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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我是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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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尘看着眼前的破妄,记忆潮水般涌来。
——忘尘。
——我不是他。
——你看清楚我是谁。
......
心脏突然悲哀笼罩,忘尘恍惚间看到了梨树下的长罹,他说你是天道,我是道尊。
周遭景象再次变幻。
王座之上,一个老态龙钟的男人拿着一本奏折。
忘尘意识回笼,规规矩矩地向他行礼:“陛下。”
皇帝愁眉苦脸:“忘尘,建王称边境来犯,要朕再拨一批粮草给他,你怎么想?”
像往常那样,忘尘将手拢在袖子里,一张口呼出一团白气:“臣以为,建王在边境为国征战,不仅要拨粮草,还有军械和医师。”
等忘尘说完,皇帝笑逐颜开:“就听你的吧,爱卿。”
“这......”旁边的文官面面相觑。
等下朝,几个老官聚在一起:“这怎么能行!他建王狼子野心,兵权都在那建王手上,再给他粮草,怕不是要回京造反啊!”
有人疑惑:“边境确实是在打仗,拨点粮草而已,有何不可?”
老官气得一手指天:“建王一月之内要了三次粮草,一次就给去三个月的量!回回要,回回批,陛下偏听奸人,那忘尘小儿,当下国库空虚,冬天到了,百姓们若是遇上天灾怎么活?”
忘尘慢悠悠从长阶上下来,那几个老官的视线都要将他扎穿了。
宫门口马车停着等忘尘,侍卫将踏垫搬下来供忘尘上车。
安顿好后,忘尘听见有人求见。
掀开帘子,是皇帝身边的老太监。
“大人,陛下召见。”
忘尘撇撇嘴:“何事?”
老太监额角冒出冷汗:“老奴不知,陛下口谕,还请大人......移步。”
放下帘子,忘尘懒懒地靠在柔软靠垫:“不去,回府。”
“这,这......”老太监急得快要哭出来,他趔趄地跑回宫殿,路上不小心跘了一跤,一个人扶住他。
看清是谁后,老太监扑通跪下:“太子殿下。”
长罹点点头:“何事慌慌张张。”
老太监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
长罹听完似有所感,那忘尘是建王的人,如此嚣张,是全然不把皇室权威放在眼里。
他手上还有一宗案子跟忘尘有关,加上这件事,长罹决定要去一趟相国府。
相国府。
忘尘将官服换下,矜贵地向嘴里塞了一根青菜:“太子?他来府上做什么?”
底下人回答不上来。
“大人不如直接问本宫。”
门被打开,进来一个贵气公子。
忘尘第一次见长罹,他不情不愿放下碗筷,向着长罹行了跪拜大礼。
长罹坐在主位,迟迟不叫忘尘起身,身边下人惊恐想劝。
“你们劝一句,就再加半个时辰。”
他不叫起,忘尘就这样叩头跪着。
下人给长罹端来了茶水,温度适中,喝着刚好:“没想到你府上这些奴才还调教得不错。”
罚了一个半时辰,长罹觉得差不多了,就叫忘尘起身。
忘尘挥手屏退想要上来搀扶的下人,自己拍拍沾上灰的衣摆。
“不知太子殿下有何贵干?”
长罹将卷宗扔到他面前:“自己看吧。”
卷宗上面记载的是年中那场火灾。
发生火灾的地方是一所有名的风月场所,名叫红烛廊亭,听人举报在红烛廊亭看见忘尘,后证实是莫须有的罪名,太子又把这件事翻出来说什么。
忘尘简单交代,当天自己在宫里陪皇帝下棋,宫里人都可以作证。
说着说着又扯到建王身上,忘尘不欲多谈,敷衍几句就想送走长罹。
长罹也知道从他嘴里撬不出什么,就算忘尘说了他也不敢信。
临走前,忘尘拽住长罹的手腕:“殿下,别急。”
长罹警觉地甩开:“大人。”
忘尘挥挥手,几个下人跟过来:“殿下不是夸臣的下人好用,那便带回去几个,用不惯了再还回来。”
看着这几个人,长罹笑不出来,自己这一趟什么收获都没有,还帮忘尘在宫里安插几个眼线。
“本宫觉得大人比这些下人要好用,不然大人也跟着本宫回去?”
忘尘抬眼瞥他:“说笑了吧,太子殿下。”
长罹冷笑着看他:“本宫从不说笑。”
两人僵持不下,忘尘突然转身:“来人,将我的东西收起来。”
长罹看着大箱小箱的往自己马车上抬,傻眼了。
忘尘偏头咳嗽一声:“回宫吧,殿下。”
马车上忘尘与长罹并排坐,按理说忘尘应坐到副位,但是几乎整辆马车都被忘尘的行李塞满了,长罹只能屈尊。
一路上忘尘都看着病恹恹的,好几次都睡着枕在长罹身上。
长罹烦不胜烦,靠在马车窗边,谁知马车一个晃动,忘尘啪得一下磕在长罹肩上,这样大的动静他都没醒,整个人贴着长罹。
“啧。”长罹咬牙:“我要把你杀了。”
忘尘声音闷闷的:“我是你的,你怎么处置都行,现在先让我靠一会儿吧。”
见长罹并不回答,忘尘睁开眼盯着他:“同意吗?殿下。”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际,长罹抿了抿嘴:“随你。”
忘尘安静地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长罹看向窗外不去想忘尘的事,只听一道声音:“殿下,你耳朵红了。”
东宫。
忘尘靠在凳子上,手边桌上摆了一盘新鲜的进贡水果。
这人真是......
长罹把他的果盘拿过来:“你是来我这里玩的?”
“臣忘记了,殿下是让臣来伺候陛下的。”忘尘用银签扎了一颗果子递到他嘴边。
长罹打开他的手,那颗果子掉到地上。
两人相对无言,忘尘心想这太子真是难伺候。
“爱吃不吃。”忘尘拿过果盘,继续看自己手上的书。
先前那个老太监又来了:“大人,陛下召见。”
长罹看向忘尘,忘尘垂下眼睫:“公公,带路吧。”
御书房。
老皇帝桌上堆着一批奏折,忘尘很自然地站到一旁帮忙批阅。
“忘尘啊,”老皇帝睁着浑浊的眼睛:“争气啊。”
龙椅上的老皇帝整个人都散发着死气,忘尘抬头,端着药碗的侍女已经等候多时。
皇帝深色冷淡,看到忘尘又突然笑了:“爱卿,喝药。”
药碗中是深褐色的汤药,光是用鼻子就能闻出令人作呕的苦味。
忘尘顺从地接过药碗喝下,浓烈的苦腥味充斥忘尘整个口腔,一股腐败鱼虾味腻在口中。
从御书房出来,忘尘随手抹掉嘴角溢出的血。
什么权臣,皇帝想让他死啊。
手指死死扣住转角墙壁,忘尘弯腰将方才喝下去的药全部吐出来,猩红血块混在其中。
长罹在殿中与自己对弈,白子陷入死局。
身边侍卫前来回话:“太子殿下,忘尘大人回房休息了。”
现在才什么时辰,他忘尘什么时候睡这么早了,长罹继续研究手中棋局,挥手让侍卫下去,不再管他。
屏风后,忘尘泡在浴桶里,他的嘴唇是不正常的紫色。
“药性那么大,也不怕被人发现,要死了那么心急。”
一个女人蒙着眼进来,手中提了一个小药箱,并不显眼。
她用针将忘尘体内的毒逼出:“大人,腿上的伤需属下一并处理吗?”
忘尘看着膝盖罚跪磨出的伤:“小伤,不必。”
“是。”说罢她便匆匆离开。
房门被敲响。
这时候谁会来?
忘尘起身,迅速擦干身上水渍,披上衣服。
看到来人是长罹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现在殿下做出什么臣都不会吃惊了。”
长罹快步走来,一把捏住忘尘的下颚:“父皇对你下毒?”
忘尘倒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怎么,你还在陛下身边插人?”
“不要乱说,是本宫的人一直跟着你。”
忘尘挣开长罹的钳制:“殿下不必关心,在下身体并无大碍。”
长罹收回手,用力捻了捻袖子:“皇帝赐的毒你都敢解,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听到长罹这样说,忘尘突然觉得好笑,确实,说起来自己真的没什么不敢的:“殿下说笑了。至少殿下罚臣跪的时候,臣不敢起身。”
说到这个,长罹向忘尘的膝盖看去,里裤正好遮住:“没事吧?”
忘尘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罚跪的也是殿下,关心臣的也是殿下。怎么,这是殿下知道罚得太狠了,来特意心疼臣的吗?”
长罹扯扯嘴角:“明日我启程去达行寺礼佛,你回府吧。”
窗外月光皎皎,沁人心脾的晚风吹进来,屋内的烛火微微晃动,墙上二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忘尘沉思良久:“不如殿下带臣一同去?”
“一个太子,一个臣子,忘尘,你是要谋反么?”
忘尘淡然笑道:“殿下,臣什么都不怕。”
达行寺长罹是不可能带他去,父皇那边不好交代,说出去也不好听。
出来迎接的是达行寺的佛子,勿悲。
看着这个年轻的和尚,长罹总觉得在哪见过,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礼佛还是之前的流程,蒲团摆在庄严佛像前。
那个叫勿悲的佛子在长罹身旁跪了下来:“施主,醒醒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