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痕，水无痕》木心禾

73、第二回 醉不归，朱颜醉（2）

　　日光透过窗户，将淡淡的金色洒向房间，映出床上纠缠的身影。突然其中一个身影动了——

　　卿狂摇了摇头，撑着床坐了起来，“呃……怎么回……”记忆突然全部回笼，“对……对了！挽风！”卿狂忙不迭的转头看向身侧：指尖微痒，是林挽风缠绕的长发，她静静地倚在卿狂手边，将被子卷在腰胯间，像是个睡觉极不老实的孩子。

　　不过……卿狂垂下头去，望向林挽风安静沉睡的面容，心里涌起浓浓的爱意，能这样看着她，甚至这样亲密的接触，就像是可望不可及的梦，如今却成为现实。他痴痴地伸了手去，沿着林挽风的脸的轮廓轻轻勾画，却不敢触碰。

　　怎么会将她放在了心里呢？沧州密室里与神秘女子初次交手的讶异、对那雌雄莫辩的声音的好奇、对她惧怕伤人性命时脆弱的心怜、在御剑山庄时林挽风的半路杀出、和林挽风霜还城丁府的并肩而战的默契、手臂被咬时的震惊……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妖风公子林挽风和那个行踪扑朔迷离的女子身影渐渐重合，自己心中的激动和无可抑制的欣喜……卿狂深深叹气，明知自己深陷其中，可是，却不悔呢……

　　卿狂望着林挽风的面容正沉思着，她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卿狂一呆，僵在原处。

　　林挽风缓缓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中突然看到眼前有个人凑到自己脸跟前，想也不想一拳挥出，喝道：“何方小贼！”紧接着一脚踹出，却被被子绕在腰间，整个人因为惯性猛地向前倒去。卿狂俊俏的脸被狠狠命中，惨叫一身向后倒去。

　　“哇——”

　　“啊——”

　　两人双双跌下床，狠狠撞在一起。

　　“林挽风！你看清楚，是我啊！”卿狂捂着眼睛，另一只手将林挽风护在身前，低声开口。

　　林挽风下巴磕在卿狂胸口，险些咬了舌头，揉着下巴含糊不清的说：“你一大早在我房里做什么？”话刚说完，记忆便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卿狂忐忑的看着林挽风僵坐在自己肚腹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突然，林挽风狠狠地瞪向了他：“卿——狂——”

　　“呃？什么？”卿狂被她堪称狰狞的表情惊到，傻呆呆的问。

　　“你居然敢！劈！晕！我！混蛋——”林挽风扑到卿狂面前，猛捶卿狂的胸膛，“你怎么能！？啊？！你想不出别方法吗？你的脑袋就只能想出这种蠢方法吗？啊？我脖子现在痛死了你知不知道啊！”

　　因为她激烈的动作，原本缠绕在身上的被单慢慢滑落，露出凌乱的衣衫。卿狂尴尬的别开眼去，探手拽住下滑的被单围到她身上，无力道：“挽风……被子掉了……”

　　“嗯？啊——”林挽风低头，拉被子，惨叫一气呵成，一拳挥出吼道：“你什么都没看见！”

　　“是……我什么都没看见……”卿狂捂着被击中的另一只眼睛，低声重复。

　　两人沉默对视着，一动不动。

　　“叩叩——”门响了。

　　“谁啊？”两人异口同声瞥向门口。

　　门外一片沉默，过了一会儿才悠悠传来斐星仇的声音：“师弟？”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景，林挽风先下手为强，倾身一把捂住卿狂的嘴冲门外喊道：“他不在！”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卿狂翻了翻白眼，任由她捂着自己。

　　斐星仇又沉默了一下，开口说：“凤老板要去地牢，让我来叫你们过去，若是林姑娘看见我师弟，便叫他一起来地牢吧。”说罢顿了顿，才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卿狂拉开林挽风的手，一点也不客气的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若是林姑娘看见我师弟’……哈哈……”

　　林挽风举起拳头就要打他，怒道：“你还笑！”

　　温暖的手掌将她的拳头包覆其中，压在心口，卿狂止了笑，望着她的眼睛极其认真地说：“对不起，可是……你是我心仪的姑娘，面对昨晚的情形，我做不到冷静的思考。”

　　“卿狂……”林挽风欲语还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卿狂爱怜地伸手将她的长发别到耳后，轻抚着她的面颊道：“我卿狂待你之心，你当真不知？我不求你百依百顺、倾心于我，至少在这个时候，不要推开我。”

　　林挽风就这样回望着他，不言不语。过了一会儿，也可能是很久，她收回手握住了卿狂抚摸自己面颊的手，淡淡地说：“即使我可能伤你至深？”

　　“即使你可能伤我至深。”卿狂重复着，回握住她的。

　　“即使……我可能只是利用你？”

　　“即使你可能只是利用我。”

　　“即使……竭尽全力，今生今世亦不能相爱？”林挽风颤抖着声音，握着卿狂的手用力的发白。

　　“即使竭尽全力，今生今世亦不能相爱。”卿狂坐起身，将她拥入怀中，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如同宣誓，“此情不移，此心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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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蝶啊浪蝶……你一向自视甚高，如今落在我们手里，还有什么话说？”凤残音颊上带着可疑的晕红，搂着娇妻对被五花大绑的浪蝶说。

　　“老子一时不查，着了你们的道，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可惜了沈二小姐这朵娇花……”浪蝶咂咂嘴，不怀好意的笑道，“没有雨露滋润啊……”

　　“你说什么！？”沈龙吟怒瞪着他。

　　浪蝶仍是坏笑着，挑了挑眉反问：“江湖中人都知道，沈家二小姐嫁了个不能人道的丈夫，委屈的很呢……怎么？沈二小姐不知道？”

　　沈龙吟气得脸色绯红，喘着气质问：“胡说！什么叫不能人道！？这些流言都是哪里传出来的！？”

　　“一个做娈童男宠的家伙，难道还算是个‘真正的’男人？”浪蝶眼神瞥向凤残音，满是不屑戏谑，“若非如此，为何他与你成亲数月还未圆房呢？”

　　此言一出，凤残音脸色一下就白了，他抿紧唇瓣，那一段往事……怎么会……怎么会……

　　一道身影闪到浪蝶跟前，一脚狠狠地踹在浪蝶鼠蹊部，疼得他缩成一团，惨叫起来。“说啊？怎么不说了？”闪出来的人正是林挽风，她抱拳站在浪蝶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浪蝶疼得满地打滚，“我倒要听听，江湖中还有些什么传言。”

　　“江湖中都说……凤残音的钱……都是陪那些达官显贵睡来的！不然凭他一人……短短数年怎么把生意做得这么大？”浪蝶哑着声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二小姐这样的女人，江湖中不知有多少人等着娶，看着的人不知有多少呢……论武功家世，哪里轮得到他这满身铜臭、一身肮脏的家伙？这个被千人骑、万人跨的东西根本不配！”

　　“听你放屁！”林挽风又是一脚狠狠踹在他肚腹处，“凤不配？难道那些虚伪的江湖中人就配得上？”

　　“……够了……”凤残音幽幽开口。

　　“凤？！”林挽风一惊，连忙转身看他。

　　“够了！！！”凤残音猛地抬起头来，松开了揽着沈龙吟的手，气息不稳的站在原地。

　　“夫君？！”沈龙吟向他伸出手去，却被他迅速避开——

　　“别碰我！”

　　“凤！”

　　“别碰我……”凤残音小声低喃，“他说的没错……我好脏……我不配……我不配……我……不配……”狭长的凤目竟似有泪，带着凄楚的风情。

　　“夫君！你别听他的！”沈龙吟再次伸手去抓他，凤残音再次闪开，一步步向后退去，“吟儿……他说的没错……你值得更好的男人的……我……我配不上你的……”

　　“夫君！！！”沈龙吟脸眼含着泪水，再一次的伸出手。“吟儿！！！”凤残音吼道，“请你不要再碰我了……”“凤残音你疯了吗？！”沈龙吟大声喊着，又去抓他，眼见他闪避的动作，沈龙吟手上动作一换，使了武功将他擒住，冲他喊道：“什么值不值得？般不般配？我根本不在乎！我只知道，我爱的人是你！我要的人也是你！只是你而已啊！”

　　凤残音被她的喊声震到，僵在了原地，却依然没有回应她。

　　“凤残音！”沈龙吟叫道，“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看不起我！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要嫁给你的？”这般说着，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我只是爱你而已啊……我对你的感情，不会因为你的过去而改变的，我已经和你在一起了啊。我说过永远都不会后悔嫁给你的。难道你忘记了吗？我们说好的，要一直在一起，一辈子。你现在真的要放开我的手？”“我……我……”凤残音手足无措的四下张望着，卿狂与斐星仇这时才姗姗来迟，看到这个情景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招呼林挽风走到他身边。

　　沈龙吟抱紧凤残音，啜泣道：“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也可以让你依靠的……”过了许久，凤残音缓缓抬起手臂，回抱住怀里的妻子，然后用里抱紧，哑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林挽风站在卿狂面前，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林挽风一肘顶在他肚子上小声怒道：“你还装！？当然是关于凤的那些流言啊！”

　　“呃……”卿狂不自在的别开脸去，林挽风双手捧住他的两颊，把他的脸扳了回来，认真地说：“卿狂，你看着我。实话回答我。”

　　“我只是……略有耳闻。”卿狂看着她,为难地吐出这么一句。

　　林挽风心里一凉，略有耳闻只是委婉的说法，这么说来，江湖中的流言只会比浪蝶所说的更多更难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