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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冲突 ...

  •   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渐渐地习惯了婚后生活,好像这种生活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却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漫长。在这越来越规律的日子里,原本有着一定规律的事物却显现出了一丝不规律的苗头。可我并未多想,也许是一直在两地之间来回往返打乱了它的规律,也许规律只是偶然性地迟到了些而已。我依旧乐呵地吃着零食追着剧,满怀喜悦地奔向你。有那么一刻,我真希望生活可以一直都这样,期待——重逢——圆满——告别——期待,没有未知、茫然、烦闷、争吵、懊恼......

      一周就这么过去了,接着又是一周。上周是为了迎接它的到来我没有去找你,这周是因为你要去参加晚会,我没有去找你。这让我更加期待它的到来,那样我下周就又能去见你了。可原本规律的它还是不见踪影,这不得不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想到这种可能时内心的感觉,既不是激动,也不是恐慌,也许有一点点期待,又有一点点失落(那样我就不能频繁地去找你了)。

      检验结果是阳性。为了检验它的准确度,第二天我又用另一个牌子的产品测了一次,结果一样。我应该立马告诉你的,可想到你正在为晚上的晚会彩排着,我担心会影响你的发挥。还是等你表演完再说吧。

      我一边想着一边期待着今天的晚会,以及今晚即将更新的剧情。我一个也不想错过,于是计划着一边用平板电脑追剧,一边用电视追晚会。一边看着电视剧剧情,一边观察着无声的电视里播放到什么节目了。虽然你已经偷偷告诉了我你上场的具体时间,可我还是担心万一我看剧看得太认真忘记时间了呢。

      电视里马上就要到你出场的时刻了,我按下平板上的视频暂停键,屏幕正好停留在你抬着眉毛咧着嘴的画面,有点可爱。然后举起遥控器打开声音,接着电视里的你就出现了,你帅气地拿着话筒歌唱着,镜头某一刻切换到了会场外那轮明亮的圆月。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我拿起手机,把小屏幕里俏皮的你和大屏幕里深情歌唱的你来了张合照。节目结束后我把照片用微信传给了你。突然想到这个大大的我,身体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我开始紧张了起来,我该怎么告诉你呢?

      没一会儿我就收到了你的微信回复:“哪一个更好看”

      “当然是都好看啦!

      等你回了酒店我再给你打视频吧嘘(表情)”

      “好”

      在等待视频打过来的短暂时间里,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是马上要参加一场面试,一遍又一遍地在大脑中练习着措辞。我时不时地看向窗外的月亮,希望它的光辉能安抚我内心的紧张。

      随着“滴”的一声,视频电话接通了。

      “吃过月饼了吗?”

      “嗯。想吃苔条月饼了。”

      “下次我...下次等你回来我买给你吃。”

      “好。”

      “那个...嗯...它不是一直没来嘛...我就测了一下,然后就是...嗯...”我点了点头,不停地眨着眼睛。好像这样就能掩饰内心的紧张,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紧张。

      “嗯?有了?”你瞪大了双眼,直挺挺的脖子一下子又前倾了起来。然后两只眼睛也不停地眨着,看起来很紧张。

      “嗯,测了两遍,应该是的了。”

      “那我赶紧回来陪你去趟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不用啦。我要偷偷地去。我可不想上新闻呢。”

      你撅着嘴,可怜巴巴地满怀关切地看着我。

      “你好好拍戏。拍完戏再回来陪我。我还得上好几个月的班呢。你现在回来了我也没什么时间陪你的。”

      我给橙子发了微信告诉她这一消息。

      然后她回了我一大串语音嘱咐我,什么“少吃点零食多吃点蔬菜肉啦”,“你一喝咖啡就心慌一定要少喝点哦”,“随身带几个保鲜袋”,“许一柠要是不在家我陪你去医院”......

      听得我都想哭了。

      不知道那晚的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入睡的,是不是也像我一样久久地难以入睡。我明明已经很困了,甚至从白天开始就已经困得不行了,就是为了避免晚上失眠强撑着不睡着。可现在,到了该熟睡的时间,它却还是倔强地强撑着,仿佛是为了报复我白日里对它的无视。

      难道是肚子里的小生灵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兴奋地不愿睡去?

      我闭着眼睛,轻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不到与往日有何不同。大脑却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清醒地编织起了各种梦境——肚子慢慢地变大,身体越来越肿,时不时的跃动,透过肚皮忽隐忽现的脚印,而我却吃得越来越少(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巨大的肚子压得我直不起来腰,肿胀的双脚让走路都变得困难,病床上疼痛地等待着时机,手术室无数颗晃眼的灯光照得裂口生疼......

      果然,夜晚是不适合编织美梦的。无论窗外的月光是多么的柔和,可它毕竟是在暗夜里,照不亮那一方大地,更照不进怕黑之人的心。

      我猛烈地摇了摇头,紧紧地抱着自己,想要把那些奇怪的梦境从大脑中赶出去。月亮不知何时悻悻地离开了天际,不久后,日光笼罩了大地。我睁开疲惫的双眼,醒来了。

      在无数个梦境的围攻下,大脑疲惫不堪。吃过早饭,我准备像往常一样冲上一杯咖啡。打开咖啡罐子的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随即重重地合上了罐子。虽然网上说少计量的咖啡因不会对胎儿造成什么影响,可我还是有些担忧,等检查完一切安稳再喝吧。

      肚子还未有任何变化。我没有明显的孕期反应,这应该很好。

      我几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却不得不万分注意着饮食、作息等等一切。我只能喝低剂量的咖啡,少碰蛋糕和奶茶。有时我甚至希望,自己能有些反应——呕吐、恶心、乏力或者是四肢酸痛,什么都好。只要能分散我的注意力,让我暂时忘却对甜品的惦记(还好我在这之前就已经爱上了健康的玉米面包,不至于告别所有深爱的美食),让我不再总想着医院的味道。

      医院是一个我自儿时起就十分害怕、无比讨厌的地方,无论是那里的气味、声音、色彩还是各式各样的人,都让我感到喘不过气来。长大后,我在那里感受到的不只是厌恶和害怕,还有自身的愚笨。虽然我从不觉得自己智商很高,但怎么着也算是中等水平吧。可在医院里,我就像个智障一样。面对那些繁琐的流程,我一头雾水。医生说先做什么再去哪里做什么,接着再做什么,我乖巧地点着头,可一走出医生办公室,我就找不着北了。哪一步在前,哪一步在后来着?

      每次去医院都让我困惑不已,怀疑人生。去完后,我就不得不思考起一个深奥的人生哲学问题——究竟是因为笨拙、记性差还是因为惶恐,使我在医院如此狼狈不堪呢?又或者,这是什么尚未解开的磁场之谜?

      因此,每次去医院我都要下很大的决心,然后以一顿甜品或者火锅奖励自己的英勇无畏。可现在,我却不得不频繁地出入这个场所。

      我看着那个很快就要隆起的小腹,对控制糖分射入(原本我并不是一个嗜糖如命的人,可一旦让我注意控制,我就愈发地贪恋它了)、对厌恶医院的愤懑竟不知不觉地转入到这个无辜的小生命上来了。仿佛大大的肚子将会是我甩脱不掉的负担,坠着我的身体,压迫着我的身心。为什么生孩子那么麻烦?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只有女人才能生出小婴儿?为什么我是个女人?为什么我要喜欢小孩子?

      正当我陷入愤怒的深渊无法自拔时,你到家了。你的身上有比咖啡和甜品更让人兴奋的味道。顿时,深渊像是被从中劈开了一条通道,你顺着通道找到了我,将我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我起身跟着你,看着你洗完手、换完衣服,然后迫不及待的埋进了你的怀里。

      “没有哪不舒服吧。”

      “没有。”我又一次没忍住,滴下了不争气的泪水。

      也好,那泪水怕不是深渊埋藏在我身体里的奸细,正好趁这个机会根除。

      “怎么了这是?”你擦眼泪的速度却怎么也赶不上泪水的流速。

      没想到深渊的力量已发展得如此之壮大。

      “医生说血糖偏高,让我少吃点甜食。我的提拉米苏拿铁......”

      “以后有得是机会呢,以后我们天天喝。等退休了,我们就开一家奶茶店,天天闻香味。我们也整一个迷你拼盘,就像你爱吃的那家披萨店里的冰淇淋拼盘,我们把奶茶也排成一长串......”

      “好。”

      “披萨可以吃吧。要不要叫个披萨吃?”

      “要。”我吸了吸鼻子,奸细总算清除干净了。

      夜晚我们躺在床上,开始讨论起了小朋友的名字。

      “可是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呀。”

      “那就各取一个,另一个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你想得美!生一个我就够头疼的了。”

      “也是。”

      我因生气而撅起的嘴唇,被另一张湿热的嘴唇温柔地抚平了。

      “你的名字是谁取的呢?”

      “大概是我爸妈共同想的吧,10月10号嘛,一柠。多简单。”

      “那为什么是这个’柠’而不是’零’呢?”

      “好像是说我缺木,就取了个木字旁的。”

      “还挺好听的。那你为什么姓......”

      话说到一半,我就知道自己又犯迷糊了,赶紧用手指捂住了你的嘴唇,“不用回答”。

      “好。”即使不看你,我也能从你颤抖的声音里听出你在憋笑。

      “不许笑。”

      “不笑。你的名字是谁取的呢?”

      “我爷爷。说是希望我快乐,而且我爸妈从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吧。”

      “要不我们给ta取一个有文化的名字,你不是喜欢古诗嘛,要不我们从古诗里选几个?”

      “要不还是让长辈取吧。”虽然我喜欢诗词,但也算不上精通。“得从那么多优秀的诗词里挑出一首来,然后再从这首诗词里挑出两个字,这得多难选呀。”这么消耗精力的事情,得吃下多少甜品才能完成呢!

      “嗯。有道理。”

      解决了一大难题,顿时感觉一身轻松。

      “那我们给ta想一个小名儿吧。”

      难题又来了。

      “那你想想。”

      “你小时候有小名儿吗。”

      “好像没有吧。爸妈就叫我乐青。”我仔细地回忆着,“小黄毛?”

      “不会比现在还要黄吧。”

      “是啊,枯黄枯黄的。”

      “你呢?你小时候爸妈管你叫啥?”

      “小铃铛。”

      “为啥呀?”

      “因为我小时候闹腾,我爸妈觉得带着就像是带了个铃铛似的。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我就哇哇大哭。”

      “原来你小时候那么闹腾呀,咋长大了这么乖巧呢。”

      “怎么?你喜欢闹腾的我?闹得你睡不好觉的那种?”

      “不了不了,阿柠还是乖巧的好。”

      “那银金是谁给你取的名呢?”

      “我自己,学元素周期表时想到的。我说以后大家就叫我银金,结果有些讨厌的男同学非要叫我29号。”

      “真是过分。”

      “可不就是。”

      “有了,要不就叫小叶子吧。”我突然想到冰箱上那个戴着帽子的小小柠。

      “小叶子,是小小柠帽子上那片小叶子吗?”

      “嗯。”

      “好。这名字男孩女孩都能用。”

      解决了难题,可以美美地进入梦乡了。尽管窗边的月色依旧清冷,可我的身边贴着一颗温暖的心,不用担心被奇怪的梦境侵扰了。

      除了偶尔短暂地外出参加活动,你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久别(关于多久算久,我相信每个人对于每件事的定义都不一样。比如隔周要去一次医院,这当中的间隔时间,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短了;而连续三天不喝奶茶,这三天对于我来说就够久了)重逢的喜悦随着每日的相处渐渐退去了,深渊早已暗流涌动,谋划着找准时机卷土重来。

      披萨虽好吃,却也不能多吃。任何高热量的东西都得加以控制,否则肚里的小家伙吸收了太多的热量,长得太胖就不好生了。一想到生孩子的痛我就觉得可怕。小的时候我随着大人们去看望躺在病床上即将分娩的亲戚,疼痛地叫嚷着,却只能疼着。

      深渊伺机蠢蠢欲动,搅乱了我的情绪。胸口像是要爆炸了似的。

      “明天是早上8点到对吗?”

      “嗯。”我点了点头。

      “这次我可以陪你去了。”你将头轻轻搭在我的肩上。

      “嗯?”我紧皱着眉头,“不用你陪啊。”

      “干嘛不让我陪啊?”搭在肩上的头弹了起来,眼神关切地看着我。

      可我却在深渊的蛊惑下,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我看不清楚你。

      “你去了肯定会被拍到的。我不想被关注。”

      “那我捂得严实一点。”

      “没用的。”

      “那拍到就拍到了嘛。不用理他们的。”

      深渊愈发地猖狂,嫌我下坠的速度太慢,它知道你不会对着现在的我大发雷霆,便唤出一个剧烈的海浪向我席卷而来,打得我精神恍惚,不受控制地胡言乱语。

      “你是不是就像让他们拍到?许一柠多好多顾家的男人啊。新电影宣传的话题也有了呀。”

      [我怎么会那么想你呢,那只不过是气头上的狠话。我知道那不怪什么深渊,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状态不好,把气全撒在了你身上。

      我不想让你陪我,只是害怕自己又会哭出来(多丢人呐)。我不愿承认自己的软弱,其实眼泪并不是懦弱的象征,它是我对你的依赖。]

      你收起了眼神,低下了头,低垂着眼帘,沉默地坐着,一动不动。

      深渊知道自己得逞了,一时间得意忘形,我这才得以逃脱。

      我懊悔不已,却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

      过了许久,你开口了:“你知道我从没那么想过。”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挪动着身体贴近你,伸出胳膊揽着你的胳膊。

      你转过身来,将我的身体搂入怀里。

      “那后天,我陪你去。”

      “你在家等着我嘛,好不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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