗？”
　　这问题太过直接也太过尖锐，堵住了西斯心中所想的一切说辞。张了张嘴，他却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安度因并没有因他的沉默而放过他。
　　“老夫以为，愚蠢的只有所罗门十八世而已，西斯殿下是希望老夫的印象继续恶化么？”
　　“安度因长老，”西斯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我绝对没有想要对光明教廷不敬的意思，只是，作为菲莉雅的同伴，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安度因发出一声轻笑。
　　“老夫首先要称赞你的坦诚，殿下。但是，你真的要把这个女人称之为同伴？你该不会忘了她在迷失森林对你们做的事情了吧？”他并不在意西斯骤变的脸色，继续悠悠地说道，“况且，作为人类，你真的要和这种邪恶的生物为伍么？”
　　西斯一愣，随即感到一股怒火从心底窜了起来，瞬间夺走了他一直维持的理智。他嚯地站起来，大步向安度因走去，猛地拽住了对方的衣领。
　　“你说什么？！”西斯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低哑，“我不准你这样侮辱她！‘渎神者’又如何？菲莉雅也只不过是一个人类而已，为什么你们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她！”
　　安度因面无愠色，只是轻轻拍开了西斯的手。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西斯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正如你所说的，殿下，‘渎神者’也只不过是人类，”他慢悠悠地说着，品了一口香茗，“但是那个女人，身上流着的可是魔族的血。”
　　西斯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那个女人，身上流着的可是魔族的血。”西斯不知道，安度因是如何能将这样一句如此爆炸性的话说的这般轻而易举。那苍老的声音化作波动一下一下的砸在他的耳膜上，让他感到头晕目眩。
　　“……你……你刚才说什么？”
　　安度因慈祥的笑了笑，走上前扶住西斯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把他按回了椅子里，然后将那杯西斯一直没有动过的茶递给了对方。
　　“你还是压压惊比较好，殿下。”他和蔼地说道，“这的确是一个让人惊讶的事实。”
　　西斯有些呆滞地端着茶杯，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却尝不出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味道。喉咙里似乎传来舒适的温润之感，其中又带着一丝辛辣，但此时的西斯完全没有在意这些。
　　“殿下也知道魔族是多么邪恶的种族吧……这样一个女人，真的配得上你的信任与帮助么？”
　　“啪嚓”
　　骨瓷的茶具坠落在地上化作剔透的碎片，而这一切的制造者却痛苦地把双手插进金色的发丝中，在椅子里躬起了身子。
　　“这不是真的……”西斯的声音里竟带着微微的哽咽。
　　魔族。这是极少数让西斯憎恶的东西。尽管已经事隔多年，但他依然清楚地记得，被魔族杀死的母亲临死前脸上绝望的神情。
　　“呵，殿下可见过那个女人真正的样子？”安度因怜悯地俯视着他，对上了年轻男子碧绿色双眸中的疑惑，“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多么美丽啊，”他没有漏过西斯眼中闪过的亮光，“但你可知道，那双眼睛的名字？”
　　西斯无神的看着他，似乎没有听进去。安度因并不在意，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那是海色瞳，身为魔族的标志。”
　　西斯颓败地垂下头，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干涩的笑。
　　“安度因长老，我宁愿不知道这一切。”
　　“是吗？可是西斯殿下，作为神佑帝国的皇族，我想你应该有责任守护自己的国家吧。”安度因的话语掷地有声，“你的兄长已经为这个女人神魂颠倒，可是你是否思考过这个女人的目的？魔族，难道真的会对人类产生感情么？”
　　西斯的心抽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安度因。
　　“您是说……不，菲莉雅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安度因反问，“难道你还认为那个女人把你当作同伴？你忘了在迷失森林里她的身份暴露之后她是怎么对你们的了？”
　　“……可她并没有杀死我们……”西斯辩解到，然而就连他自己都感到这样的言词是多么苍白无力。
　　“那只能说明你们对她而言还有利用的价值，”安度因轻蔑一笑，“殿下，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听到这句话的西斯，如同被判了死刑一般，脸色一片灰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度开口。
　　“我应该怎么做？”
　　安度因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那个女人实力不差，身边还有一名强大的血族保护——没错，就是因为告知我这个女人的事情，芬德尔斯家族才会遭受灭顶之灾——殿下你切不可与她冲突。这个女人就交给老夫，殿下只需要回国劝服所罗门十八世就足够了。毕竟，光明教廷还是非常希望能与神佑帝国保持良好关系的。”
　　“……我明白了，长老。”
　　年轻皇子的脚步声消失在房门之外，安度因浑浊的眼中流露出胜券在握的得意。
　　“你的作用可是非常的啊，殿下，”他用脚拨弄了一下地上破碎的茶具，几片碎瓷片上，复杂的法阵纹路依然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只是，你的运气有多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